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食物雖然沒填飽肚子，但多少緩了一下腹中饑火，恢復些耗空的精神和力氣。

福特走后，索隆站起身來走出餐廳，想要感受一下中世紀貴族的城堡。

外面一片黑暗，透過燭臺的光芒只能看到餐廳外的小半個院子，院子里寂靜空廖，沒有一個人，整個城堡也只有兩處光亮，一處是餐廳，另一處？好像是剛才老福特過去的方向。

“領主不是應該有很多仆人的么，這怎么一個人都沒有？”索隆皺眉自語了一句，中世紀生活匱乏，這他通過剛才的晚餐就已經能夠感受到，但作為一個領主，城堡里居然沒有伺候的仆人，這就讓索隆納悶了。

壓下疑惑朝另一處光亮看去，這兩個房間離得不近，至少有十來米遠，空蕩蕩的城堡讓索隆心里有些發慌，不自覺的邁開腳步朝另一處光亮所在走去。

就在索隆走到離這個房間還有兩三米距離的時候，里面忽然傳來一個婦人的說話聲：“福特大人，明天就是秋收祭，領主早就把城堡里的食物全分給農奴，如今祭祀豐收女神只剩下這一頭乳羊，領主老爺要是今晚吃了，明天用什么來祭祀？”

“食物全部分給農奴？”索隆總算知道為啥自己的晚餐如此寒酸，不過秋收祭倒讓索隆想起一些東西來。

秋收祭就是作物豐收之后，祭祀豐收女神的典禮，豐收女神的典禮一般是一年兩次，冬日的冬祭和秋日的秋祭，冬祭是播種，秋祭是收獲，在秋祭典禮中，會把豐收的糧食都堆在一起，燃起篝火慶祝，以感謝豐收女神的恩典，自從諸神黃昏之后，也就只剩下豐收女神每年還能夠得到祭典供奉。

至于領主將糧食全部分給農奴，這事記憶里沒印象，但索隆一想，秋收祭是收獲的日子，前身背負著功德系統，在秋收祭前把儲存的舊糧分給農奴，讓他們高興，也算是積累功德，這么一來也能理解。

但索隆心里還有別的疑惑不解，所以連忙豎著耳朵偷聽，記憶不完全就有這點不好，需要偷偷摸摸的獲取信息。

屋里沉默了一下，隨后就聽到老福特冷淡的聲音：“瑪麗，咱們是仆人，老爺怎么說，咱們怎么做就是，不用去管太多，做好自己的事！”

聽到瑪麗這么名字，索隆的腦海里頓時浮現出對應的記憶，瑪麗是城堡里的廚娘，長的膀大腰圓，干活倒很勤懇，就是有些嘴碎八卦，這貌似是女人的通病。

“福特大人，我是在做該做的事啊！”瑪麗大叫道。

瑪麗和福特一樣，一生都服務于索隆家族，尤其現在城堡里就剩他倆，因此對老福特也沒什么敬畏，尖著聲音反駁：“福特大人，我是個廚娘，我現在在烤全羊，福特管家，你是管家，但這幾年你都為老爺做了什么？”

管家的聲音沉默，好一會才重新響起，聲音有些低沉：“老爺不需要我了！”

以索隆近作為心理咨詢師近十年的經驗，立刻從這句話里聽出貓膩來，老管家冒死很委屈，心里好像藏了很多話無處傾訴。

果然，老管家沒提防索隆在聽墻角，加上瑪麗和他兩個是城堡里唯一剩留下的人，長嘆了一聲，就打開話匣子，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廚娘時不時的插兩句話，讓老管家繼續說下去，索隆則靠在墻根，慢慢從兩人的對話中分析領地和自身的情況。

以前索隆家族雖然沒落，但還有方圓近千里的領地，其中包含九個小鎮，數萬人口，甚至還有一支數百人的騎士團。

這個世界的人類自上而下分為國王，貴族，自由民，農奴四個等級，至于巫師層次太高，不用去理。

這四個層次中農奴地位最低，耕種著貴族的土地，收獲的糧食一成作為稅收上交給國王，另外七成作為稅收上交給貴族，剩下兩成才是自己的口糧，這兩成里面還要留出明年的種子不說，還有各種各樣的勞役。

