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橫七千狼騎日夜奔行,兵鋒直指王帳草原!然狼騎兵奔行已近千里,一路之上所遇敵者甚少,盡皆望甲披靡,紛紛而逃。與傳聞中草原人悍勇相去甚遠。
起初,眾人哪怕是蘇橫都覺得是蘇橫大軍神速,出現在草原腹地的時機太過突然,如今草原才過嚴冬,又逢大軍來犯,哪怕是草原人悍勇,一時間慌亂逃竄也情有可原。
但是隨著這樣的事情一連串發生,狼騎兵的行軍途中還發現了不少草原部落臨時遷徙的痕跡。哪怕是狼騎兵中的普通士兵都察覺出事態的異常起來。
狼騎兵是有著信心不假,但還沒有自大到自認為天下無敵,所向披靡的地步。草原人如此異常的行徑絕對不是因為怕了狼騎兵!
蘇橫輕輕皺眉,感覺自己已經陷入了圈套一般。狼騎兵奔行了一夜,正在緩緩歇息。他縱著白狼,緩緩行于眾軍之前。狼騎中軍之中徐徐踱來一匹赤馬,這是狼騎兵之中唯一的一匹馬騎,他是關鴻。
關鴻慢慢走近蘇橫旁邊,放慢了馬速,跟著蘇橫道:“將軍,草原人行徑如此怪異,是否有詐?”
關鴻深知自己的位置,也知蘇橫的不簡單,因此他只做簡單提醒。
蘇橫已經縱著白狼走在前方,對于關鴻的提醒沒有回應,而是開口道:“聽說汗王麾下有一位軍師,乃是昔日止戈大才。”
關鴻聽了,明白蘇橫心中已有所思斷,當即放下心來不再多言。二人如此走了片刻,便又有狼騎兵中的幾位骨干將領紛紛靠攏而來。
約莫,狼騎兵的將領們都聚到了自己的身邊,蘇橫才語氣凝重地道:“諸位,我們恐怕陷入了草原人的圈套。”
聞言,眾將領都紛紛嘈雜起來,只有包括關鴻在內的幾位將領依舊靜靜地看著蘇橫。
蘇橫又道:“狼騎兵已經陷入了絕境!但是自去年冬天進入草原以來,狼騎兵什么時候不是處于絕境之中?諸位,我們之所以先行一步,就是以我狼騎之絕地廝殺,開曹國之大好未來!”
“我們苦等一個冬天的輜重怕是等不來了。諸位,我決定狼騎兵此次多休息一個時辰,好好盡情地發泄一番。然后我們全速行軍,兵鋒直指草原王帳!”
“將軍……”
“將軍……”
……
蘇橫的命令一下,周圍便響起此起彼伏的勸諫聲。無他,此刻的狼騎兵已成孤軍,沒有補給輜重,如此莽撞等同于七千狼騎獨戰整個汗王天下,等同于送死!
但是,蘇橫沉凝的目光掃過一個個心腹的臉上,他目光堅定道:“諸位,天狼關之時,我已說過,此去草原必是死戰!”
“將軍……”還有幾位將領想要勸諫蘇橫。無論怎么看,這都不是一個理智的決定。
蘇橫緩緩開口道:“諸位,若不搏殺,我狼騎與曹國皆會淪入困境,絕境。但是若是搏殺,吾等以七尺兵鋒殺破草原萬里山河,那曹國此戰可贏,那我狼騎還有一線生機……”
“草原軍師乃昔日止戈大才,欲以草原萬里為牢,殺我狼騎,困我曹國。今日之曹國,西有強秦窺伺,南有三夷不死,若我曹國之國力,盡半困于草原而不得出,那我曹國危矣,曹國所守萬里安寧危矣,曹國之安黎民億萬危矣……諸位,陷此牢者唯我狼騎,破此牢者,唯有我狼騎!長槍所指,無物不破!以我狼騎之槍,破我曹國之困,盡在前方萬里山河泱泱……”
蘇橫一番慷慨激昂,說得一班將領盡皆沉默不語。
蘇橫又道:“諸位同袍,橫意已決。若愿隨橫踏破死途者,橫謹以自身代曹國黎民萬千感激不盡。若不愿,橫愿留一百狼騎,速歸,令來往后軍極速來援!”
“諸位,此去死途,橫不強求……”
說罷,將領之中又是一番沉默不語。
只有關鴻率先站出來道:“我愿隨將軍一戰,但鴻僅有一愿,望將軍答應!”
