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管家福叔便手捧一個紅布包走了進來。他鄭重的將這個紅布包放在當中的桌子上,然后輕輕的打開。
這個紅布包上面已經(jīng)布滿了灰塵,顯然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動過了。
打開紅布包,里面是一本厚厚的冊子,這冊子的封面上赫然寫著四個大字“梅家家規(guī)”。
福叔小心翼翼的翻看著這本家規(guī),查找了一會兒,端起冊子,念道:“梅家家規(guī)第一百四十二條,凡有下人謀害主子者,杖五十,趕出梅家。”
眾人一聽這話,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要知道,這執(zhí)杖的木棒可有拳頭那么粗,這一杖下去,必定皮開肉綻。若是要打五十杖,就算不被活活打死,也定會打殘了。
蔚香一聽福叔念完家規(guī),嚇得魂兒都沒了。她只覺得眼前一黑,頓時暈倒在地。
大太太畢竟跟蔚香主仆這么多年,她怎么忍心讓蔚香遭此酷刑。再加上,蔚香是替她頂罪,她更覺得心中有愧。
大太太又跪到二老夫人跟前,連連磕頭,替蔚香求情。
可是二老夫人閉著眼,并不搭話。
大太太又轉(zhuǎn)向友德,扯著友德的衣角,連連認錯道:“友德,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求求你看在蔚香伺候你我多年的份上,饒了她這一回吧。五十杖真的會要了蔚香的命的啊!”
友德心里對眼前這個大太太真是厭惡到了極點。他把衣角從大太太手中扯回,一眼都不瞧她。
可是友德心里清楚,謀害梓顏這事絕不會是蔚香一人所為,大太太定逃脫不了干系。如今要用如此重的家法來懲罰蔚香一人,著實不公。
友德心一軟,也開始替蔚香求情。
他對梓顏說道:“梓顏,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也心中氣惱。可是若按照梅家家規(guī)打了蔚香五十杖,蔚香真的可能喪命的啊。不如就從輕發(fā)落,將蔚香趕出梅家即可。”
梓顏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大太太寧愿看著蔚香被活活打死打殘,也還是不肯松口承認,是自己指使蔚香干的。
是梓顏料想錯了,這個女人的心太狠,她是不會為了一個下人,犧牲自己在梅家的地位的,即便這個下人伺候了她幾十年,跟她情同姐妹。
于是,梓顏松口了,她對友德說道:“好吧,都聽你的。”
友德對著眾人嚴肅的說道:“蔚香,謀害主子,違反梅家家規(guī)。從今日起,趕出梅家,永遠不許再踏入梅家半步!”
大太太這才松了一口氣。
不料,友德接著說道:“大太太對下人管教不善。從今日起,大太太在東院閉門思過,無事不得出。梅家上下的事務(wù)均交由度姨太處理。”
友德這話一出,如同丟出了一記重磅炸彈,眾人炸開了鍋。
大太太整個人都懵了,沒想到她雖然把一切都推到了蔚香的身上,到頭來友德還是奪了她的權(quán)。
大太太沒有丈夫的寵愛,如今要是沒了梅家當家人的權(quán)力,她這個大太太就是形同虛設(shè),還有誰會正眼瞧她呢?
沒想到,還沒等大太太開口,二老夫人便第一個站起來反對。
二老夫人直接否決:“不行!度姨太太年輕了,剛進梅家沒幾天,梅家這么大,上上下下有一百多口人,她小小年紀怎么管得過來。你簡直是癡人說夢!”
二老夫人這句話,也點醒了友德。友德也自覺剛才那番話有些沖動了,但是若不這樣懲罰大太太,他又咽不下這口氣。
二老夫人明白友德的心思,她說道:“簡淑(大太太的名諱)她是有過錯,你罰她在東院閉門思過即可。至于這梅家嘛,簡淑都管了這么多年了,一時之間換人,只怕是要出岔子,還是讓簡淑接著管吧。”
友德覺得這個懲罰太便宜大太太了,還想要爭辯。
二老夫人搶先說道:“你若是有意要讓度姨太學著管理家務(wù),也可以先帶著她學一學。等她學會了,以后便可與簡淑一起處理家中事務(wù)了。我當年也是帶著簡淑學了好幾年,才把家中事務(wù)完全交給簡淑管理的。”
友德聽二老夫人這樣說,也不好再多說什么。
他俯身在大太太耳邊,輕聲說道:“你給我好好呆在東院,哪兒都別想去。若今后再想打梓顏的主意,我就休了你!”
友德說完,拉著梓顏的手,就回了憶桐軒。
眾人也都起身,準備跟二老夫人告辭。
這時,麗華媽媽突然提起了大家都忘記了的王興和蘭香之事,詢問二老夫人要如何處置。
二老夫人如今哪兒還有心思處置王興,只隨口說了一句:“算了吧,放了他吧。”
麗華媽媽心中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二太太問道:“那蘭香怎么辦呢?她肚子里可還有王興的種呢。”
二老夫人想了想,說道:“那就讓她嫁給王興吧,這樣也算完滿。”
蘭香一聽這話,又開始哭了起來。
她心中委屈,她怎么會愿意嫁給一個奸污她的人呢?可是如今自己有了他的孩子,不嫁給他又有什么辦法呢?難道還有別人愿意娶她嗎?
王興也不愿意娶蘭香,他心里真正想要娶的人是麗華。可是他不能將這個想法說出口,而且他也不知道,事到如今,麗華是否還愿意嫁給他。
而麗華呢,她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楚嘗了個遍。
她恨王興不忠誠于她,可是她心里對王興又放不下,可若要她放下過往與王興再續(xù)前緣,她又做不到。
如今王興要另娶他人,麗華媽媽心里酸楚,眼中泛淚,強忍著不能流下來。
二老夫人半天沒有得到王興和蘭香的答復,不耐煩的說道:“怎么?我給你們二人牽線,你們難道還不滿意?”
王興和蘭香只得跪下,叩頭謝恩。
事情都了了,眾人也都一一散去。
當眾人走過大太太身邊的時候,只是看了看她,并沒人多說一句話。
從今往后,大太太再也不是從前那個賢惠大方的大太太了。
今天的事,雖沒有直接證據(jù)證明是她干的,但是大家都不傻,知道大太太肯定不干凈。
大太太從前善良端莊的美好形象,一時間崩塌。眾人質(zhì)疑的眼神,還有嘴角的不屑和諷刺,足以擊垮這個把面子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