這些徭役多種多樣，開采磚石，開挖溝渠，維修城堡，修補道路，修建工事等等等等。

這樣說吧，只要貴族的領地有需要，這些農奴就是免費的工人，若是逢上戰事，貴族甚至能夠強行征召所有的農奴作為士兵。

這樣的生活，農奴的日子無疑是很苦的，滿足溫飽就已經很了不得了，平時也沒幾個余錢，大部分農奴連糊口都成問題，平時吃飯都要摻上野菜和樹皮。

更加悲催的是，農奴就連后代都屬于貴族的，生下來就是農奴，也不能離開領主的領地，簡而言之，農奴沒什么人權。

自由民卻不同，自由民大都是些手工業者，比如裁縫，鐵匠，石匠，釀酒師，磨坊主等等，有一技之長，雖然同樣要向領主和國王納稅，但稅收低，最主要的是向領主繳納的稅收低，并有一定自主性，可以隨意遷移，典型的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自由民中若是有手藝杰出的，通過工作積攢下足夠多的金錢，便可以用這些錢去賄賂貴族，向貴族效忠而換取勛爵的頭銜。

勛爵雖然是貴族的家臣，但卻比自由民高了一等，成為勛爵最主要的好處是獲取土地，并有機會成為騎士，騎士能夠學習斗氣，領地能夠供養士兵，進而在戰場獲取軍功，得到國王的冊封而成為真正的貴族，事實上，太陽王帝國的貴族除了王族，都是通過這個途徑來的。

通過戰功，得到國王冊封賜予紋章和領地的，就是貴族。

當然，貴族的后代也是貴族。

相對于農奴來說，貴族就幸福的多，不需要向國王上交賦稅，只要掌控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防備敵人和野獸侵襲，其他的啥也不用干，唯一要盡的義務就是聽從國王的召喚而奔赴戰場。

國王命令，這個是強制的，不聽調令就會被國王宣布有罪，進而被其他貴族派兵攻打，奪取領地，這也是在貴族生前能夠丟掉爵位和領地的唯一辦法。

在兩人的對話中，索隆窺見了整個事情的始末，同時也明白領地內農奴們詭異的熱情，老管家冷淡的態度從何而來。

一切的的改變要從三年前說起，三年前索隆的父親去世，索隆繼承父親的爵位成為新的領主，整個人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剛開始還只是減免城堡里不必要的支出，用來救濟生病或者快要餓死的農奴。

作為一個貴族，那怕為人再荒唐，只要忠于國王，并將武力掌握在自己手里，這就是一個合格的貴族，因為唯有國王有權利處罰貴族。

前身生活并不奢靡，救濟幾個農奴也算不得什么，還能落個好名聲，但這種情況卻越來越嚴重，剛開始還只是救濟幾個農奴，后來卻變成減輕領地內所有農奴的賦稅，稅收由七成減為六成，又減為五成，最后固定在四成，因為低于這個稅收，就不能再維持城堡和騎士團的日常開銷。

減免稅收這也就罷了，但前身卻又改變勞役，由免費的勞役改成有償，把所有的農奴當成自由民來對待。

到最后前身變得更加離譜，整天領著騎士團，不是鉆進深山，就是走進沼澤，要知道這些地方可是有魔獸的。

前身這樣搞造成騎士團折損嚴重，但他卻不想著招新人，反而索性直接解散騎士團。

索隆家族有百余年的積蓄，減輕賦稅，有償勞役這些都還能維持，前身卻又時不時的向福特取錢，老福特至今不知道前身的錢都花在那里，索隆也不知道，腦海里沒有半點印象。

等到城堡的積蓄越來越少，到了難以維持的時候，前身更是將領地中的其他八個小鎮連同周圍的領地全部都切割販賣出去，只留下荊棘嶺這一塊地盤。

而這一切，都是前身在一年之內做下的。

半年之前，前身離開城堡，帶著仆人們搬到鎮子上的領主府去住，城堡里便只剩下老管家和廚娘兩個人。

福特雖然是勛爵，但還是從屬于索隆家的仆人，主人要干什么，他只能聽從，不能違抗，但作為管家，索隆這三年來的行為明顯是防備著老管家的。

這代表著領主對仆人的不信任，老管家的態度自然就冷淡下來，至于領民就更好理解，任是誰，攤上這么一個領主，不熱情就怪了。

“這領主，腦子有坑啊！”索隆在心中暗暗給前身下了結論，他知道前身這是在刷功德，但人都是貪婪的，要恩威并施才能收攏人心，所謂斗米恩升米仇，前身明顯是失敗了，要不然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去獵殺幽魂。

“這是個教訓，要謹記！”索隆悄悄給自己打了一劑預防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