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磚鋪好后，雷震東買來油漆要自己刷，可后來他又想想：雖然自己可以刷，但是到底沒有專業的刷的好看，這是新房，要是有些地兒刷的不均勻，這兒一塊，那兒一塊的，就難看死了。到時曉佳看到不高興了，還得請工人來補刷，浪費時間不說，還是一分不省。要是這樣，還不如直接請工人刷呢。

雷振東去市場上找了個刷漆的小工，跟人家談了半天的價格，最后定到一平米12塊錢，將人帶回去了。刷完漆晾三天，曉佳興致勃勃地拉著雷震東來參觀，整套房子果然換了個模樣，地面雖然依然雜亂，但好歹瓷磚是工整的，墻面也潔白如玉，處處透著新。

曉佳看了又看，笑著說：“這樣稍微裝修一下真好啊，又潔凈又明亮，下一步該干嘛啦？”

雷振東笑著說：“按說該去定門了，還有窗簾，衣柜，櫥柜和廚具也可以預定一下，雖然現在沒錢買，但預定花不了幾個錢。我問過了，這些東西可以提前一年預定呢，啥時候交錢，立馬就能裝上。”

曉佳在屋里轉悠了一圈說：“我覺得，應該先買個馬桶啦，不然來一次還要跑老遠去上廁所，懷了孕后，我總是想尿尿。”

雷振東笑了：“要不現在就去買。”倆人前腳跟后腳去買馬桶，看了好幾家，都是七八百甚至一千多。

曉佳打電話問曉慶：“你們家裝修，馬桶買的多少錢啊？”

曉慶說：“張斌定的，好像是499一個，待會兒我問問他在哪兒定的。”曉佳就坐在家具市場里的沙發上等著。

過了一會兒，曉慶打來了電話：“他在裝潢市場買的，當時我們定了四個衣柜，所以廠家搞活動，馬桶499一個賣給我們兩個。他說他一會兒打電話給那個經理，讓他也給你們提一個。”曉佳高興地說：好啊好啊。

過了幾分鐘，曉慶又打電話：“他已經說過了，你們去吧，安慶那家。”

曉佳拉著雷振東直接過去，到了店鋪，他們說明了來意，卻看到店員一臉不高興：“這個馬桶是買我們家衣柜才這個價兒的，你們買衣柜么？”

雷振東陪著笑臉說：“衣柜我們已經訂過了，就是聽說你們這兒馬桶好，所以專門過來買馬桶的。”

曉佳也趕緊說：“我們的朋友之前在你們這買了衣柜和馬桶，叫張斌的，他推薦我們過來的。”

店員還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說：“不買我們家衣柜，那馬桶就原價買吧，899元一個，你們要幾個？”

曉佳愣住了，要說什么，卻被雷振東拉到一旁去，曉佳問：“干嘛啊？”

雷振東低聲說：“人家不愿意賣，你還說什么啊？你應該再給曉慶打個電話確認一下，萬一都是原價賣呢？”

曉佳只得又給曉慶打電話，曉慶說：“你等下，我喊我老公。”隨后張斌接了電話，說：“曉佳，你讓他們店長接一下。”曉佳拿著手機走過去問：你們店長在么？店員往身后一指，曉佳又拿著手機走到柜臺那兒。

店長低著頭只是查閱賬本，曉佳笑著說：“店長，麻煩您接個電話可以么？”店長不耐煩地說：“為什么啊？”

曉佳只是忍氣吞聲地說：“我朋友想跟您說句話。”

店長滿臉不屑地接了，也不知道張斌究竟說了什么，店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語氣卻還是格外的禮貌：“是的，張先生。沒有辦法開這個先例，這樣子我們就沒辦法做生意了呢。”

電話里面張斌還在說著，店長卻有意地把電話拿離耳朵邊，曉佳以為她要掛掉了，卻看到她還是強忍地聽著，最后店長無奈地表說：“好吧，那就麻煩您以后多介紹客戶啊。”說著把電話遞給了曉佳。

曉佳趕緊接了過去，張斌說：“曉佳，我已經跟她們說好了，你們買吧，499一個。”

曉佳笑了：謝謝你啊。張斌說不客氣然后掛了電話。店長極其不悅地跟曉佳說：“現在可以預定，不過你們要等三個月才能取貨，因為我們現有的都是配套衣柜賣的。你看你們能等么？”

不待曉佳說什么，雷振東笑著說：能等，麻煩您了。店長招呼過來店員說：給這個顧客定個馬桶，開價499。店員也一臉嫌棄地開了票，雷振東交了五十塊錢的定金，然后拿著票據走了。

回去的路上，曉佳說：“老公，張斌怎么這么厲害？他一說人家就同意了？”

雷振東若有所思地說：“他到底年長些，工作時間也長，關系多一些嘛，這就是在家工作的好處。如果咱們也回到咱們各自的縣城工作，也會做到的，畢竟生活多年的地方，關系網早就鋪好了，就算不認識也打聽的到的。張斌是虞城的，所以應該認識不少人。”

曉佳笑了：“咱倆回縣城能干啥？高中老師么？說實話，虞城雖然跟縣城不差什么，但是感覺還是不一樣，到底更干凈些。不過，有關系到底是一件好事嘛。”雷震東點點頭：那是自然。兩個人聊著就回家去了。

這邊張斌在家里，又接到個電話，他毫不避諱地接了：“對，對，是的，你隨時過來都行。好的，下午三點見。”

說完掛了電話，曉慶好奇地問：“老公，誰要下午三點過來啊？”

張斌語氣淡淡：“看房子的人啊。”

曉慶驚訝：“你把新房掛網上了么？是要賣么？”

張斌點點頭：“上次去BJ還是見不到人。我想著，一直被催債也不是回事。再說了，我不想讓咱媽跟著我們受氣，干脆把房子賣了還給他們好了。等到錢到了，咱們再買個更好的房子。”

他雖然笑著說，曉慶卻看著他眼神里的無法掩飾的落寞，也默默低下了頭，說：“你想好了就行，我沒意見。”

張斌嘆了一口氣，說：“沒事兒，回來錢回來了，什么好房子買不到。咱們那個房子不是樓王，光線也不大好，前面那棟有點擋光呢。回來買最好位置的樓王。”

曉慶只是心底凄涼。人到此刻，不管言辭多么精妙，理由多么充沛，表現多么趾高氣昂，可在內心深處，你卻清楚地知道自個是在走上坡路還是下坡路。

如果是上坡路，縱然極度艱辛疲憊，那也是充滿希望的歡快心境；可如果是下坡路，縱然表現多么不可一世，心里則是抑制不住的焦慮。

總有一天，這焦慮就像地下深層翻滾的巖漿，終將沖破表層，噴薄而出。這時，我們不得不轉而追求一個自圓其說的謊言。可是僅僅如此，生活也并不會輕而易舉地賜給我們，而是讓我們在夜里無數次地煎熬后，才像給狗丟食兒似的扔給我們一塊散發著餿味的小骨頭。都是普通人，所能遇到的幸運不過是轉瞬即逝的露珠，剩下的，更多是無法自拔的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