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定是妖夜花之后,莫大先生就要轉(zhuǎn)身離去。他提著一根黃瑩剔透如玉石一般的木棍,一點一點地探著路。這一根木棍據(jù)說也十分不凡。不論其中凝練的手法之類的,據(jù)說只有那種被純厚地氣浸潤萬年之久的靈木才能勉強露出剔透的玉石光彩。而像這一個木棍這樣瑩潤的,想必至少是在地氣極為純厚的地方浸潤了數(shù)十萬年之久的上等靈木才可能有這樣的氣象。可惜,連神器都淪為凡器,這樣的木棍也只是一樣好看些的寶貝罷了。
鬼醫(yī)一見到莫大先生轉(zhuǎn)身離去就不禁有些大急道:“瞎眼莫,你往哪兒去?”
莫大先生只是淡淡道:“既然是妖夜花毒,那么就是無解的了。既然無解,那么我就回去了。”
鬼醫(yī)一聽,一下子瞪大那昏黃的老眼道:“瞎眼莫,你說什么呢?妖夜花毒無解?我告訴你,這天地間就沒有我鬼醫(yī)解不了的毒,即使是妖夜花毒,也,也……”
莫大先生卻不置可否道:“妖夜花毒的確也不是無解,至少我知道的就有兩個古方可解。”說著,莫大先生慢慢轉(zhuǎn)過頭來,面向鬼醫(yī)。雖然莫大先生是個盲人,但是鬼醫(yī)甚至是周圍的人包括嵐隱和李阿牛都覺得莫大先生在嘲諷地看向鬼醫(yī)。莫大先生則繼續(xù)緩緩道:“但那是古方,現(xiàn)在解不了,沒人解得了,自然你鬼醫(yī)也不是例外。”
鬼醫(yī)聽了立刻就不服氣道:“瞎眼莫,你說什么呢?什么古方,你說來聽聽?我鬼醫(yī)改給你看!”
莫大先生下巴微揚,語氣略顯輕薄道:“你改不了!聽好了,第一個,以星云仙芝和九天陽華草為主,輔以昆陽玉藕,天陰花,八靈根……一百四十九味寶藥,其精華可解妖夜花毒!”
鬼醫(yī)聽了第一個星云仙芝和九天陽華草就不禁眼睛一瞪。總的來說這兩味主藥比妖夜花也差不了多少。而其他的一百多種寶藥更是沒有一種是如今這個時代可以有的。這個藥方如何改?這可和鬼醫(yī)以前改過的古方不一樣。以前那些古方,大抵可以通過藥性藥理來改一下。但是這道古方完全就是以神性為主,就是放在以前也是一道極為高階的古方。這道古方,鬼醫(yī)自認為改不了。
而嵐隱聽了則不禁多看了莫大先生幾眼。這道古方放在以前也是一道極為高階的古方,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擁有的。即使有,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煉制出來的。當然,作為單純的解妖夜花毒來說則有些大材小用了。事實上對于其他情況也大有助益,其效果幾近于脫胎換骨。
鬼醫(yī)聽了,心中暗暗把這道古方記下來。然后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道:“這古方容我回去思考思考。你且說第二個來聽聽。”
莫大先生卻毫不在意鬼醫(yī)的小心思,只是有些不屑道:“第二個你更沒有辦法。你聽好了,造境巔峰的修為,妖夜花毒可解。”
造境巔峰。只聽了這四個字,就一下子澆熄了鬼醫(yī)的熱情。就連嵐隱和李阿牛都相視了一眼,覺得不可能。造境巔峰,這并不是沒有。以前有,現(xiàn)在沒有。就算是以前,造境巔峰就是意味著整個修行的頂點。有的都只是亙古以來最偉大的幾位存在。
莫大先生似乎聽見了鬼醫(yī)的失落,又加了一句道:“其實不一定需要造境巔峰,帝境就夠了。”
得了,等于白說。
至少此刻嵐隱和李阿牛都覺得沒有希望了。但是鬼醫(yī)似乎還不想放棄。只見他抹了抹鼻涕,然后又認真地嗅了嗅。莫大先生似乎也聽見了什么,也停了下來。
片刻之后,鬼醫(yī)忽然開口道:“瞎眼莫……”
“說。”莫大先生應(yīng)了一句。
鬼醫(yī)又道:“這妖夜花毒是真的那是無疑的,但卻并不完全,至少不是我們知道的那個。若真是那個,我們就真的無解了。”
莫大先生沒好氣地應(yīng)了一句道:“廢話,若真是那個,大公子還能等到現(xiàn)在。挑有用的說。”
鬼醫(yī)皺了皺他那兩股如同爛麻繩頭的眉毛,似乎實在思考或是感受。然后他緩緩開口道:“妖夜花,它,似乎很,虛弱……和我們一樣,虛弱……”
莫大先生聽了,不禁一挑眉道:“你的意思是?”
