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預兆的情況下，富通商行的商隊突然加快了前進的速度。

限于夜宿地點、水源等因素，過去幾天商隊的行進速度并非是固定的，同樣有快有慢，但變化的幅度并不大。而這一次，商隊幾乎直接將速度拉到了極限，仿佛一天就想跑出上百里一般。

除此外，商隊護衛往來時的神色也更加沉重，有種說不出的壓抑氣氛。

一些沒怎么出過遠門，經驗比較少的，一時間倒還沒什么感覺。但張宜春這樣的老江湖只過了半個鐘頭，就覺察到了什么。

“情況不太對。”

他合上手中一本書卷，掀開馬車窗簾朝外看去。

片刻之后，滿是皺紋的臉上多了幾分憂慮。

在張宜春的示意下，蒼昭從馬車內站了出來。趁兩名護衛騎著馬從旁邊跑過，叫住對方，詢問起車隊突然加速的緣由。

“蒼公子放心，沒什么大事。”其中一名騎手“吁”了一聲，暫且放緩馬速，故作輕松的道：“主要是天氣有再次下雪的可能，再加上商隊內不巧有個伙計突發惡疾，所以孫管事才會讓商隊加速。爭取盡快趕到下一處驛站，也好給病人妥善安置。”

“這樣嗎？”

蒼昭也沒點破，一副原來如此的神色，重新退回了馬車內。

馬車并不隔音，騎手的話張宜春同樣聽的一清二楚。

此刻，一老一少對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擔憂和不安。

“估計是被強盜盯上了。”

張宜春略一思忖，說出了一個最可能的原因。

如果真是這樣，接下來一兩天，他們搞不好會迎來一場相當兇險的襲擊。

普通的強盜，輕易可不敢打一支規模近百人商隊的主意。只有兩種可能，要么他們走投無路，必須干一票大的吃飯；要么就是自認實力強橫，足以吃下富通商行的商隊。

不管哪個，對兩人來說都不是好消息。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支商隊的實力還是挺不錯的。算上掛靠在商隊內的成員，光開元境的護衛就有六七位，剩下還有二十多位通力境后期武者。而跟在管事孫成旁邊的護衛頭領榮家坪，更是有著氣海境初期的實力。

便是那些看似普通的趟子手和車夫，身上也帶了武器，多多少少練過幾招，廝殺起來同樣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總之，多加小心吧，尤其是今天晚上。”

回憶著自己聽說的一些強盜常用伎倆，張宜春提醒起蒼昭。

………

全速趕了一天的路，商隊在天黑下來前，堪堪脫離了南石山的范圍。

但區區十里多路，仍舊不夠保險。

包括商隊的護衛和管事孫成在內，都知道他們還遠沒有脫離危險。

如果可以，孫成肯定會咬牙連夜趕路，至少再趕出二十里地。

但現實是，一天下來，拼湊起來的商隊已經人疲馬乏，再加上地面積雪結冰，摸黑趕路風險實在太大。

別無選擇之下，他們只能在附近一處背風的樹林中扎了營。

公允的說，這支商行的護衛們的確還是挺專業的。下車后，立刻開始在四周布置起來。一方面就地砍伐樹木，豎起路障；另一方面將商隊內的大車用鐵鏈鎖起來，呈弧形停靠，形成了一面車墻。

這樣一個簡易的布置，雖然擋不住高手沖殺，但卻能有效阻礙普通強盜的包圍和攻擊，還能幫忙抵擋暗器。

幾名經驗豐富的護衛，還因地制宜，在附近布置了幾個簡單但卻陰險的陷阱。

不求能殺傷幾名敵人，至少能起到預警作用。

除此外，商隊內的眾人晚飯一律不許生火，而是食用冷食，以防升起的煙火為南石山上的盜匪們指路。

到了這個時候，商隊內就算再笨的人也能覺察到什么了，不安和壓抑的氣氛開始蔓延。對于商隊護衛的要求，也沒有人敢抗拒。大家沉默的吃著又冷又硬的干糧，早早在車陣的最里側“入睡”。

至于和衣躺下的人是否真能睡著，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蒼昭和張宜春同樣混在人群中，并沒像前幾日那樣直接在馬車內休息。

原因很簡單。

蒼昭購置的這輛馬車，在車隊中算是比較豪華的。萬一真有強盜襲擊，突破了商隊護衛，類似的馬車肯定是首當其沖，受到強盜的重點照顧。與其到時候被逼無奈跟他們拼命，不如提前下車，看情況再決定要不要出手。

整個上半夜，就在守衛們的嚴密監視中平穩度過。

隨著時間推移，可能出現的強盜們遲遲沒有顯出蹤影，商隊內一些提心吊膽的普通人便再也熬不住了，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便是部分護衛和趕車的趟子手，因為這些天的奔波勞頓，不免同樣有些困乏。

好在，那孫成還算警惕，每隔半個時辰便出來巡視一遍。看到有哪個值夜的護衛精神不集中，便壓低聲音訓斥一番。這種情況下，南石山的強盜們即便真的追上來，也很難能瞞過他們悄無聲息的發起襲擊。

終于，天色漸明。

到了這個時候，商隊的護衛們基本放下心。

看來，他們發現有人盯梢后立刻加速趕路，還是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成功打了強盜們一個措手不及。

錯過昨晚，讓商隊多趕一天路，南石山的強盜就幾乎不可能再追上來了。

受氣氛感染，就連蒼昭和張宜春都松了口氣，覺得他們可能過于小心了。

但誰都沒想到，南石山那幫強盜其實已經連夜追了上來。

發現商隊守備森嚴，意識到硬來損失會很驚人，便狡猾的埋伏起來。等商隊陸續將放出的暗哨召回，拆解了預警用的陷阱，將連在一起的車陣解散，整頓隊形準備重新上路的時候，襲擊才突然到來。

“嗖！嗖！嗖！”

一片暗器如雨點般落向人群。

幾乎完全放下警惕、正忙著啟程的富通商行車隊，頓時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起碼五六名普通護衛和趟子手中了暗器，慘叫一聲。還有兩人直接被命中要害，當場沒了氣息。

“不好！”

“敵襲！”

“大家小心！”

孫成跟幾名開元境的好手大吃一驚，立刻大聲示警提醒眾人，但終究慢了一拍。

又是一波暗器射來。

這次雖然不少人有了防備，但仍舊有三人慌亂中受傷。

見富通商行的商隊已經亂了起來，二十多名精挑細選出來的盜匪精銳大聲叫囂著，從藏身樹林中沖出。猶如狼入羊群一般，廝殺起來。

在他們后面更遠處，還有數十名實力明顯差了不少的普通強盜，正在南石山強盜大頭目的指揮下，一窩蜂的涌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