天色漸晚，太陽還未完全落下，月亮便已經斜掛在天穹。

冷風中夾雜著雪花吹起小小的漩渦，之后又兀自消散。

雪地上留下了長長的一行腳印。

在品嘗到李蒙所做的白切兔肉之后，幾只妖怪的面色逐漸和氣，甚至還遞給他一條鼠妖烤來的兔子腿。

之后蛇妖也沒再拖著他，只是讓他跟在眾妖身后一道回山。

鼠妖把背上的背包丟給了李蒙后留下一句話：“我們可以答應現在不吃你，但是萬妖界已經有好些年沒出現過人類了，至于你來這里究竟有何目的，該殺還是該留，還要我家小姐說了算。

你跟我們回山，我們自會替你說些好話，別想著逃跑，若是逃走又被我們逮到，那便沒你的好果子吃了！”

李蒙連忙恭敬地笑著點點頭：“好說好說，全憑小姐定奪。”

之后便主動背起鼠妖的包，跟在了眾人身后。

走了不大一會兒，感受到包里一陣抖動，原來是那只小猴兒在拍他。

李蒙打開背包，把小猴兒放了出來，抱在了懷里。

說來也怪，小猴子在山洞中時分明害怕得要命，現在鉆到李蒙懷里之后，卻十分乖巧，不逃也不鬧，李蒙也樂得清靜，緊走了幾步，跟上了前方的眾妖。

........................

從山林中出來后，沿途的路逐漸變寬，路邊的雪散在兩旁，路上還能看到一些大大小小的蹄印，似牛似馬，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怪物留下的。

眾妖怪權當沒看到，只是在前方兀自走著，再往前走了大約半個時辰，路又漸漸變窄，蜿蜒盤旋著通向了一處山峰。

山勢不高，卻頗為陡峭，李蒙又餓又累，加之身上還有傷，沿著山路走不大一會兒便氣喘吁吁，于是連走帶爬，又過了一段，腳下已經是云飛夢繞，霧鎖山澗。

不時有些大鳥從頭頂飛過，卻是記憶中從未出現過的樣子。

終于，前方隱隱約約出現了一些建筑，大半都還隱藏在風雪中，雖是如此，卻也能看出其桂殿蘭宮、勾心斗角的風姿。

懷中的小猴兒興奮的叫了幾聲，李蒙也長吁了口氣。

終于到了。

“也不知這一趟小姐會賞賜咱什么！”鼠妖笑著爽朗道。

“嘿嘿，小姐幾時虧待過咱們！”

“對呀，我的《五蘊丹訣》煉氣篇已經快要修成，看來可以趁此機會向小姐討要筑基篇的內容了！”牛妖興奮道。

“可以啊老六，修煉速度都快趕上八爺了，是不是再過半年，咱們也要稱你一聲六爺？”鼠妖玩笑道。

牛妖摸了摸頭，甕聲甕氣：“咱們幾個兄弟相稱，哪有那么多花花！”

一邊說著，眾妖放慢了腳步，走到這群建筑門前。

李蒙抬頭看去，只見山門高約兩丈，旁邊里里外外共放著四方堵頭，門頂的正中央，規規整正寫著兩個井口大的漢字：“韓宅”。

竟是很標準的隸書寫法。

李蒙不禁感慨，果然全世界都在寫中國字！

同時內心又帶著些疑惑，這妖怪的洞府，不應該叫些什么“摩云洞”、“鷹愁澗”之類的么？

按捺住疑惑，隨著眾妖走進大門，門內的建筑倒是接近中國古代的元明時期。

李蒙在跟隨父親學習中餐之時，不免要了解很多古代文化，對這些建筑也不算陌生，于是一眼便認了出來。

院子中間有一方水潭，沒有絲毫雕琢的痕跡，應該是天然形成，潭中不時有魚兒跳起，周身閃耀著點點光斑，像是在和他打招呼，李蒙見了也不禁稱奇，如此嚴寒，這潭水竟未曾結冰。

水潭的對面，一個身影走了過來，看上去稍顯的有些佝僂，走起路來卻一點都不慢，甚至有些風風火火。

李蒙仔細一打量，迎面而來的果然也不是人，雖說走路的姿態和人類有七八分相似，而且臉上也沒有毛發，像是人類皮膚，但頭頂一雙彎彎的耳朵，加上身后若隱若現的一團白毛尾巴，還是讓李蒙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只兔子精。

看著眼前的兔妖，又想了想先前吃過的兔子肉......

這幫妖怪還真是葷素不及啊！

“福旺，這趟出去，可有什么收獲？”兔妖走上前來，看著李蒙皺了皺眉，又轉頭向鼠妖問道。

鼠妖拿起一直提在手里的酒壺，往兔妖面前晃了晃：“小姐最愛的猴兒酒，找到一大壺！”

“八爺，這次您可一定要幫吾等在小姐面前邀邀功哉！”蛇妖上前插嘴，接著轉身對李蒙道：“這是咱們凌云山的大管家八爺，快給他老人家問好！”

李蒙連忙上前，卻不知道該作何姿勢，略一思忖，抱拳道：“八爺好！”

“人族？”

八爺皺眉。

鼠妖放下酒壺解釋道：“這是咱們從小瓊峰林子里撿來的廚子，打算帶回來交給老爺處置。別看他長得瘦骨嶙峋，做出來的兔子肉卻是一等一的好吃。”

“兔子肉......”

李蒙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然而預想中的暴風雨并沒有出現，八爺聽到‘兔子肉’三個字，居然像是聽到尋常的香菇雞丁一般。

又仔細將李蒙打量了一番，八爺輕輕點了點頭道：“你們在這里候著，我去通報老爺一聲，看看他老人家的意思。”

說完便轉身向著來時路走去，邊走還邊念叨著：“人族，人族...可是好些年沒在這里出現過了啊！”

等到兔妖八爺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庭后，李蒙才好奇道：“為什么這位八爺，聽到咱們吃兔子肉卻如此風輕云淡呢？

難道咱們烹煮他的同類，他就一點都不在意？”

聽他這么一問，鼠妖笑了笑道：“你當我們修煉有成的妖仙，還和你們人類一般迂腐？兔子是兔子，兔仙是兔仙，怎么能混為一談，若是你能拿來一碟噴香的鼠肉，大爺我照樣吃得滿嘴流油！”

李蒙撓了撓頭，這些妖怪的邏輯還真是清奇......

不過轉念一想便也釋然了：

達爾文先生說過，人都是由猿類進化而來的，可是即便到了現代，人類捕殺猿猴，生吃猴腦的新聞也屢見不鮮。

所謂修成妖仙，不也是一種‘進化’么，那么他們吃些牲畜肉類，也就當真不算是怪談了。

況且人吃人的事情，發生的還算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