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還是麥嶺沙的那條河邊小道。

羅洋今天換了一套灰黑色的夾克襯衫，雖然發型還是很亂，但整體已經看著精神了不少。

“沒想到不怎么換衣服的人，衣品還是不錯的嘛。”顧念苒小跑幾步跟上羅洋，可還沒走幾步又被羅洋落在后面。

顧念苒再次跟上去，笑著說道：“說到底還是我的衣品好，要不然哪會挑出這么時尚的衣服。”

“是不是，老年人？”

羅洋一句話沒有，轉眼又把她給甩在后面。

顧念苒追上羅洋，皺著眉頭問道：“老年人，你能不能走慢點？”

現在知道讓我走慢點了？昨晚把我的微信爆出來當替身用，就沒替我考慮考慮？

羅洋裝作沒聽見依舊是半句話不說走得飛快，他想起半夜里的事情他就氣得不行，決定今天一整天都不和顧念苒說話。

“喂，你不會還在因為昨天的事生氣吧？”

“小氣鬼，不就是一個微信嗎？”

說得輕松，那你怎么不加他？

“好了，算我錯了。今天下播之后，我和他解釋清楚這樣行了吧？”

羅洋回頭看她一臉誠懇似乎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這才放緩步伐，“看我的黑眼圈，昨晚那人騷擾了我一晚上，你知道嗎？”

顧念苒看向他的熊貓眼，摸了摸鼻子有些想笑，又不太敢，“那你不會把手機關機呀。”

“我也想啊，可人家直接爆出了星動娛樂，還有你念的之江音樂學院，說不聊天就來找你……你讓我怎么辦？”

顧念苒笑不出來了，她也沒想到事情會這么嚴重，攪屎棍竟然人肉到她的真實身份了？

“他也是主播，是國寶臺的張二坤，據說家庭背景也不一般。”

“對不起……”顧念苒說道。“那一會我就和他解釋清楚，把開皇帝和禮物的錢退給他。”

“你有那么多錢嗎？”

現在才四月初旬，等到這個月的工資到賬都已經是五月十號了，誰知道這一個月會發生什么。

“……”顧念苒也沉默起來，她直播也是最近才有點起色，之前賺的錢還不夠他買衣服下館子的，一下子讓她拿出幾萬塊簡直要她鍘脖，喝西北風啊。

羅洋看著她不知所措的樣子，又開始有些心軟了，問道：“要不要我幫你想想辦法？”

顧念苒搖搖頭，“你都這樣了，錢的事還是讓我自己來吧。”

“……”羅洋一臉尷尬，雖說自己窮得住在你這里，但也不用說得這么直白，給個臺階也好啊。

就這樣二人各懷心事的到了公交車站，在1406路公車上顧念苒要去之音學院還得換乘514路。

車上沒有坐，二人站在后門附近。

似乎有些似曾相識，羅洋忽然想起昨天乘車時顧念苒在他身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有時還會露出兩顆可愛的小門牙，而今天顧念苒從上車后就一句話也沒說過。

“大……”羅洋幾次欲言又止，他很想幫上一些忙，可似乎覺得自己又什么都不上。

他看著顧念苒頭頂的呆毛，能聞到淡淡的茉莉香味。

“之江交通換乘中心到了，下車乘客請注意安全……”

顧念苒回頭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沒說便向后門走去。

公車停穩，后門也隨之打開，羅洋眼睜睜地看著顧念苒走下去，他深呼一口氣。

“大牙！”

顧念苒停在后門的最后一節臺階，回頭看向他。

羅洋有些忐忑地說道：“你一個人先不要著急和他接觸，等晚上我們一起想辦法。”

顧念苒點了點頭，想要說些什么。

“喂，姑娘，你還下不下了？”

等在顧念苒身后的乘客開始催促，無奈她只好先下了車。

……

也不知讓羅洋一整晚都沒睡好的攪屎棍白天在休息，還是忙著其他的事情，總之上班時間“文人騷客”并沒有用微信騷擾他。

他翻來覆去的想，開始有些擔心顧念苒是不是和張二坤聯系過了。

“羅洋哥，你不是有什么心事啊？你夾著豆角都半天了也沒動。”小茹依舊是坐在靠門的位置，見窗邊的羅洋在發呆，問了一句。

半晌，羅洋這才回過神，將涼透的豆角放在嘴里，說道：“哦，沒事，吃飯吧。”

小茹這時都已經吃完了，收拾著餐盒，“那羅洋哥你慢慢吃，我先下班了。”

