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狗頭軍師一枚
- 洪荒第一狂少
- 無奈的葡萄
- 3562字
- 2018-12-05 16:51:11
黃沙萬里,烈日當空,一絲兒風都沒有,從澤秀策馬狂奔。
百萬戈壁百萬匪,一入西荒閻羅隨!
她飽滿的胸脯劇烈起伏,幾縷滑落的干燥發絲不時劃過嘴角,微咸發苦,緊緊夾住馬腹的雙腿也隱隱生疼,腦子里卻突然蹦出這句話來。
唉,西荒之兇險,又豈只是百萬匪人這么簡單。
自己一行今次進入西荒才幾日,即遭遇恐怖至極的三級塵暴,接著是荒漠颶風,熬過兩場天災,百十人的隊伍,便損失了超過三成。
重創未愈,又遇到身后這幫緊追不舍的殘暴匪團……
從澤秀眼中閃過一絲驚怖。
自己年前晉級破竅七階,隨行家將平均水準也達到破竅四階,按說戰力并不弱。未曾想,西荒匪人果然如傳言一般剽悍兇殘。
幾輪沖殺下來,自己一方竟只剩十余人,且各個身負重傷,連拼命的力氣都沒有了。
難道我等今日真的要全數葬身在此浩瀚荒漠中嗎?
“城……”一名叫從勇的家將突然嘶聲大喊:“前面好……好像有座城!”
城?
這片荒漠延綿數萬里,連枯草都沒有一根,又哪來什么城池。
從澤秀苦笑,心想從勇這家伙只怕是太過悲痛和疲倦,才有了幻覺。
“秀姐你快看,真……真的有座城!”這時其余家將也紛紛驚喜叫喊。
從澤秀愕然,旋即驚喜交加,腳下一緊,策馬沖到隊伍前列。
只見前方百米左右,刺眼的陽光中,赫然真的隱約現出一座城池的影像。
無盡荒漠現古城……
怎么可能?
從澤秀心頭疑慮叢生,但眼下全員皆傷,后有追兵,她并沒太多選擇。
“進城!”她一聲令下,十余人齊齊奔至城下,抬眼眺望。
黃石、黃磚、黃瓦、黃色石孔和黃色瓦礫……雄厚方正的古城,仿佛自荒漠衍生,又倔強屹立,歷經無數滄桑歲月后,已與萬里黃沙渾然一體。
城門上的“崖”字清晰完整,似常有人擦拭,在風中獵獵鼓動的城旗雖然花花綠綠,但成色頗新,喻示著這座古城并非無人荒城。
“城中將士,我們來自大晉上京,現遇一隊千人悍匪追擊,可否容我等進城避難?”從澤秀運聚殘存元氣高聲喊道。
沒人回應,半晌城頭才有一人探出頭來,似乎在觀察什么。
“嘎吱、嘎吱吱……”頃刻,厚重城門緩緩打開。
里間雞啼狗吠,炊煙裊裊,稍遠處還有街道人影,竟似……頗為熱鬧!
不管城中有何古怪,總好過落在后面那些殘暴匪人手中吧。
稍作沉吟,從澤秀帶領忐忑不安的家將們策馬進城。
入城道并不長,很快這座神秘古城的面貌便呈現在他們眼前……
青石板鋪成的街道蜿蜒向前,兩旁店鋪林立。餛飩店的胖老板額頭冒汗,眼角卻帶著笑;成衣鋪的老裁縫斜眼瞄著一名鬧騰的粗壯大嬸,一臉不屑;干瘦菜農扯著嗓子賣力吆喝;瘸了一條腿的補鍋匠敲得怦怦砰砰,顯得精神氣兒大好。
這等景象和尋常大晉城鎮類同,簡單樸實,人情味兒十足。
從澤秀眉頭微蹙,隱隱覺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但眼下并非探尋的時機,將馬匹拴在街旁柱子上,她帶著眾家將火速登上城頭。
城頭……
守軍倒是有,約莫數十人,有倚在城墻打盹兒的,有聚精會神在補鞋的,剩下也是三五成群圍著一起笑鬧,說不出的隨意和散漫。
從澤秀柳眉一挑,自己剛才明明已經說過有悍匪殺至,這些守城軍士居然全不在意,沒有任何戰前準備,委實令人氣惱。
“這位軍士。”從澤秀走到那名補鞋軍士身前,沉聲問:“先前我在城下已說過,有一隊千人悍匪正向此城而來,你們莫非沒有聽到?”