蘇橫贊賞地看向關鴻道:“說!”
關鴻先朝蘇橫重重一拜,然后道:“將軍,鴻昔日與人結拜,約為生死相隨,無奈時局所趨,暫時相隔。鴻求將軍,他日若與我兄弟,可放鴻歸去,不帶一騎一兵,放鴻一人歸去即可……”
蘇橫嘆息地看了關鴻一眼,然后道:“可!”
有關鴻帶著表態,緊接著就有一眾將領紛紛表態。最后,周圍將領都愿生死相隨,但是蘇橫還是指了指那最后表態的將領道:“周將軍,還請你將本侯命令告知眾狼騎,在愿與不愿中選出一百狼騎,速速回報曹國,令后軍迅速來援。”
說罷,蘇橫又鄭重道:“周將軍,橫及七千狼騎性命盡皆系于將軍身上,他日橫若功成,將軍必定有名在列!”
……
朱雀營終于來到預定戰線。他們看到的沒有蘇橫的七千狼騎,只有一片散發著腐臭氣味,天空盤旋著成群兀鷲,地面徘徊著三三兩兩的腐狼的戰場。在戰場之上邊緣有那么一塊地方,飄揚著旗幟,一百狼騎整齊而又孤獨地佇望。
那一幕,仿佛成就了時空的剪影。馬元策馬奔行,見到此幕,眼睛也不禁微瞇了起來。熟悉的腐爛和死亡的味道,陌生的蒼涼的戰場。馬元不自禁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冷光如星辰般點亮。馬元看著那一百狼騎,心中不知什么情緒,只知他緊緊握住了戰槍。
而曹瑤,則策馬迅速前沖到這一百狼騎之前。
羅平看見終于有援軍到來,心中略微激動,終于可以完成將軍給的任務,然后繼續追尋將軍而戰。但是或許是狼騎兵經受一個冬天的絕境的洗禮,羅平的表情冷硬,不復出天狼關之前還有嬉嬉笑笑。
羅平本欲斥喝這援軍的統領幾聲,他們也來得太慢了。羅平漸漸看到逐漸到頭的朱雀營陣尾,心中火氣又沖起了幾分,只有這么點兒人,而起士氣忒差,軍容不整,就他們是援軍?
羅平不由地擔憂了起來。
那陣首之人一身金甲亮眼,華而不實!羅平只是略微掃了一眼,心中不由地更加失望起來。王上怎么會派這樣一直軍隊來援草原?
那人倨傲地縱騎朝羅平沖來,羅平心中火氣更盛!他握住戰旗的手不禁緊了幾分。然后他看見援軍的陣營中再次緩緩走出一騎,行進戰場之前翻身下了馬,然后走進了戰場,一邊走了過來,一邊用腳碾著地面上的血肉!羅平的眸子不禁凝重了幾分,這人……
那金甲將領沖到羅平身前,看清來人之后,羅平不由地驚訝起來了:“公主殿下……您,怎么來了……”
羅平完全錯愕了。雖然常聽聞曹瑤公主英颯,但是未曾想她竟來到了這片戰場。將軍……
曹瑤來到羅平近前,便焦急地喝問道:“羅平,蘇橫呢?”
羅平之前的火氣早就消得干干凈凈,但依舊冷硬道:“將軍說草原局勢可能有變,他已提前深入了。”
說罷,羅平又掃了眼曹瑤身后的朱雀營。這幫子之前還有些樣子的家伙一來到這片戰場近前,大半的人都開始吐了起來。就這樣的軍隊,是援軍?羅平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與失望。只有眼角余光不自禁落在那血肉沉積的戰場上,那看似很慢實則走得頗快的提著戰槍的身影,眼中有著凝重。
羅平猶豫了一會兒,想著事關將軍的退路安全,雖然眼前的是公主殿下,未來的鎮北侯夫人,但是此事事關重大,也不得不說了。
羅平硬著頭皮開口道:“公主……”
曹瑤也被戰場的慘狀驚住,忍不住皺著眉頭。但是羅平一開口便驚醒了她,她當即打斷道:“羅平,蘇橫走了有多久了?我聽蘇橫說過,你們狼騎之間有獨特的尋蹤辦法。”
說著,曹瑤看了看身后的朱雀營,眉頭皺得更緊了道:“等他們歇息適應一會兒,你再帶我等去支援蘇橫。”
羅平一聽就急了,連忙道:“公主殿下,您這支……”
此時,馬元不知何時來到了近前,冷冷地打斷羅平道:“我這支軍隊怎么了?”