羅洋點點頭，食之無味的望著窗外發呆。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敲了敲門。

“請進。”羅洋轉身發現是顧念苒，筷子被他放下，“晚飯吃了吧？”

他擔心顧念苒連飯都沒有吃，其實是他多慮了。

“在食堂吃的。”顧念苒走進去將房門帶上。

“你沒和他聯系吧？”

顧念苒搖搖頭，她其實有想過。

“那現在說吧。”

羅洋見她拿出手機，擺擺手，然后打開自己的微信，說道：“還是我來吧，微信的事情就別提了，先看看他怎么說。”

“有事想和你商量一下。”羅洋廢話沒有直接給“文人騷客”發了過去。

不到幾秒鐘，攪屎棍就發來了一條語音，“怎么了？遇到什么困難盡管說，晚上你開播我再給你刷一波超火！”

“不用。”

“和哥客氣什么，我今晚開個小號再給你開個皇帝，讓那個什么張七雨往旁邊靠靠，從今往后你就是海鮮的一姐。”攪屎棍沒多久又發來一條信息，“等哥有時間去杭州帶你出去見見世面。”

提起海鮮一姐，羅洋扭回頭看向顧念苒，卻被狠狠地剜了一眼，他猛然醒悟，自己竟然做了這樣愚蠢的事？他在質疑顧念苒會不會為了報復張七雨而答應下來。

他不再猶豫，將消息發了過去。

“我想把昨天刷禮物的錢，退給你。”

“？？？”

“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文人騷客陷入沉默，良久才打字發來一條消息。

羅洋對顧念苒說道：“他想和你視頻說。”

顧念苒還在遲疑，文人騷客已經發來了視頻邀請，她深吸一口氣從羅洋手里拿過手機。

羅洋還沒來得及說些什么，電話里面就傳來一個略帶磁性的男人聲音。

“大牙？顧念苒？”

屏幕上隨之出現一張滿臉青春痘的圓臉，顧念苒皺皺眉頭看向羅洋，自己的名字為什么會泄露出去？

羅洋的腦袋甩的跟撥浪鼓差不多，用口型說道：“我~沒~說。”

顧念苒將目光移向視頻中的文人騷客張二坤，冷淡地說道：“感謝你的支持，不過我想把禮物錢給你退回去。”

“大牙，說實話我根本不在乎這點錢，你應該知道我是國寶的二坤，就算是再開十個八個的皇帝我眼睛都不眨一下，用得著你把禮物錢退給我？”張二坤的情緒顯得有些激動，“你就和我直說吧？”

“是我刷的太少了你看不上眼，還是有其他人逼你這么說的？”

張二坤可不相信這個世界有人不愛錢，他覺得是有其他土豪先盯上了大牙。

顧念苒氣得臉色發青，這個張二坤把她當成什么人了，不就有幾個臭錢嗎，看把他得瑟的。

但為了不把事情復雜化她還是強壓著怒火說道：“你刷多少錢和我沒有任何關系，我不想因為直播影響到現實生活，這回聽懂了嗎？”

張二坤聽完后陷入短暫的沉默。

按他的想法來顧念苒這時應該給他一個莫能兩可的答案，那樣才能得到跟多的錢。現在這女人直接把話給說死了，難道是真沒有這方面的想法？

“我懂了。”

“那我把禮物錢退給你。”

張二坤在視頻里面笑了笑，說道：“禮物錢的事一會再說，我先問你，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顧念苒哪曉得這家伙問這個干嘛，隨口說道：“廢話，老娘長得這么好看會沒有男朋友？”

張二坤一臉苦澀，“真愛？”

“真愛！”

“那好吧，我張二坤也不強人所難，昨晚那十二萬你還我一半，這件事就此別過。”

“好，我答應你。”顧念苒說完便掛斷了視頻，連給張二坤說拜拜的機會都沒給。

她可不想再看見那張臉了。

再看羅洋還站在原地發呆，她笑著走過去敲了一下他的頭，想看下這家伙的表情。

然而羅洋回過神的剎那，卻讓她下意識的向后退去，那是一張陌生的臉！

是啊，你那么美怎么會沒有男朋友呢？

我為什么要在意這個問題，難道以為奇跡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還是說我又開始得意忘形了呢？

僅僅她的一句話，一個微笑。

或許是落寞時的同情，無助時的可憐。

自己開始胡思聯想，僥幸的做著美夢。

然后，

再最終被她親自粉碎。

這一次，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