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抱歉，我只是覺得有點怪怪的。因為我真的聽到有人撞到東西的聲音，可是我們三個都沒撞到，唯一可能的就是那個追我們的鬼。但是……”

“鬼應該不會撞到東西。”蘇天行幫她接下去。

“話說回來，我跟鬼也不熟，沒辦法判斷鬼到底會不會撞到東西，只是覺得不太對勁而已。”

蘇天行嚼著被他批得一文不值的燙青菜，一面思考著，然后做下決定。

“我晚上還要再去一次，至少要拍張照片，如果可以拍到窗口的鬼臉更好。”

“可是，你爸爸不會生氣嗎？”

“我爸很早睡，一大早要去巿場買食材，他不會發現我溜出來。我騎腳踏車，很快就到了。”

“那你可不可以來載我？”

“咦？妳也要去？可是妳媽……”

“我媽也很早睡，不用擔心。而且……而且……”她掙扎著，不知該不該把下一句話說出來。

“而且什么？快說啊。”

“如果我不去，萬一你昏倒就沒人扶你了。”

“……”這還真是難以反駁啊。

※

晚上十點十分，母親還在看韓劇。

詩堯有點著急，蘇天行跟她約好十一點到巷口接她，如果到時母親還醒著，不就麻煩大了嗎？

情急之下，她想到一個辦法。

“媽，我剛寫了一個程序，想測試人對圖片的反應，妳可以幫我做實驗嗎？”

“當然可以啊。”曾太太想到可以參與女兒的偉大實驗，心情非常好，開始幻想日后女兒得到諾貝爾獎在臺上感謝她的場景。

詩堯請母親坐在計算機桌前，然后打開計算機。

“程序會播放很多短片，每一段結束以后都會請妳按鍵選擇妳對這影片的感想，很簡單就兩個選項：『正面』、『負面』。這實驗大概要進行二十分鐘，結束之前千萬不要離開哦。還有，要戴上耳機。”

短片開始放映，曾太太聚精會神地看著。她不知道的是，這程序是測試催眠效果用的，短片里的圖片都會讓受試者精神放松，意識逐漸模糊。按鍵的目的不是搜集答案，而是測試受試者按鍵的速度。耳里撥放的，也是具有催眠效果的音波。

果然，曾太太剛開始很快就按鍵回答，然后速度越來越慢，最后她的頭開始前后晃動，眼睛也閉上了。

詩堯小心地讓母親趴在桌上，關掉計算機，耳機里的音波繼續播放，再為母親蓋上毯子。然后她飛快換好衣服，出去和天行會合。

走出家門，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居然這樣欺騙媽媽，我真是個壞女兒……

※

“為什么你又出現了啊？”

一到達目的地，蘇天行立刻指著站在鬼屋門口的易商禹大叫。

“小聲點，你想把鄰居吵起來嗎？”易商禹面不改色，”我的筆記本掉在里面了。”

“那為什么不早點來拿，要拖到這時候？”蘇天行還是很懷疑。

“我回家先睡了一覺現在才起來——為什么我要跟你解釋啊？”

“兩位，兩位，”詩堯抬手指著跳樓窗，聲音發顫，”那邊……”

在路燈照射下，他們看到原本緊閉的窗戶不知何時已經打開，隱約可以看見屋里有人在拉扯。然后一個人飛快攀上窗緣，跳了下來，在三人面前落地。

詩堯嚇得全身僵直，但腦中還是覺得某個地方有點違和，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有人！”蘇天行看到窗口有一道人影一閃而過，但他仍看出那人的臉是慘白的。

三人連忙從白天的裂縫擠進院子，顧不得去追逃走的人，筆直沖到跳樓的人身邊。

這人一頭長發，穿著女裝，嘴里的呻吟聲卻屬于男性。

詩堯覺得自己的血液凍結了。

“德禎學長！”

※

為劉德禎叫了救護車后，蘇天行又叫了出租車送詩堯回家，他自己和易商禹留下來等救護車。

他很懊惱。早就知道劉德禎會出事，居然沒能阻止，他真是太遜了！

救護車來了，醫護人員把劉德禎送上車，把兩個男生一起帶到醫院，并且找警察來做筆錄。

警察完全不相信兩人所說的”晚上出來散步剛好看到認識的學長從窗戶跳出來”，認定一定又是屁孩闖進鬼屋試膽鬧出大事，把兩人狠狠訓了一頓。

至于蘇天行的父親，他發現兒子半夜溜去鬼屋，而且再度扯上警察，氣得半死，本來筆錄做完就想把他拖回家，但蘇天行堅持要等劉德禎狀況穩定才走，父親也拿他沒輒。

鬧了一整晚，幸好劉德禎只是輕微腦震蕩跟左手臂及左腿骨折，沒有生命危險。他的父母松了口氣，還有心情感謝兩位學弟幫忙叫救護車。

來接易商禹的不是他叔公，而是袁毅城。

兩人站在劉德禎的豪華單人病房外，遠遠地看著還在昏睡的病人。

袁毅城說：”醫生都說，從那個高度摔下來只有這樣的傷，算是運氣很好了。”

“嗯。”

“是你做的吧？”

易商禹聳肩，”不知道。我只是在心里大叫『停！』然后他就停了半秒才落地。”

“這半秒救了他的命。”袁毅城欣慰地笑著，”你本事越來越好了。”

“本事好有什么用？我又不會飛。”

“就算你真的會飛也沒用。”袁毅城說：”我說過……”

“我知道，這是我命中注定，只有功德圓滿之后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對吧？只是發發牢騷而已。”

這時蘇家父子從病房里走出來，見到兩人，蘇先生很明顯地僵了一下，蘇天行則是滿臉倦容，路都快走不穩了。

“太好了，他死不了。”他打著呵欠，”我要回家睡覺了。”

“笨蛋，回去準備上課了！”他父親大罵。

“什么啊，累了一晚就讓我休一天假啦。”

“誰叫你要半夜出去亂跑？這是報應！”

袁毅城輕咳一聲。

“蘇先生，麻煩不要在病房門口吵鬧。”

蘇先生輕哼一聲，拖著兒子走開。

易商禹目送他們離開，說：”同樣是命中注定，看他那副狀況外的德性就很火大。為什么我得一通電話隨傳隨到？保護兒子是老爸的責任吧？”

“他父親有自己的想法，我們得尊重人家。”

“說到這個，他老爸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你不覺得嗎？”

袁毅城聳肩。

“大概是你能力太強，讓他很驚訝吧。”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蘇先生在踏進電梯前，又回頭望了易商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