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嘚嘚！發！”小北云操著一口奶氣十足的嬰兒專用語蹂躪著一朵野花，還得意地展現給面前的小少年看。

“嗯，好看?！?

已經八歲的宋錦文拿著書卷，坐在一旁，從一開始的手忙腳亂到現在他已經可以很熟練地照顧妹妹了。

因為妹妹在學走路，經常會爬動，而宋錦文又時常因讀書忘記照看她，便用繩子在地上圍出一個圈，教她只能在圈里面玩。

小北云沒有記憶時乖巧得很，但記憶恢復的時候總是愛爬出圈到處亂爬，搞得宋錦文時常懷疑自己的妹妹是不是故意的。

因著陳素開了一家點心鋪，每日早出晚歸，兩個孩子的午飯都是提前做好的，導致宋錦文和北云很少見到她。

晚膳后，宋錦文很懂事地將好動的妹妹抱開，不去打擾疲倦的母親。

做點心的面團要提前揉好，還要讓它發一段時間，故而深夜陳素就披著衣裳起了。

今日倒是比往常來的累一些。

陳素用那雙生出薄繭的手捶了捶酸痛的腰，只覺渾身上下都酸軟無比。

罷了。

身體上的疲累終于打敗了陳素忙碌的心，她決定休息一天。

可她少睡慣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竟怎么也睡不著。

最終還是將蠟光點起。

陳素來到小書房，端坐在桌前，無神地捏著毛筆卻不知寫什么，寫給誰。

燭光微動，陳素緩過神，不禁開始嘆息滄海桑田。

深夜的涼意悄悄侵入她的每一寸皮膚直至心臟，冷至心尖發顫。

忽而，陳素瞥見桌角放著的書本。

那書角已經泛著細碎的毛邊，但仍被壓得很整齊，并沒有卷起。

陳素隨意翻開一頁，只見上頭全是密密麻麻的批注和筆記，稚嫩的筆跡讓她心中莫名一抽。

算著日子，過幾日便是文兒的生辰了吧。

之前為了不吵著孩子睡覺，陳素便宿在另一間房，好在此時已是深夜，她推門的聲音并沒有吵醒熟睡的兩個小孩。

陳素吃力地挪動著有些酸痛的腳輕輕坐在床邊，兩個孩子恬靜的睡顏讓她發起呆來。

文兒還是一如既往地長得像他。

倒是鈺兒，不知不覺也一歲多了。

她到底是冷落了兩個孩子。

北云又一次清醒，睜開眼便望見靠在床柱上臉頰通紅昏睡過去的陳素。

受涼了罷。

“哥哥，娘?！?

北云一手糊在少年的臉上，試圖將他喚醒。男孩卻以為妹妹在喊涼，耐著起床氣一把將軟軟的一團摁入懷中。

“嗯……”

北云凌亂地在男孩懷里巴眨巴眨眼，小手瞄準了剛剛蹭到的某處用力一扭。

“嘶！”

胸口的刺痛與酸爽讓男孩一瞬間清醒，眉眼間的羞憤噴涌而出，一把將懷里的肉團拎起，北云則毫不畏懼地抽出自己的蓮藕肥手，指指床邊的陳素。

“娘。”

陳素還是病倒了，連續半年的勞累讓她徹底垮了身子，如今躺在床上渾身無力的發著高燒。

宋錦文盡心盡力地照顧著陳素，一時有些顧不上北云，她也不在一旁胡亂搗蛋，自覺地邁著腳力還很弱的蓮藕腿跌跌撞撞到院子里放風。

凡人的身體總是很脆弱。

北云走了兩步就覺得累了，啪嘰一下重重坐在地上，因為胖嘟嘟穿得多還彈了兩下。

看得暗衛一陣手癢。

好想捏小小姐的小臉蛋！

此時，院門外一個人探頭探腦，齙牙黑皮麻子臉，見院子只有北云在，興奮的搓搓粗糙的手。

這小女娃水靈靈的定能買賣個好價錢！

北云清楚地看見了那人眼中的貪婪，以及比外表還丑陋的內心。

大拇指不自覺地磨蹭著食指關節，拉直嘴線。

人販子從口袋掏出一個木頭做的小玩具，擺動著吸引北云的注意力，迅速靠近她。

北云的確被吸引了注意力，那個木頭玩具是一個小老虎，一扯尾巴，它的四肢還會動，只是看樣子很陳舊，容易碰到的地方已經非常光滑。

“你也很喜歡它嗎？”

人販子一愣，驚訝于她的口齒清晰，隨即露出一個充滿虛偽的微笑，“是啊，你喜歡嗎，喜歡就不要叫好不好？”

“腦啊?！?

北云突然不清楚的口齒并沒有引起人販子的注意，他出手迅速，想把北云抱起。

可惜人販子還未碰到北云的衣角就被一腳踹開，木頭老虎啪嗒掉地上。

是暗衛。

院子的動靜驚動了宋錦文，一出房門便看見暗衛壓著一個瘦干的人，自己的妹妹乖巧地站在一旁，盯著地上的什么東西。

知曉妹妹差點被人抱走，宋錦文呼吸一滯，心跳突然加快，后怕的一把抱住北云。

“沒事了沒事了……”

“小少爺。”

礙于有小孩在，暗衛不好當場處理人販子，向宋錦文行過禮后，領著人販子就要躍起離開。

“等等?！?

北云在宋錦文的懷抱中掙扎，宋錦文只好松開懷抱，轉而伸手虛虛護著她。

一步兩步撿起小老虎，北云仰著小臉展開一個大大的笑容，伸手將小老虎遞到人販子面前。

“喜歡，掉了。”

暗衛嘴角微微抽搐，秉著不傷害小孩幼小心靈的原則，幫呆住的人販子接過小老虎，塞進他雜亂的衣服里，然后慌忙離開。

小孩的單純世界他不懂。

而北云老神在在地搖搖頭，誒，也不知這人販子用這玩具騙了多少孩子。

這個小插曲讓宋錦文提高了警惕，不再讓北云離開他的視線。

隔壁的李嫂子送來一小筐雞蛋，拉著宋錦文絮絮叨叨的交代著發熱需注意的事項，宋錦文也認真聽著。

“……小錦啊，你照顧好你娘，還有多注意點你媳婦兒，最近人販子多，你要小心點！不然丟了媳婦可沒地兒哭去！”

“嗯，我知道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李嫂子，怕妹妹餓了，于是宋錦文到廚房做了一碗稀蛋羹，喂給她吃。

小孩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蛋羹，十分認真。

鈺兒總是乖巧得很。

宋錦文很明顯忽略了北云清醒的時候，他望著軟軟糯糯的小孩不禁出了神。

他不會照顧小孩，母親又忙，還是李嫂教會他如何照顧妹妹。

咳。

說來，當時李嫂教他換尿布時，他只輕聲埋怨了句“又不是我親妹妹”，李嫂便以為鈺兒是他的童養媳

“嘚嘚，次蛋蛋?！?

宋錦文被嗷嗷待哺的北云扯回神，卻突發奇想地朝那嫩嘟嘟的小嘴親了一口，“小媳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