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剛要轉身離開，突然阿里安娜開口了：“你是森林里的隱者嗎？”

來人停了腳步：“小姑娘，這片森林里沒有隱者。我和你們一樣，只是路過的旅人。”

“我們需要幫助，我們是逃亡出來的奴隸。我的愛人受了嚴重的傷，他需要治療。我知道你是善良的隱者，求你了。”阿里安娜聲音里明顯帶了哭腔。

蜻蜓小美人撒了一個謊，這是她生命中的第一次。她當然不能告訴隱者，他們正惹上了牛頭寮的勢力。就算是善良的隱者，通常也怕麻煩。

“給我看看?！眮砣顺聊艘粫?，撩下了斗篷。

所有的牛頭人都有一張兇悍的臉，飛火也不例外。一路上，他變成了一座沉默的大山，阿里安娜嘴巴里流出的溪流，在大山上激蕩不出一點聲音。

沉默，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飛火默默的領路。申楓的傷他治不了，所以他只能帶二人回那秘密的居住地。在那里，也許某位長老可以治療這么嚴重的傷。

飛火心情忐忑，他不知道自己隨便帶人回去，會不會給受到族人的責罰。但是他抗拒不了阿里安娜求助的目光。飛火雖然樣子魁梧，二米多高，但以牛頭人的年齡來算，他還是一個懵懂少年。這種年紀的少年抗拒不了美女的殺傷力。

阿里安娜是飛火見過最漂亮的少女。

同時，牛頭人不是生下來就是強盜、暴徒，天性里的善良令他不能見死不救。

奔騰的水聲越來越響。在茂密的叢林中走了半個小時后，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幽深的峽谷，峽谷中間河流奔騰不息。幾塊凌亂的水石凸出水面，一直連接到對面的懸崖峭壁。對面什么東西都沒有，只有寸草不生的光禿禿巖壁。懸崖上半空懸出幾塊巨大的危巖，在冷冽的山風中搖搖欲墜。

“跟我來吧！”飛火看到發愣的兩人，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他就知道這小情侶的表情會如此。

飛火不管呆呆的二人，徑直跳上一方水石，然后一蹦一蹦跳到對岸。伸出手在光華的懸崖巖壁右上方找到一塊凸出的石頭，用力將石頭壓進去。

渦渦的移動聲中，原本看上去是一整塊的巨大山壁，從中裂開二米多高的洞穴來。

洞穴中別有天地。巨大的地穴高十幾米，黑漆漆一片，在里面可以聽到清晰的流水沖刷巖石的空洞聲音。

走過一處又低又窄，申楓兩人必須成一路縱隊，而牛頭人少年飛火得躬身才能通過的地穴走廊，他們進入了真正的城區。這里比前面通過的洞穴較寬，卻沒那么深。

到處都是階梯，兩側的墻上有幾十個出口一字排開，掛著尸斑魚蠟油燈盞，淡淡的清香迷漫開。好幾區燈火通明。整個內層地穴既明亮又溫暖，可謂非常舒適。

“你們等等，我去找大長老。”飛火的神情看上去有一絲不安，他搓著手示意二人坐在旁邊的石階上，就匆匆走掉了。

幾個牛頭人小孩，不時伸出頭打量底下石階上的二人。他們在巖壁鑿穿的回廊上奔相走告。二個人類外表的奇怪種族進了地穴的消息，瞬間傳遍了一孔孔石頭房間。

越來越多的牛頭人站在高處的巖壁回廊向下俯視，臉上流露出警惕的神情。

“會不會上當了？”申楓心里打起了小鼓。飛火離去已經有一刻鐘了，還不見回來。在人間界的時候，申楓倒是聽說人販子都長了張憨厚的臉，他只希望這種事情不要被他碰到。

“有翼人少女，哦，紅頭發，是白夜人嗎……”周圍議論的聲音嗡嗡地響。

這個洞穴里居然全是牛頭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從回廊上的牛頭來看，恐怕就出現在視野里的就不少于二百個。

阿里安娜有點傻眼。目前的情形，和媽媽優卡跟告訴自己隱者的情形有點出處。優卡夫人口里的隱者，是由各種逃難的奴隸或者本領高超而厭惡塵世的不同族群人組成。現在這清一色的牛頭人，不像是隱者啊，倒像是牛頭人某個部落。

謝天謝地，飛火總算來了。他看上去很有些高興，不停跟身邊的老者說些什么。

“兩位落難的可憐人，跟我來吧！”蒼老的牛頭人老者向申楓二人道。話音剛落，幾個雄壯的牛頭人衛士圍攏過來，將眾人擁簇著。幾雙牛眼警惕的監視申楓和阿里安娜的一舉一動。長老的態度不關他們的事情，他們最重要的任務是保護長老。

申楓左手握緊了阿里安娜的右手。

一團灰色的陰影，在河流巖壁上摸索半天，終于按動了右上方一處巖石，洞穴又從中裂開。灰影沒入洞穴之后，巖壁嗡嗡地重新合上。對岸的河岸上，兩個腦袋從密林里冒出來。

“南軒，我們要不要殺了他？”東方沉聲道，他聲音里有一絲猶豫。

“你有幾層把握？”南軒臉上出現罕有的嚴肅表情。

“四層。不過加你的話，也許有七層！”

“還是太冒險了！”南軒搖頭道：“虛影行者，那可是我們白夜人中的改造體，看那虛影行者的樣子似乎只達到c級。不過還是必須想辦法破除他的隱形，否則……我一把年紀了，可不想斷腿少胳膊的?！?

“沒時間了！”東方不由分說，不顧南軒老頭的抗議，胳膊一把夾住小老頭向河流對岸的巖壁電射而去。

和阿里安娜預想的一樣，這里果然是個牛頭人部落。不過這些牛頭人都是些善良的人。他們原本定居在蜃林東部的叢林里，自成一個領地。但是牛頭人領主耿直的性格，將部落差一點拖進了毀滅的深淵。

長年和其他幾個領地的戰爭，讓部落迅速衰敗。所以部落的五大長老在長老會上與牛頭人領主決裂，帶著大部分厭惡戰爭的族人隱居進卡卡山脈附近的洞穴里。他們在這里隱居了數百年。

“你的傷口，是什么力量造成的？”武夫長老很震驚眼前的一切。

阿里安娜根本不會靈術。她幫申楓包扎傷口，只能強行止血。大量的淤血和長時間的缺氧，層層疊疊的壞死血肉將申楓手臂累得一指多高。板掉手臂上包裹的淤泥，腐爛的臭味一下彌漫了整個石室。

武夫長老是牛頭人部落自己的靈醫。他的靈術，雖然是數百年前和一位靈醫學的皮毛，經過百年的琢磨，也是跟普通靈醫相差不多了。不過牛頭人奇怪的體質只能修行元力，他雖然有靈醫的手段，卻不能直接用靈力給人治療。他從申楓手臂上感應到了一股暗物質能量。

“是自己的力量反噬?！鄙陾鬟t疑了一會道。他簡單說了些自己碰到了盜賊的事情，當然并沒有將靈骨牌暴露出來。右手的手臂腐爛掉有一個好處，暴露在皮膚上的靈骨牌圖案沒掉了。

“念者，你擁有強大的暗力量！”武夫長老對于申楓有了一絲尊重。這個奴隸不普通，湮滅性的暗物質不是人人都能掌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