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爺話音一落，散漫走神的沈錯被瞬間拉回來，支愣耳朵，屏息以待他接下來準備說的話。

“原來林大爺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校長臉上笑吟吟，“不過你見孫女不必得到我的同意。”

林大爺搖頭：“我要是能輕松地見到我孫女，自不必麻煩校長。”

“什么意思？”校長微微吃驚。

林大爺說明其中的緣由：“我孫女本來是個高材生，按理說跟本校八竿子打不著……”

“介紹你見不到孫女的情況就可以了，無須打壓咱們學校。”校長嘴角抽搐。

林大爺心里默認，繼續道：“為讓她繼承小賣部，我狠心斷送了她的光明前途，帶到這么一個垃圾場……”

“咳！咳！”校長用咳嗽聲制止林大爺往下說，“孫女，談孫女。”

林大爺和我遇見的女生口中關于林婉音來這座學校的原因一樣，如果她不是林婉音，那是什么人？沈錯心下思量，不過，那個女生的話不可信，林婉音是不是林大爺的孫女有待求證。

“我孫女……”接連兩次遭到校長的打斷，林大爺迫不得已說回林婉音身上，“來學校兩年了，期間杳無音信，一次沒與我聯系過，打電話不接，我守在女生宿舍也單單空對高墻。”

馬慶元插嘴道：“你孫女估計恨你毀了她的夢想，故意不聯系你，依朕看，林老頭你太過蠻橫，女人天生挑剔，叫一個錦繡少女繼承你的破小賣部，恰似在她臉上留個疤，無臉見人。”

“你一個外人比我更了解孫女的心思？”林大爺惱他評頭論足，“再吱一聲我把你的舌頭扯出來。”

馬慶元吐吐舌頭，抿上了嘴巴。

校長斟酌：“你們的家務事，我不好定奪，還望你自己努力彌合與孫女的關系。”

“我當然懂清官難斷家務事。”林大爺道，“我不奢望校長使我們祖孫冰釋前嫌，但求給我們一個相見的契機。”

校長并不唐突答應：“需我同意，這個契機不簡單啊。”

林大爺實話實說：“是，校長要打破自己立的規矩。”

校長大手一揮：“你但說無妨，只要不會對學生造成負面影響，我盡力滿足你。”

林大爺道：“我想進女生宿舍。”

沈錯等人心中一凜，明白林大爺為什么請示校長了，男生和女生接觸已是學校的禁忌，更別提進女生宿舍了。

袁澤走狗屎運，三番五次安然進出女生宿舍，惹得校長下令抓到就地槍決，可想而知，哪怕只進入女生宿舍一次，處罰不會是寫檢討那般的小打小鬧。

“林老頭，你為人真是卑劣至極。”馬慶元捶胸頓足道，“你見不成自己的孫女，就想讓全校的女生變成你的‘孫女’，喪盡天良！”

“你在用舌頭說話嗎？”林大爺眼中射出寒光，“伸出來我瞧瞧。”

馬慶元稍作沉默，忽然掩面痛哭，“校長，朕覺得，林老頭因見不到孫女，以致欲火肆虐到校內女生身上，這是一種飽含污穢和雜念的爺爺之愛，這是一個渴望占有卻遭遇反抗、孤獨可悲之人的掙扎，你就成全他吧。”

諸葛楚道：“老馬，有校長在，林大爺不會把你怎樣，你不用幫他說話。”

“噢。”馬慶元擦干眼淚，當作無事發生，“校長，朕覺得學校里出一個變態已經夠丟人了，你不想明天的新聞頭條是‘某某學校老大爺對全校女生伸出黑手，校長竟然疑似幫兇！’的話，必須趁林大爺猥褻的想法未形成前，扼殺在襁褓中。”

即使馬慶元說出大堆危言聳聽的話，校長仍舊處變不驚，“林大爺，自你在學校開一家小賣部，至現在我們相識整整十五年了，你的作風或許有些霸道，可你嫉惡如仇的為人我一直欽遲仰慕，回答我，馬慶元純屬一派胡言，對嗎？”

“我……”一個字脫口，林大爺遲遲沒有下文。

“快點！”校長抓狂道，“在我打出去的報警電話接通前回答我！”

林大爺深吸一口氣，道：“我查過孫女所在的寢室，進女生宿舍只是為了找她問清楚為什么不理我。”

“太好了，我的判斷一如既往地可靠。”校長按下手機上的掛斷鍵，“馬慶元，你污蔑學校的元老，罰寫一萬字檢討，明天交給我。”

“啊？”馬慶元抗議，“校長你曾相信過朕，既然相信過，它就不能算污蔑。”

“十萬字。”校長道。

“趕快給朕辦理退學手續！”馬慶元仰天高呼。

感覺校長不會讓自己解脫，馬慶元再看他時，只見校長露齒微笑，還亮出一個大拇指，便問道：“校長，你在嘲諷朕嗎？”

校長收起姿勢，“拍下我的雄姿了嗎？”

馬慶元疑惑：“朕為什么拍你的雄姿？”

校長答道：“做書的封面啊。”

“什么書？”馬慶元的疑團不減反增。

校長道：“書名叫《聽校長的話，別讓他受傷》。”

馬慶元又問：“這不是朕寫的檢討題目吧？”

“什么檢討？”校長撓撓頭。

馬慶元瞳孔一陣收縮，“難道你說的十萬字不是讓朕寫一篇檢討，而是出一本書？”

“不，不，不。”校長連連搖頭，“我是利用學生滿足一己私欲的人嗎？”

“那就好。”馬慶元心里懸掛的大石頭落了下來。

校長繼續道：“我不是要你出一本書，而是出一本火遍大江南北的書，狂攬老弱婦孺的錢包，這樣明天交書的時候附帶張一百萬的支票，對你來說九牛一毛。”

“一百萬？明天？”馬慶元驚得合不攏下巴，“你想錢想瘋了吧？朕申請退學！”

校長道：“退學可以，交一百萬手續費。”

馬慶元叫嚷：“什么破規矩，哪家學校退學要交手續費！”

相比于馬慶元的氣急敗壞，校長的聲音平淡緩和：“入學簽的合同上明文大字看不見？還是說你只留意了校方遣退學生歸還其學費一條？”

“合同上……”馬慶元滿腹怨腸，“朕什么時候簽合同了？”

校長道：“可能在你入學的時候。”

馬慶元心知肚明，問：“或者在朕拿合同脅迫你的時候？”

“聰明。”校長饒有趣味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