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信疏忽了什么?他想了許久都沒有想到,只是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安。
虎賁營退走了,他也不方便留在王城。夜風寒冷,范信整了整衣冠,然后從地上撿起了燈籠,慢慢地朝王城之外走去。
范信的確是個優秀的宰輔,他提出的條件雖然有些“吝嗇”,但是卻有很大的可談性。而他想要的就是和秦國方面好好談一談,這也是越王一直所希望的。
但是他忽略了什么?
對方是虎賁營嗎?那又怎樣?
范信沒有絲毫低估虎賁營,只是他有些想錯虎賁營了。他忽略了什么?虎賁營并不善于思考與權衡。他忽略了,他其實沒有和虎賁營談判的資格!他范信不是路西法,一代兇名赫赫的大帝,他并不具有讓虎賁營讓步的資格!
范信只想著對方是秦國,卻沒怎么想著秦王是最不像諸王的諸王,而虎賁營也是最不像軍隊的軍隊。
這其實并不怪范信,因為真要他和虎賁營玉石俱焚嗎?誠然如范信所說,如此,他不輸。但是越國必然元氣大傷。越王是一個野心勃勃的王,而他是一位兢兢業業的臣。倘若真這么做了,即使越王得到保全了下來,越國也不要想在這短短時間內崛起了。如果錯過這個時代,那么越國或者說越王將再也沒有機會了!
他本意上并不想玉石俱焚。而玄虎衛卻是本意上并不想談判!
如同夜鷹所說的,他不善于談判。所以,他會把今天范信說的話原封原樣地通過神倀部傳到秦王的案頭之上。但是,他刺殺越王的決心卻不會因此改變,只是計劃會變動!
虎賁營恐怖的一點在于他們超強的個人戰力,恐怖的潛行隱匿能力,嚴明地近乎機械的紀律,狂熱且冷漠的信念,還有你永遠也不知道你周圍有多少個虎賁營!如果對手足夠強大謹慎他們或許會發現一部分甚至是絕大部分虎賁營的行蹤,但卻不會是所有虎賁營的行蹤。因為虎賁營的潛行大多分散,而且虎賁營的高端戰力也是世界巔峰!哪怕是曾經的帝境,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如果虎賁營分兵或者合兵,那無人知曉。
在越國都城的一個小小角落中,夜鷹正靜靜地聽著神倀部送來的情報。
神倀部雖然是直接服務于虎賁營的情報組織,但是幾乎沒有神倀部參與虎賁營行動的先例。很多時候,神倀部的情報盲區一般都只是虎賁營。不知道虎賁營的位置,行動,人數……
但是夜鷹這次卻主動找上神倀部的人。有些事,專業的人有很大的優勢。
這位越國都城的神倀部負責人站在夜鷹面前語氣平靜地陳述著近期以來越國的情報,并且適時地推出自己的猜測。
剛剛來的時候,他的確心中不安過,因為面對的是傳說中的虎賁營,而且一個人都看不見,只有陰影中傳來的聲音表示他沒有來錯地方。但是漸漸的,他便適應了,語氣平靜得和平時沒有區別,思維反而更加活躍大膽。
只見他開口道:“今日越國幾處海岸聚集了不少匠師,還有墨家子弟。”
“嗯?”陰影處,夜鷹哼了一聲,示意這位素未謀面的神倀部負責人繼續說下去。
這位神倀部負責人此刻正思維活躍,想到什么就說什么道:“雖然沒有情報表示越國試船,但是我們的情報表示今年開春,越國已經出海了三艘大艦,每艘大概有三百多人,其中除了兵士以外還有大量的匠人和繡女。”
“之前我們調查越王和海王的合作內容,只知道越王幫助海王做登陸的準備,但還并不是太清楚海王許了什么條件給越王。如今,我們已經有了些猜測,海王至少許諾給越王一條航線。”
“越王北上草原,帶去如此多的匠人和兵士,數量之多,足以建城!如此不難想象,越王想要和汗王達成交易。其中肯定會有戰馬和兵器的交易。之前便有消息,曹國北伐草原,而越王帶去的兵器交易無疑是雪中送炭,正是草原人所渴求的。而越國同樣需要優質的戰馬。建城,無疑是為了長期的大量的交易做準備,這是一座足以改變越國國運的城池!”
夜鷹卻從其中敏感地抓住自己需要的信息道:“所以跟著著幾艘船,就能找到越王?”
那神倀部的負責人一滯,點了點頭道:“應該是的。”
夜鷹當即道:“那好,你安排人上船,隨時傳遞消息給我們。”
那人臉上頓時露出一些難色。
大船航行在茫茫海洋之中,想要給陸上隨時傳遞消息,不說什么談何容易,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哪怕是神倀部向來神通廣大,這件事也是不可能的。偏偏對方并沒有和他商量的意思。
他深深地皺起了眉頭道:“我們盡力。”
夜鷹的語氣卻無比生硬道:“你們必須做到!”
那人立即苦澀道:“可是將軍……”
夜鷹也沒有不是全然不了解的人,立即道:“神倀部和虎賁營歷來都有信雕通訊,就用它們吧。”
那人聽了,腦海中不禁靈光一閃,不禁開口:“將軍妙計啊!”
夜鷹不置可否。
那人只是嘀嘀咕咕道:“海洋離陸地會很遠,信雕的話體力會有些不夠。但是如果一路都有接力的話,那這個任務可以做到。而且可以不被對方所覺察。”
夜鷹聽了,只是當即道:“我允許你動用沿海岸上的信雕!”
那人聽了更是大喜,激動道:“屬下定不辱命!”
夜鷹只是淡漠開口道:“下去吧。”
那人匆匆退走。
待到人徹底走出去,夜鷹才開口道:“你帶一百人馬跟著信雕北上。”
陰影之中沒有應答,但是卻有腳步聲悄悄離去。
夜鷹留在越國,一是為了擾亂范信的耳目,二是為了探查越王和海王是否有更深層的合作,以便隨時做必要的應對,三則是作為一把架在越國脖子上的刀!
顯然夜鷹并沒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準備著在越國收割生命。
一些作用,卻是恰到好處而已。
至于秦王會不會真的派使臣來與越國接洽,虎賁營刺殺越王會不會影響彼此的談判,夜鷹不去想。
殺人的刀不需要在乎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