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春天還未徹底到來,爭著一線戰機的人們就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整個冬天,草原之上幾乎都是與外界隔絕的,沒有任何的消息渠道。天氣稍微轉暖,風雪略微停歇,汗王便迫不及待地派出一隊隊斥候,串聯草原之上的各個部落,同時也收集著外界的一切消息。
整個草原大地就像干涸了一個冬天的海綿,迫切需要外界的水分。
之前的一年,局勢便慢慢變得緊張起來,汗王可不敢有絲毫大意。
幾乎是真正上的草原的萬靈大遷徙還未到來,一群群被馴服的雄鷹便飛向這片寒冷的長空,追逐著地面上的奔馬,跑向草原的各個角落。
對于這些足以日行數百里的良駒來說,一個斥候便隨行五匹良駒換行。草原之上的馬匹資源富足如此,絕對是那些南方國度難以想象的。在馬匹稍微富足的秦國和曹國,也才是有著驛使有著足夠馬匹換乘。而在草原上,不僅只是每一個草原戰士都有自己的戰馬,而且是尋常草原部隊中每一個人都會有著兩到三匹戰馬換乘奔襲。說是全民皆兵已經不夠準確,應該是全民皆騎!
即使如此,汗王仍然感到時間緊迫。縱然,天上的雄鷹更快,但是一次攜帶的信息不夠多,而且雄鷹也無法足夠準確地傳達汗王的意志。但就是那些汗王嫡系的草原上最近精銳的斥候,想要奔跑到草原上最邊遠的部落之后,也是十數天之后,春天已經徹底到來了。
按照軍師的說法,中原兵法講究兵貴神速,擅長出奇兵。去年曹國新封鎮北侯,老鎮北侯不撤,便有緊張意味。而秦國在伺,卻也不會旁觀。草原與中原向來有著諸多恩怨,戰爭已經是迫在眉睫。
軍師所說,中原最遲會在春天進軍草原!最早,便是冬天就會進入草原!因此,汗王越早做好戰爭準備越好。若不是風雪阻絕,恐怕這一場戰爭已經開始了。
汗王在王帳之外的一圈木制要塞上望著一支支遠去的斥候隊伍,心中感嘆,希望他們都來得及!
草原上,神權要勝過王權一些。
汗王入主大雪山,便是神權王權集為一體。如今,汗王就是整個草原上唯一的主宰。他憂心的是整個草原的未來。草原之上部落分散,游離不定,人心不齊,技術落后,比之中原實在差了太多!按照軍師所說,草原人連自己的交流問題都還未解決,談何入主天下,談何草原人的時代?
是的,在軍師到來之前,汗王從未意識到這個問題。但是如今,汗王才恍然驚覺,草原人竟沒有自己的文字,還沒有統一的語言。即使想學中原人的文字語言,且不說草原上幾人認可,就是想要推廣開來也無比艱難。
好在軍師曠古爍今,舉世大才,在汗王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軍師便主動出面,要幫助汗王創立屬于草原人自己的語言文字。而且,軍師并非沒有準備!就在當天,汗王看到了一個前所未見的隊伍,汗王對這位軍師充滿了信心。
如今想到這一點汗王仍然唏噓不已,越發驚嘆軍師大才。
只是留給草原人了安穩的發展時間還有多少?
絕不能讓草魚被奴隸,被打回之前的狀態!汗王心中閃過這個想法,他緊緊握住了拳頭,目光堅定!
汗王的信使已經出發,而鎮北侯蘇橫和朱雀營同樣爭著這一線戰機。天氣尚且涼寒,狼騎兵便開始觸動連通七支部隊,慢慢構建出一條初始的防線,等待著援軍到來。同時,蘇橫受到小股傳言的啟發,開始在草原人中間散播輿論道,自己是草原戰神的轉世,將要帶領草原人反抗魔王的統治,奪回諸神的大雪山!
