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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生活如打乒乓球(2)

  • 虞城往事
  • A阿刁
  • 3770字
  • 2019-04-12 18:20:00

這天晚上,曉慶熬了小半鍋八寶粥,掐著點兒炒了平菇燒肉和蒜蓉上海青,又熱了倆饅頭,等張斌下班吃飯。幾分鐘后,張斌回來了,曉慶把餐桌收拾好,兩人坐下來吃飯,拿起筷子,菜還沒吃到嘴里,張斌就皺著眉頭問:“貸款辦理好了么?”

曉慶淡淡地說:“還沒呢。”

張斌停住了夾菜的手:“怎么還沒辦理好?這都多長時間了?銀行效率也太低了,不行,我得去投訴他們。”說著起身去拿手機。

曉慶心知他肯定要不依不饒的為難人家了,趕緊說:“銀行這會兒都下班了,明天再說吧,先吃飯。”

張斌卻劃開手機屏幕說:“沒事兒,我跟銀行的劉經理熟的很。”

曉慶無奈,只得說實話:“其實跟銀行沒關系,是我還沒去申請呢。”

張斌一聽,把手機扔一邊去了,不耐煩地說:你怎么這么肉呢?不過就是讓你去貸個款,你磨磨唧唧磨磨唧唧這么久了還沒辦好?”

曉慶只是低頭吃飯,張斌看她不吭聲了,又嘆起氣來:“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賣不出去人家廠商會回收退款的,肯定不會賠的,再說了,二百多萬的機器人,人家收五十萬的押金多么?哪有做生意一分本錢都不下的啊?要不是我們單位有規定,我用著讓你去貸款么?我自己早去了。”

曉慶還是不說話,努力扒拉著碗里的米,張斌眼中噴火:“你聽見沒啊?明天一早就去辦理,我送你過去,拿上身份證和銀行卡,先去建行打印六個月的工資流水賬單,然后再去中信,中信那個總部在市西四環上,一趟搞定!”

曉慶只是不理,張斌看她沒反應,起身就去了側臥,曉慶聽見他在自己書桌那呼呼啦啦地到處翻動,心開始一點點地往下沉,幾分鐘后,張斌出來了,一臉的氣急敗壞:“你的身份證和工資卡擱哪了?”

曉慶使勁咽下嘴里的一口飯,淡漠地說:“收起來了啊,怕丟。”

張斌大跨步走來,在餐桌前重重地坐下了,不耐煩地嚷:“你趕緊拿出來,省的明天忘了,成天丟三拉四的,沒個心眼。”

曉慶深吸了一口氣,生怕觸動他似的柔柔地說:“老公,你看,咱們周圍的人去醫院看病,沒聽說誰做手術是用機器人的,我覺得的吧,這個機器人不太靠譜,要不咱換個別的生意吧?”

張斌聽到這句,如同被燙著了屁股似的,立馬跳了起來吼:“我就知道,你不愿意,磨磨唧唧,拖拖拉拉,這點小事兒還到處打聽,只聽別人瞎說,有沒有聽我一句啊?”

曉慶心想:這不天天聽你絮叨么?!但她沒敢說出口,張斌的嗓門越發高了:“你知不知道,我為了這事兒拉關系找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錢?!折騰了幾個月,才跟虞城三院的一個副院長攀上交情,你說換就換啊?你當生意就那么好做啊?”

曉慶定定地看著他說:“那個副院長同意買咱的東西了么?簽協議了么?”