那冷硬地殺氣直逼著羅平,毫不掩飾。戰旗烈烈,那一百狼騎都被馬元的殺氣一激,紛紛惡狠狠地望了過來。躁動,恐嚇,想要捍衛自己的強者地位!
羅平不禁頭皮發麻,這股殺氣實在太恐怖了!他見所未見,整個曹國從未聽過有人殺性如此之大!倒是聽過秦國有那么幾個狠人,但是此人明明是我曹國將領……
羅平的話被馬元的殺氣生生扼斷!馬元提著戰槍,無視這一百狼騎的兇狠目光,無視曹瑤的復雜目光,孤身一人走到狼騎兵的戰旗之下,走到羅平身前。然后在羅平近前轉身看了眼那吐成一片的朱雀營,冷酷道:“真是廢物!”
說罷,又瞥了瞥狼騎兵道:“蘇橫倒也不錯。”
說罷,無視狼騎兵等人憤怒的目光,走到曹瑤身邊道:“我要抽一萬人,先行支援你的夫君。”
曹瑤聽了,立即道:“不可。”
羅平則心悅地正要應道,但是聽到曹瑤的回答,張著口不禁說不出話來。他很認可這人,和自己和將軍一般大,但是比自己要強!羅平不禁想起曹國軍中的一個傳說,少年殺將馬元!
馬元不喜歡被人忤逆,在軍中,唯有鎮西侯典野讓其心服。但是曹瑤……
馬元危險的目光盯著曹瑤。
曹瑤不禁有些心虛又著急道:“你帶優秀的將士們走了,剩下的四萬朱雀營怎么辦?你不能帶人走,我們可以加快速度行軍!”
顯然,在領軍方面,曹瑤也自認為沒有馬元出色的。
馬元聽了,只是往曹瑤臉上那道猙獰顯眼的傷疤多看了一眼,然后緩緩道:“也行,反正蘇橫與我沒什么關系。”
說著,馬元轉身就要離開。
羅平忽然喚道:“馬將軍……”
馬元緩慢轉過身來,看著羅平道:“還有什么事?”
羅平心虛地看了眼曹瑤,然后對馬元道:“羅平曾聽聞馬將軍與我家將軍并為曹國軍方兩大星辰。”
馬元哦了一聲道:“一位殺星,一位神星嗎?”
進入這片戰場以來,馬元就如同被什么刺激到一般,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性。
羅平被完全壓迫住,不禁使勁暗暗捏了捏自己大腿的血肉。然后努力使聲音平穩道:“將軍若是知道是馬將軍率領援軍而來,肯定會興奮的。”
馬元則毫無興趣地瞥了一眼羅平道:“若蘇橫是這般的,那也就如此了。”
說著,馬元就要轉身離開。
羅平則在后方喚了幾聲,并沒有得到回應。
最后,羅平毫不顧及曹瑤的目光,大聲叫道:“馬將軍,我家將軍與我們七千狼騎為曹國深入死境,若是馬將軍可率一直銳利前鋒開路救援,我家將軍和狼騎的希望將多增幾分,羅平在此拜謝將軍……”
曹瑤的目光已經變得茫然起來,如同一個做錯事的小女孩。這一刻,她只能想她剛剛拒絕馬元的決定是個錯誤的做法。但是……看著馬元的背影,曹瑤急得臉色都隱隱發白了起來。以馬元的性子,他不會再答應的了……
羅平的話沒有留住馬元。
馬元在散發著腐臭的戰場翻身上馬,飛揚起點滴血肉。馬元慢慢縱馬走向戰場邊緣。
羅平的目光從馬元的背影收回,落在曹瑤身上。
曹瑤慌亂地閃避起來,最后只有定定地看向這片戰場。這遍地的尸骨,就是戰爭!
“公主……”羅平無奈又無力地喚道。
“啊……”曹瑤應了一聲,然后道:“我會成功支援蘇橫的。”
說著,曹瑤又重復了一句道:“我一定會趕到他身邊,與他并肩而戰的!”
說著,曹瑤的目光慢慢變得堅定起來,望著馬元遠去的背影漸漸融入這片戰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