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氣尚寒,窮奇坐在門口呆站了一會兒,便覺得風吹得臉上如刀刮一般。他不知道那只白鶴精是如何在寒冷刺骨的水中游了這樣久,看著看著,內心竟然生出幾分不忍來。
他心中暗罵了一句,憤憤然又轉身回到艙內,決定還是眼不見為凈,又在貨筐撿了個蘋果啃著,心中則籌劃著到了云州,要如何四處騷擾一番,本就已經深夜,一個不留神竟然睡了過去。
哪知一覺睡得并不踏實,只是來來回回地做一些怪夢,夢見白術在水中漸漸體力不支繼而下沉,夢見白術指著他的鼻子大罵,夢見白術飛身過來就要打他。
在對方拳頭快挨到他鼻尖的一瞬間,窮奇醒了,見窗外天已大亮。
實在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睡著,睡著也就算了,竟然被那個呆子在夢里吵來吵去的,睡也睡不安寧。
坐在貨艙里,明顯感覺到船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朝外一看,青山綠樹的岸邊清晰可見,原來已經到達。
船正在進港,他忽然想起還在外面的白術,慌忙奔了出去。
白術仍然墜在船后,只是相隔距離似乎越來越遠。她游了一夜,體力有些不支,窮奇忽然有種沖動,很想把她抱起來。
拼命忍住了這樣荒誕的想法,他卻忽然發現那個小小的人兒已經不見了蹤影。
難道是體力不支,沉下水去了?窮奇這樣想著,心中有些慌亂,他再也顧不得什么無聊的約定,一個猛子鉆入水中。
人們都在預備下船,忽見一個少年跳入水中,皆是一驚。
窮奇在水面上深呼一大口氣,忍著那寒冰般的湖水潛入水中,四處搜尋。見前方一處白衣飄飄,一人正在緩緩下墜,游上前拉住白術,好不容易拖上了岸。
船上人以為是這少年英勇救助落水之人,都大聲叫好,紛紛鼓掌。
窮奇從來沒受到過如此優待,所到之處基本上是人人喊打。他突然不想面對面對這些人,僵硬的背朝著他們就帶著白術走了。
白術被他打橫抱著,雙眼緊閉人事不醒。
窮奇找了一處無人的破房子,將她輕輕放在草地上。探了探鼻息,有,卻很微弱。
少女雖然已經失去意識,但身體仍然忍不住得在打哆嗦。看得窮奇居然還有些心疼,他揮起雙掌,一股暖意漸漸籠罩了白術的身周,衣服被漸漸烤干,身體也暖和起來。
但她仍然沒有睜眼,看著有些心急。他再次用內力試探著少女體內的妖力,已經遠不如初遇時那般充沛,想來是一夜的泅水加上抵御寒冷嚴寒消耗了大量的內力。
如今白術這狀況竟然是兇險萬分,真晦氣,窮奇沒想到自己隨意的一個玩笑,竟然把白術害到如此田地。
他不愿意承認是自己的過錯,只口中罵著,裝作隨意的樣子將自己的妖力輸了一部分給白術。
妖怪們修煉到一定程度時,互相可用妖力補給對方,協助對方進行身體自愈。
但是,就像人類輸血一樣,輸出者也必然得虛弱一陣子。
白術的呼吸聲漸漸不再那么微弱,但看起來蘇醒還需些時間沖,窮奇找了個燭臺點燃,打算在這里湊合一夜。
忽明忽暗的燭光照著白術光潔小巧的額頭,纖長的睫毛,微微嘟起的嘴唇,柔光效果似乎將她身上的一切都美化,窮奇看得呆住。再加上妖力輸出十分疲憊,他不知不覺間便睡著了。
再次睜眼時,已經是第二天了,陽光透著破爛的門窗照射進來,窮奇聽見身旁有腳步聲。
他何其警覺,閃身站起,警惕的看向四周。
“這么緊張干什么?”眼前出現的卻是白術那張笑盈盈的面龐,她揚揚手中一個紙包,里頭包了些餅子之類的吃食。
“多謝你救我,早上見你沒醒,我便去買了一些早餐,要不要吃?”她歪著頭問窮奇。
一個煎餅遞到窮奇面前,他雖是妖怪,卻貪戀人間小吃的美味,忍不住伸手拿了一個,隨后反應過來,問道:“誰說我救了你?”
“我一醒來便覺身上妖力有異,一查便知了。要不是你將妖氣輸給我,說不定都熬不過昨晚。”白術咬了一口手中的餅,說道。
“哼,別謝我。要不是你蠢,還真下去游泳,又怎么會如此危重。”窮奇沒好氣地說。
“哈哈,”白術尷尬地笑了笑,說道:“那昨天把我救上來,眾人都夸贊你,還有今天被我當面道謝,感覺如何呀,是不是很不錯?”
窮奇嚼著這話,感覺說不出的古怪,他瞇著眼睛看了看白術說道:“你明知自己體力無法支撐,為什么還要強行呆在水中,該不是會是故意想做給我看的吧?”
白術吐了吐舌頭說道:“哎呀,被你發現了。本來我只是擔心船上那些人,你知道嗎,剛下水時,我可恨死你了。后來見你曾經追出來看,似乎很擔心的樣子,心想若是讓你看到一些正面向善的東西,說不定就會變好了呀。”
“誰擔心你,怎么的,就你還想度化我。以為自己是如來佛祖嗎?”窮奇簡直對這個做事不顧后果的小妮子無語:“如果我不救你,那怎么辦?
白術笑道:“那我可就‘塵歸塵,土歸土’了,不過猜你應該不是那樣的人。”
“你很了解我嗎,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窮奇嘟囔著,眼睛卻不去看白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