蘇橫開始選擇性地釋放一部分草原人,讓其加入自己的陣營之中。
不得不說,起初,蘇橫是舍不得這樣一群大好戰力被浪費。但是如此一來,反而取得了出乎預料的效果。本來,狼就是許多草原人信仰的圖騰,汗王之所以能夠將神權也握在手中除了他占據了大雪山以外,他那支英武的鷹狼衛也起了不小的作用。許多草原人并不認可什么戰神,死神等,卻認可狼神,鷹神……
蘇橫座下白狼本就神異,再加上這數千前所未見規模的狼群,許多草原人就信了幾分。再在蘇橫刻意的煽動之下,真的就有人信了蘇橫的話,加入了他們。還有許多人開始動搖……
蘇橫是一位帥才,不止擅長沖鋒陷陣。若只是如此,他恐怕無法力壓馬元,也無法和莫讓相提并論。因為秦國莫讓,那位傳說“武可策馬定邊疆,文可提筆安天下”的曠世奇才,哪怕是曹王都心動不已。
蘇橫要的并不只是千里沖鋒,風過人走。蘇橫要的是贏下這一場戰爭,曹國可以占據草原,壓制秦國,問鼎天下!
七千狼騎太少,千千萬萬草原人的心才是蘇橫最重視的。
戰神一個耀眼的傳說,是否會如這草原上的黃昏一般。三年,一個不長也不短的誓約,他又是否可以登上大雪山之巔?
帥帳之中,蘇橫提筆寫著相思,筆鋒蒼遒如刀劍老松。蘇橫腳下臥著白狼,靠著溫暖的火盆微瞇著眼。
天狼關北上,朱雀營正在這泥濘之中蹣跚前行著。濕冷,嚴酷,荒無人煙……初始,還有人罵罵咧咧,抱怨這草原之上的環境,現在已經聽不見了。倒不是他們已經習慣了,只是他們已經乏力了。
如此狀態,若是遇到敵人又當如何,士氣如此低落,必吃敗仗!
曹瑤和伊莎紛紛頭疼無比。草原氣候的殘酷超乎他們的想象。但是身后偶爾幾道加急的軍令根本容不得他們停下休整。且不說蘇橫的狼騎兵已經深入草原一個冬天了,一個整個冬天了無音訊,誰也不知道怎么樣了。曹瑤她們只能依著蘇橫曾在天狼關留下的行軍圖前進。只說在這樣的草原之上,荒無人煙,遍地濕冷,哪里有休整的地方?就是那些其他軍隊調來的老兵老將都不適應,更不要說新人占了絕大多數的朱雀營了。
整個朱雀營中最輕松的要數策馬走在最前方的馬元了。他就像個沒事人一樣,就像尋常出來游玩一般。
曹瑤不止一次把希望的目光寄托在馬元身上,希望他出來提一兩個意見,那么她一定采納。但是馬元就像毫無覺察一般,一如既往地在前方溜著馬。
曹瑤不止一次咬牙切齒,但是卻沒有說出絲毫的軟話。
想要看自己出丑嗎?你就看著吧!
曹瑤絞盡腦汁地想著對策。
……
莫讓勒住了燕赤。他身后,泥水濺起的聲音漸漸平息,安靜。
如此安靜,虎賁營從來不喧嘩,不躁動。而莫讓早已習慣。若說這天下,還有幾個外人比莫讓更熟悉虎賁營嗎?恐怕沒有。畢竟,莫讓從小就在虎賁營長大,然后才去的止戈學院。他被夜之主宰者收作義子,他叫虎賁營的每一個士兵,每一頭戰虎,叔叔。
莫讓曾幻想,有朝一日,他會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但是,莫讓尋覓不到屬于他的戰虎,只找到燕赤。或者說,這天地之間再也找不見那種戰虎了!義父曾說,那戰虎是虎賁營生生世世的戰友,輪回相隨,不死不滅!
如今這天地卻是再也沒有,而莫讓也再不可能成為虎賁營。
但是莫讓還可以與他們并肩戰斗,這曾是莫讓小時候的夢想。
如今,那一片大雪山已經在望。天邊凸起一片棱角!
莫讓心中激動,他身后的虎賁營卻個個心如止水。
他們停下,毫無聲息,不加隱匿。他們就站在這片曠遠天地之下,沉默,執著戈甲,肅殺!
他們開年進入草原,那時冬天還不曾退去。如今,他們又要在春天前面到達大雪山了!
象征生命的春天還未來到,代表收割的虎賁營已經來了!
千里刺殺,對于他們來說如同吃飯喝水一樣平常。
最后綻放,對于他們來說如同朝霞晚霞一般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