張斌惡狠狠地看著她,懟了回來:“當然了,人家說了,只要一到貨,立馬就要一臺。協議隨時都可以簽。如果用的好了,其他科室也都引進,然后再推廣到其他醫院里去。”

曉慶聽后,心徹底涼透了,經過一年多的相處,她對張斌已經頗有了解,她知道,他嘴里說的十成的事兒,事實上最多三四成,剩下的都只是他自個武斷的揣測和不著天際的意淫,盡管如此,也不妨礙他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她爭辯不過他那毫無邏輯的推理,更撼動不了他那些自以為是的理念,這種時候,能做的就是死守防線,絕不縱容,所以貸款的事兒她硬是拖著。

張斌當然不會輕易放過她,這段時間逮著機會就對她進行歪理怪調的轟炸,白天晚上,甚至幾次追到廁所里說,她只能極力忍耐著。

有人說,一個人有多少隱忍,全看生活賜予了她什么樣的境況。以前她就是個極其隱忍的人,而今她的耐性比從前簡直翻了幾倍。

張斌看她還是不為所動,氣急之下,突然抓起餐桌上的那盤平菇炒肉,啪地摔到了地上,大吼:“你聽見了沒有?”

曉慶猶如五雷轟頂,她呆呆地看著地上被潑了一地的菜,還有碎成渣渣的白盤子,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眼神飄忽,無處安放。

張斌看到她蒼白表情,也意識到自己失常了,趕緊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拉著曉慶的手說:“媳婦,你得相信我,相信你的老公,我這都是為了咱們這個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的生意都這樣,甭管別人怎么說,咱夫妻倆一心,就沒有做不成的事兒。”

“更何況,這又不是啥大事兒,就是貸個款,就算不做生意,這年頭誰還不貸款啊,有人買房買車都是貸款呢,別想那么多,聽我的好不好?”

曉慶木然地點點頭,這種狀況絕對超出了她的經驗和預知,她完全沒有心勁兒,更沒魄力去抵擋,所以放棄了爭辯,不管他說什么,只是點頭。

張斌伸手捋捋她的頭發,和顏悅色地說:“等這個事兒忙完了,咱們出去度個假怎樣?我還欠你一個蜜月呢,你想去哪兒啊?之前你說過想去云南,要不咱們十一去大理逛逛吧?我來定機票,你啥都不用操心.....”

此刻曉慶坐在公交車上,想起昨晚發生的一切,猶如夢境般不真實,以至于張斌啥時候清掃地上的爛碟子,她都想不起來了。今天一大早,張斌被一個電話叫起,縱然領導催命叫著,張斌還是喋喋不休地說教了她一番,開車把她送到公交站臺那,又叮囑了幾句,才不甘心的走了。

上了公交車,她坐在第二排,公交車到下一站猛地一停,她差點撞到前面的座上,這才回過神來,眼瞅著上來兩位有些年紀四五十歲的女人,牽拉著彼此走了過來。

曉慶注意到,這兩個女的,氣色都很好,尤其是走在前面那個,皮膚白皙,臉上幾乎沒有一點斑點,也可能畫著淡妝的原因,細眉紅唇看著格外動人,一身紅黑色的貴婦的套裝包裹著曲線猶在的微胖身軀,黑絲襪下面是一雙黑色的系帶粗跟鞋。后面的那個女人氣質稍微次了點,打扮也隨意,只是一身半新不舊的深藍運動衣,兩人在她前面那排坐了下來。

曉慶心想:要是我老了也有這樣美的氣色就好了。卻聽見運動女的說:“哎,你真的偷偷辦了房產證么?”

紅衣女笑著說:“可不,他一向那么花,我不多個心眼行么?當時小區里留的聯系方式是我的,開發商通知讓辦房產證時,我在他跟兒前一句也不提,正好前幾天我倆因小事兒拌嘴了,我就趁機把他攆出去了,瞅準機會,偷偷去辦了房產證,寫我一人的名兒。”

運動女說:“就該這樣,你跟他的時間也不短了,他那病癱子老婆一直占著位子不離婚倒也罷了,竟然還不老實,名分沒有,還白白受氣?!他就該送你一套房。”

紅衣女扭過頭來,曉慶看見她耳垂上晃蕩著個精巧的金耳環,只見她撇著嘴說:“那可不是,這些年我真心待他,他卻沒給過我一句貼心的實話,打著我的名義做生意,賺了不知道多少了呢!”

運動女點頭:說來,“你們也算是合伙生意,給你開過工資沒?”