鬼醫(yī)卻恍如沒有聽見一般,自顧自道:“它,想,要,活,下,去。”
莫大先生皺眉苦思。嵐隱則一臉驚訝。李阿牛不知聽懂還是沒聽懂,一臉就這樣的樣子,和其他周圍人很懵懂的表情差不多。
而門外突然傳進來一道聲音道:“萬物有靈,妖夜花想要活下去也是理所當然。只是這毒就麻煩了。”聲音傳來,只見門口走進來一個老農(nóng)民。正是神農(nóng)學院的神農(nóng)子。
而鬼醫(yī)卻忽然又開口道:“不,不對。它想要活下去,毒對于它來說只是多余的無用的消耗。它,想要追隨著什么……”
神農(nóng)子聽了這話也是渾身一震,轉(zhuǎn)頭看向莫大先生,然后兩人異口同聲道:“莫非……白帝!”
嵐隱則一臉不可思議,而李阿牛應(yīng)該還是一臉不知所云的樣子。
神農(nóng)子一臉驚嘆道:“神花有靈!”
而莫大先生則感慨道:“這株花也是一個幸存者!”
鬼醫(yī)則還在仔細地感受著什么。而門外又突然傳進來一個有些悅耳但冷靜的聲音道:“這可能并不是毒!”
“不是毒?”鬼醫(yī),等人一齊看向這新進來的人,神色之間盡是不相信,卻在細細揣摩著。只見這新進來的是一個灰衣少女。一頭秀發(fā)微微盤起,隨意插了一支木簪。明明很隨意的味道,但是看上去卻整潔無比。臉上不施絲毫粉黛,卻極為俏麗的模樣。關(guān)鍵是平靜,那神色之間的從容平靜如同平靜如一的湖面一般。她身后還跟著兩人,也是一臉不相信的樣子。
她就是從儒家書樓走出來的江云。
“不是毒又是什么?”見到來人,嵐隱突然開口問了一句。
只見江云朝嵐隱微微一笑,然后極為平緩道:“我也不知道。但是不是什么好東西,至少對于世子殿下來說不是什么好東西。”
“那不還是毒嗎?”李阿牛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江云則也朝李阿牛笑了一下道:“對于世子殿下來說確實如此。但是恐怕我們?nèi)绻胍馑筒荒馨阉斪鲗こ5亩緛砜创!?
“還是不懂。”李阿牛則瞪了瞪大眼睛,一臉茫然道。顯然已經(jīng)很努力思考了。而周圍的幾人則紛紛若有所思。
江云則道:“不懂也沒關(guān)系,其實我也不會解毒。”
李阿牛疑惑地看向江云,但還是點了點頭。
而鬼醫(yī)則開口道:“你個小女娃子,你既然不懂,那胡亂說個……”
莫大先生則忽然打斷鬼醫(yī)的話道:“你是儒家的圣人一脈的傳人吧。你們?nèi)寮沂ト酥v究教化天下。但對于他們自己的那一脈來說,則要講給先修明自身,然后視眾生入規(guī)矩。”語氣間有些惡意。
江云卻仿佛沒有聽出,只是朝莫大先生微微行禮道:“儒家江云,見過莫大先生。”
莫大先生則冷哼了一句,擺了擺袖道:“反正我也看不見的。眼不見,心為凈。但是你剛剛說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的。我就是看不慣你們?nèi)寮疫@般姿態(tài)。講究教化天下,有本事去西地啊!”
江云身后的安平子和蘇陽子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而江云則一臉平靜道:“儒家先圣有先圣的做法和理想。但是江云也有江云自己的做法和理想。西地,本來就不需要教化。”
莫大先生聽了,也忍不住點了點頭道:“你這個小丫頭還不錯。”
“謝前輩。”江云則道。
莫大先生吹了吹胡子道:“我可不是在夸你。”
江云則道:“但江云是在感謝。”
莫大先生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毫無疑問,李阿牛則是一臉茫然。
而嵐隱則不再思考什么解毒的事,反正她也不擅長解毒,反而一臉鄭重地看向江云,卻又掩飾不住欣賞。似乎察覺到嵐隱的目光,江云也轉(zhuǎn)過目光朝嵐隱微微一笑。
的確,場中的幾人也并不都是擅長醫(yī)道的。擅長醫(yī)道的不過是莫大先生,鬼醫(yī)和神農(nóng)子三人。至于其他幾人主要是因為來歷不凡,見識淵博而被請來做一些意見的啟發(fā)的。畢竟妖夜花,實在是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東西。
在幾人都聚齊了之后,不一會兒,又有一隊甲士護送著一箱箱物品過來。翻開一看竟然都是書籍,還有不少是極為古老的玉片,獸皮,竹簡等。只見那為首的一位應(yīng)該是隊長的人說,這是曹王吩咐御醫(yī)院的人送過來的典藏,供眾人翻找。
這一箱箱不少都是以前極為寶貴的丹方藥方。是帝國的重要寶藏之一。要不是御醫(yī)院幾乎壟斷帝室的藥道,是萬沒有如此恐怖的收藏的。但是今日全都為眾人開放。其中自然有著時代淪落,這些書籍的價值遠沒有以前寶貴的緣故。但也不難看出曹王對于曹寅的看重。
而那位小隊長則還告知了眾人,那妖夜花現(xiàn)在生長于一位土行真子體質(zhì)的人身上。而那人還活著。
說完了便放下箱子,帶領(lǐng)甲士走出,不再打擾。而隨同甲士一同到來的還有數(shù)十位來打下手的御醫(yī)院的御醫(yī)還有一些學徒。只見一時間,曹寅的小院子就變得無比擁擠了起來。好在曹王也早就考慮到這個情況,直接提前騰空了周圍的幾個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