“聽到了。”補鞋軍士老老實實答,然而并沒抬頭,繼續專心補鞋。
“你……”從澤秀差點沒忍住一腳揣過去,深吸一口氣,繼續問:“既然聽到了,那你們為何沒做準備,難道以為悍匪不會來攻城?”
“噗嗤!”也不知為何,補鞋軍士忽的笑了出聲,“那幫匪人若是真不來攻城,軍師只怕會追出去拉他們回來,哈哈!”
笑到一半,他才看到從澤秀等人神色不善,撓頭道:“你們不用擔心,軍師他說過,匪人來襲,五里不用管,三里才通報,現在還遠著哩。”
五里不用管,三里才通報!
從澤秀頓時大怒,暗想那什么狗頭軍師簡直荒謬絕倫。
從家滿門尚武,世代隨軍,從澤秀和家將們也都曾在軍中歷煉過。又怎會不知無論城池大小,但凡有敵軍攻城,提前數十日甚至幾月做準備都不為過,又哪有什么五里不用管,三里才通報的道理。
四下掃了幾眼,從澤秀強抑怒氣道:“請問守城將軍何在?”
“郝將軍啊……”補鞋軍士沒頭沒腦道:“先前軍師帶口信說中午吃的玲瓏雞冠絲咸了些,他有點兒口渴,想吃杏仁豆腐膏……”
從澤秀一怔,心道我問你守城將軍在哪里,你卻說那狗頭軍師是個大吃貨是何意思,搖了搖頭,她耐著性子追問:“然后呢?”
補鞋軍士這下反應倒挺快,咧嘴笑道:“然后郝將軍就回家剝杏仁兒、磨豆腐去了啊。呵呵,估摸著現在應該做好豆腐膏給軍師送去了。”
悍匪將至,守城將軍卻在……磨豆腐!
聽到如此荒唐之事,從勇等一干幸存家將全都驚得目瞪口呆。
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從澤秀更是氣得直咬牙,心道這等無良禍害的狗頭軍師,若是在從家軍中,索性直接拉出去一刀斬了,哼!
補鞋軍士瞄了他們一眼,眼神莫名,好像在說這事兒有啥奇怪的嘛,隨后便繼續認真補他的鞋,將從澤秀等晾在了一邊。
很快,城外響起了如雷般的蹄聲和叫囂聲……
從澤秀等人早已不抱希望,各自一緊手中兵器,準備與匪人死拼。
巧的是,此時補鞋軍士也終于補好他那雙臟兮兮的黑底兒布鞋,自個兒樂呵呵瞅了半天,才抬頭隨意喊了聲。
“饅頭,瞅瞅那幫倒霉蛋還有多遠。”
“急個啥啊……”倚在城墻打盹兒的軍士中站起一人,不滿嘟囔一句,探頭看了看道:“嗯,差不多到三里了,通知軍師吧。”
補鞋軍士對從澤秀等人靦腆笑了笑,一側身,陡然張口大喊。
“從軍師,有匪人殺來了……”
補鞋軍士二十來歲,模樣兒清秀,體型偏瘦,不想嗓門卻大得驚人。
這一聲喊,直如白日炸雷般轟隆震耳,把猝不及防的從澤秀等人嚇了一跳。
咦,狗頭軍師居然也姓從?