紅衣女嘴快撇到耳朵上了:“開什么工資?每次弄出來的錢,明著說是給我,最后一轉手還不是又投了進去?”

運動女跟著搖頭:“你呀,就是太實在了!以后多留點心,賠了身子又賠時間那能行,跟他說,五五分成,要不然不干。”

紅衣女瞇著眼,湊過去跟運動女悄悄嘀咕幾句,運動女驚喜地大聲問:“真的么?”紅衣女一臉得意地點點頭。

運動女豎個大拇指說:“高!就該這么著。讓那個李清山知道,咱也不是好欺負的!”

紅衣女聽她這么大聲,趕緊噓了一聲,然后眼角示意旁邊有人,運動女扭頭大大咧咧地掃了后排的曉慶,看見她在玩手機,絲毫沒有放低聲調:“不礙事的,誰認識誰啊,小年輕,啥都不懂。”

紅衣女又說:“看我這身衣服,一千八,就是用那錢買的。我跟你說啊,百貨大樓換季的時候,套裝都打折呢,我都是趁著這時一下子買好幾套。”

運動女使勁地點頭:“你眼光真不錯,今兒帶我逛逛,我都沒個像樣的衣服。唉,不怕你笑話,我手里都沒個閑錢,只能飽飽眼福啊。”

紅衣女笑嘻嘻地說:“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個他們學校的老頭,我跟你說,別看那些人長得不咋地,自個不會打扮,工資可都不低呢,退休的那些,個個一月好幾千,還很閑,能陪你出去玩,念過書的說話也有趣兒。”

運動女有些羨慕:“你都認識?”

紅衣女輕笑:“你不打聽打聽,誰不知道虞城學院的退休老頭兒又有錢又有閑啊,遠的不說,光學校附近那幾道街的女的,還不都搶著往上撲呢。”

運動女又問:“能成么?”

紅衣女哼笑:“說啥成不成啊,這年頭兒,在一塊兒玩玩得了,回來年紀大了,病了還不是各回各家,各自養老,你呀,心里沒負擔,才能過的開心,都啥時候了,誰能看誰一輩子啊?!就跟我那個,不說我也知道,外邊還有沒名兒的呢。”

運動女驚訝:“你不生氣?”

紅衣老太笑了:“生啥氣?只要看緊錢,他能浪到哪兒去,到最后還不是乖乖回來。白吃誰不吃,你說是不是?”

運動女一臉崇拜地點點頭:“是,你想的開,我得多跟你學學。”就在這時,公交車停住了,兩個女的挽著胳膊下車了。

曉慶這才抬起頭,剛才她只是假裝玩手機,她倆的話一句不拉全聽進去了。李清山?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熟,她想。好像是哪個二級學院的領導吧。

忽然她手機響了,是張斌:“媳婦兒,你在哪兒呢?”

曉慶悶悶地說:“在公交車上,馬上就到了。”

張斌的話柔若無骨:“我單位的事兒剛忙完,我現在趕過去,你到了之后等我一會兒,辦完咱倆一塊兒回去。”

曉慶說好。隨后她下車了,在門口站著,她覺得有些無聊,索性戴上了耳機,聽著Stacey Kent的《what a wonderful world》,歌詞那么清新:

I see trees of green, red roses too

I see them bloom for me and you

And I think to myself, what a wonderful world

I see skies of blue and clouds of white

The bright blessed day, the dark sacred night

And I think to myself, what a wonderful world

The colors of the rainbow, so pretty in the sky

Are also on the faces of people passin' by

I see friends shakin' hands, sayin',“How do you do?“

They're really sayin',“I love you“

……

在這柔美的歌聲里,她遠遠看著張斌逆著光走來,雖看不清他的臉,但那挺拔的身姿和清爽的輪廓還是讓她心有所動,她摘下耳機,剛好聽到他說話:“怎么不在里面等,曬暈了怎么辦啊?”那語音充滿磁性,從心窩的深處彌散出來的溫情讓她忍不住向他走近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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