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jiān)考,改卷,根據(jù)點名冊上的到課記錄和課堂表現(xiàn)給學生打平時成績,將成績登錄網(wǎng)上,撰寫試卷分析,提交全部試卷材料……經(jīng)過兩周紛雜繚亂的忙碌,這個學期在流火的七月中旬結束了!曉慶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在宿舍橫七豎八徹底的放松了兩天后,給曉佳打電話:“在干嘛呢?暑假有什么安排么?”
這會已經(jīng)下午四點了,曉佳才從沉沉的睡夢中醒來,她打著哈欠慵懶的說:“這么熱的天,還能干嘛?。∥镔|生活當然是空調wifi冰鎮(zhèn)西瓜,精神生活也頂多是追劇小說白日夢啊!現(xiàn)在窮死了,窮的連衛(wèi)生紙都數(shù)著片兒用,多撕一片雷振東都說我呢!”
曉慶樂了:“他太過分了,你出來吧,我請你吃飯看電影,不跟他玩了!”曉佳立馬活躍起來:好的,我馬上起來,大門口見!說完就掛了電話。
曉佳從床上嗖的跳下來,光著腳走來走去找衣服穿,一邊穿衣服一邊喊:“老公,我要出去和曉慶吃飯了,你晚飯自己解決吧!”沒有人回應,她詫異的走到客廳,看到雷振東在安靜的看書,專注而深沉。
她輕輕地走過去,趴在他肩頭歪著頭看他皺眉頭思索的模樣,笑瞇瞇地說:“老公,晚上我出去吃飯了,你晚飯怎么辦?。恳灰o你帶一份???”
雷振東斜眼瞄了她一下,目光又轉到手里的書里,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說:“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曉佳還是沒放過他,接著皮皮地問他:“我要走了哦,但是人家心里特別舍不得你呢,你在家會不會想我?。俊崩渍駯|頭都沒抬,直接扔了一句:滾!聽他這么說,曉佳穿上衣服,快樂地滾了!
走在路上,卻還想著雷振東,他肯定在家默默地看書,餓了就自己煮速凍餃子吃,吃完之后接著看書……一直看到晚上十二點,都保持那個姿勢一動不動。想到這,曉佳從心底就涌起對他的濃烈愛意。雷振東雖然家境貧寒,人品卻無可挑剔,遇困境更堅韌,這么多年憑著耐心和魄力扛起生活的重擔。他也正是以這樣沉穩(wěn)有度的氣質征服了曉佳這種活潑女孩的心靈。
物質的豐沛可以讓人生活無憂,可有些時候,精神上豐滿的人,更能愉悅心境。雷振東這種類型的男人,不僅僅有一種置于慘淡人生的沙場上無懼無畏的冷靜和魄力,更有彎下腰來拾撿一地雞毛的耐心和睿智。曉佳當時就是認準了這一點,所以即使現(xiàn)在錢財緊缺如此,也愛他如命。女人對男人的愛慕,其實也不復雜,只要是源自內(nèi)心的崇拜,都是堅貞而純粹的。
曉慶和曉佳倆人吃完飯,照例在商場里溜達,曉慶把那個小護士的事跟曉佳說了,曉佳沒心沒肺的笑了半天,說:“曉慶自嘲:我的人生是一場鬧劇,每天都是不平穩(wěn)的度過?!?
曉佳安慰她:“上天待你不薄,主要想讓你看夠戲,再過平淡的日子呢。若是一下子碰到那個人,就像我一樣,就只剩下波瀾不驚的日子了,豈不是很無趣?!“
曉慶捅了她一下:“你還沒到波瀾不驚的地步,你天天興風作浪。其實,說心里話,我覺得平淡日子很好啊,我就向往那種兩室兩廳倆人相親相愛的溫馨小日子?!?
曉佳反駁:“我現(xiàn)在是一室一廳,夠不上你那溫馨日子的標準呢?!?
曉慶安慰她:“快了快了,很快你的兩室兩廳已經(jīng)有眉目了,聽說已經(jīng)動工了啊,多則兩年,少則一年肯定住上了?!?
說到這,曉慶湊近曉佳耳朵旁邊說:“我聽說,這次團購價開發(fā)商定的本來沒那么高,后來學校領導出面去談判,結果竟成3800了。“
真的假的?曉佳認真的問:本來定的多少錢?
曉慶是個謹慎的人,偷偷的說:“據(jù)說剛開始不到3800,不過也只是傳聞,沒有確切的消息,談判時有貓膩。“
是不是開發(fā)商送禮了?曉佳是個直性子,什么話都敢說。
曉慶挽著她的胳膊湊的很近:“聽說不是禮,是房子?!?
什么?!曉佳眼睛溜圓:“送領導房子?“
曉慶點了點頭:“這只是傳聞,你也別太當真,3800比市場價也便宜了好幾百呢,你既然買了,也就算了?!?
曉佳氣呼呼的的說:“無商不奸,無官不滑,真是說對了,學校那幾個領導,平時拿著高工資,凈干些坑老師們的事?!?
曉慶安慰她:“都只是傳聞而已,再說了,這種事即使真的,咱們能怎樣?過好咱的日子得了,沒根沒據(jù)的,再加上官官相護,你告了也沒用,反倒自己落坑里?!?
曉佳掉過坑里,深有體會地點點頭:“是的,比如我們院的那個趙亞偉,這學期末也被整了,學期末畢業(yè)生整理論文,領導各種挑刺,別的老師的學生早就弄好了,但是總是不給他帶的學生簽字?!?
曉慶也附和:“系里的領導都喜歡用這種方法,在工作上給你穿小鞋,可憐了學生。”
曉佳說:“可不是么?論文一直不過關,學生無法提交,不提交論文,就無法領畢業(yè)證,害的人家工作都沒法找?!?
曉慶點頭:“唉,跟他的學生自認倒霉吧,不過也沒啥,無非拖幾天,最多半年,晚點拿畢業(yè)證,一般不會太為難學生的?!?
曉佳卻不這么想:內(nèi)斗就內(nèi)斗,何必傷及無辜嘛,咱們學校學生都家境一般,等著出去掙錢呢,何必耽誤人家。因為這事趙亞偉還去學校里閙呢,最后也不了了之了。倆人你一句我一句,邊逛邊說,一直到晚上十點才打車回去。
第二天,曉慶起床給曉佳打了個電話:我回家了,你好好待著吧。就收拾東西走了。她家也不遠,跟虞城想挨著的林縣,坐大巴車不過兩個小時而已。其實,這個學校的教師,說來說去,都是省內(nèi)的,這么個不出名的學校,又位于小小的虞城,若不是本省人,外邊的人絕不會選擇來這里。
但凡離鄉(xiāng)背井的人,都是有一些闖蕩的魄力的,有能力有追求的早就奔大都市去了,最不濟也要苦守一個省會,能夠到虞城這個學校的幾個外鄉(xiāng)人,大多是家境落魄隨波逐流被推送至此。
虞城雖小,民風卻淳,不似外面的世界那么繁華,也不似外邊的世界那么冰冷,不管本鄉(xiāng)外鄉(xiāng),只要你踏踏實實地落戶了,不出幾年,周圍人自然和你打成一片。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熟稔,人事更替的緩慢節(jié)奏,還有屈指可數(shù)的新聞舊事,如一瓶輕柔的酒,緩緩灌入你的口中,清淡柔和里帶著塵世的煙火,讓你即使身處爛如稀泥的日子里,也能跟著這個睡眼惺忪的小城一起在微醺中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