驚訝之后,從澤秀不禁心頭一動。
從姓并不多見,尤其在西荒這等地方,難道那軍師會是我等今次遍尋不見的四小姐……
轉瞬她就否決了自己這個猜測。
二十年前,從家四小姐便有上京天驕之稱,文韜武略無一不精,在鐵血著稱的從家軍中也聲譽極隆,又怎會做出這等荒唐行徑來。
思畢她一抬眼,卻猛的發現,不過數息功夫,城頭數十名軍士居然已經列隊站好,且各個神色恭謹,與之前的散漫隨意判若兩人。
哼,那狗頭軍師也不知有何手段,居然能讓這幫懶貨這般信服……
正當從澤秀想之不透,對遲未現身的神秘軍師,也生出一絲好奇之心時,一陣“吉嘎、吉嘎……”的怪聲從階梯下方傳來。
所有人的眼光都望了過去。
不多時,一頂綠油油的青竹二人轎顫悠悠出現在城頭。
抬轎的兩名中年漢子一個黝黑若炭,一個白皙光潔,對比明顯。
轎中人穿著一件長長的青色儒袍,頭頂方帽的寬大帽沿垂下,遮住了臉,看不到面目,盡管轎子已經放下,那人卻仍是奇怪地一動不動。
“呼……呼嚕……呼嚕嚕……”
興許城頭無人說話,又或是城外悍匪恰在此時停了下來,總之眾人都清楚聽到,一陣若有若無的細細鼾聲,從轎中人的帽檐下傳了出來。
兵臨城下,你諸多做派也就罷了,現在竟……
竟然還在打盹兒!
從澤秀和家將們無不怒形于色,眼冒火光。
依照從家子弟深埋于骨子里的鐵血脾性,若非身處蠻荒之地,又身負重傷,他們只怕早已忍不住沖過去狠狠教訓那廝一番。
場面太尷尬,黑臉漢子也有點看不過去了,俯在轎中人耳邊說了幾句。
那人吱唔幾聲,懶懶問道:“小新,規矩說了么?”
讓從澤秀等人暗自驚詫的是,那廝派頭奇大,聲音卻尖細若少年,頗為古怪。同時看到補鞋軍士快步上前,才知原來他便是小新。
“回軍師。”小新臉一紅,“沒……沒說。”
“為何?”
“我先前看他們都有傷在身,又沒什么行李,所以就……就……”
“所以你就自作主張,一聲不吭放人進城?”
“所以你就把本軍師的話當耳邊風,現在還覺得自個兒很委屈是么?”
沒等小新說完,那人就噼里啪啦訓開了。
而且那人似越罵越火大,噌的一下從轎中跳了起來,躥到另一名低眉垂眼的軍士身前。
“還有你葛大壯,上次那幾個家伙明明是肥羊,你聽人叫苦幾句便放進城了。結果呢?哼哼,若非本軍師神目如電,大伙兒豈非白忙一場?”
“郝黑子你笑什么笑?”
那人仿佛背后長了眼睛般,忽的一轉身,又走到看起來老實巴交,正低頭偷笑的黑臉漢子面前,指著鼻子訓道:“說過你多少次了,帶兵不像做豆腐膏兒,慢里絲條怎么行?你名兒叫郝仁,可不代表就要做一個老好人!”
“不是本軍師喜歡罵人哦,咱崖城人多地兒偏,營生不易。倘若每次你們都扮好心、裝菩薩,那等到封城季時全城老小吃啥喝啥?”
“總之你們記住,正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日后……”
那人繞著圈兒訓人,指手畫腳,口沫橫飛,旁若無人的囂張。
奇怪的是,城頭所有人不止沒生氣,反而一個個面現慚色,很是不安。
至于從澤秀一行……
此時一個個早已驚得張大嘴半天沒合攏,目光一片呆滯。
他們打死也沒想到,那荒誕跋扈的狗頭軍師,竟……
竟然只是一個約莫十三四歲,身材瘦小,眉眼佻脫不羈的半大少年!
專注補鞋的軍士,喜歡磨豆腐的將軍,軍師還是個小屁孩兒……
唉,這等隊伍,如何能抵擋城外兇殘狂暴的悍匪?
我們這次到底進的是個什么城啊!
一時間,從澤秀和家將們都有一種無語凝噎,行將崩潰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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