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境還是不一樣的。
帝境最為曾經修行體系的入,化,造九境之巔,代表著一個時代的究極!哪怕是天道被斬,帝境還是有著那么一絲可能尚存。因為他們,每一個人都曾是屹立世界之巔的存在!
只是帝境,古今就沒有多少。而尚存末世的更少了,每一位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存在,早已有超然于世的眼界,幾乎不會像路西法和白夜這種參與天下爭雄之中的。
有一位帝境相助,也難怪西王在一統西方的過程中所向披靡。
然而即使是帝境,諸如路西法,也在尋找白帝。
燕翎不知如何抉擇,但是當路西法孤身一人追上白虎衛時,他已是無法拒絕了。
而于北方草原之上,春天依舊尚未到來。草原之上的萬靈,在無盡寒冬之中托庇于那條天下最大的逆龍脈,大雪山之下。這條縱貫幾乎整個北方草原的巨大龍脈,用它巨大的身軀,庇佑了整個草原之上的生靈。
就在這條逆龍脈的逆鱗處,是整個草原大陣的玄關,定寒關所在。雖然已經荒鄙,然而在曾經的日子里,只要逆龍一日尚存,天道的目光就不會忽視這里。
此刻,在定寒關散破的巨大城墻之上,安若正安靜地仰頭站立著。而在他身旁不遠處,龍雀無所事事地坐在城頭,踢著腳邊的風雪,看著這雪山的風景。
定寒關已然是修剪在冰雪線之上千米有余的神城,更是處于逆龍逆鱗位置。這里,看不見任何的綠色。玄黑的石頭被凍得生冷,如同牢籠中的枷鎖一般。這里,幾乎已經沒有任何的生跡,風雪也足以淹沒任何的痕跡。
然而在這樣寒冷的環境下,龍雀依舊赤腳踢著冰冷的空氣。在他們腳下,是被白色云層遮掩住的險峻高度。
風聲烈烈,揚起安若的頭發,散入風雪之中。他如此仰望了有些時候了。
龍雀不知道安若在望什么,她只是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一片她從未見過的雪山。風雪的吹拂,每一次都帶走他們生命的溫度,整個身體都冰冷的如同石頭。但是他們,就像毫無所覺一般。
風,在山巒之間狂嘯,如同巨龍不甘的嗚咽……
天空飄著的冷硬雪花,擊打在安若稚嫩的臉上。似乎想要恐嚇那雙倔強的眼睛閉上一般。
龍雀不理解,何必要仰望?山,既然在那里,去攀登就是了。何必要,靜止地桀驁地揚著下巴仰望?
然而龍雀也只是跟著安若。他不知道安若來此為何,但是她來到這里,看到了雪山。
安若等待的目標會在那雪山之巔嗎?
安若不知道。他在看著那天空,然而在他的眼中并不只有那一片天空。
遠處的雪山腳下,一抹白色蹣跚走來。
安若的眼神忽然一凝。
龍雀錯覺,天空似乎閃過一道電光一般。
安若在城頭之上輕輕躍下,就這樣毫無畏懼地跳入下方的云層之中。
龍雀慌忙站起,看著白色云層之中泛起的一點微不可見的漣漪,略微遲疑了一下,也是跟著跳了下去。
安若頭朝下地極速俯沖著,狂烈的風聲不斷地在他臉龐上留下血痕,又漸漸淡去。
云層之中忽然響起一聲穿金裂石般的高亢清唳。一個巨大黑影在云層之中浮現,又快速跟上。
安若沒有回頭。狂風沒有令他閉上眼睛,他專注地看著不斷接近的山面。
黑影在俯沖,追逐安若而來!
地面在接近,如同整個大地都在加速墜落一般!
風聲,狂烈的風聲,整個世界只剩下風聲!世界都在倒退遠去,一同而去的還有整個時間空間,留下的只有自我。
安若的目光還是那么平淡,似乎一切都不值一提一般。
忽而,這無聊到昏昏欲睡的目光忽然亮了起來,如同夜空升起一顆寒星!
安若猛然逆風張開翅膀,就像兩把鈍刀猛然斬風一般。安若隕星般的墜落稍稍拔起了一些,但是速度依舊破風!
山面是斜的!安若身形略微拔起,然后以一個極快的速度切合在山面之上。安若的腳下幾乎實在那切合的瞬間出現了一把劍,如同始終黏在他的腳上一般。
極為迅猛而又不失美感地劃過,在雪山之上留下了深刻而又細長的劃痕。如此快,如此流暢,就像劍道宗師極為寫意的一劍劃痕。然而這樣完美的刻痕,很快又被松散的雪崩塌淹沒。
安若身后的巨大黑影也是極為流暢地在貼近山面的時刻猛然拔起了些,順著整個山面的角度平行俯沖而下。那劇烈的風壓,讓山面上這些不知什么歲月的積雪都如浪一般涌動了起來。
如此快疾流暢的一幕,可惜沒有任何生靈目睹。孤獨的風景,往往是美妙的。
但是當安若他們沖出云層,沖出冰雪覆蓋的山面時,可以看見大雪山腳下是一片生機盎然的綠色世界。
然而在這里,沒有那松滑的冰雪可以再供安若滑行。有的只是復雜無比的地面,還有滯澀的泥土。
只見安若在雪線邊緣高高躍起,那把劍在微弱的陽光之下略閃了冰寒又再次消失不見了,就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黑影,迅速追了上來。
忽然,天空之上響起了一聲極具穿透力的清唳。悠揚而又恢宏,盛大而又莊嚴。幾乎在那悠揚聲音傳來的同時,大雪山腳下的無數生靈抬頭仰望,只看見一片黃金色的光暈,在云層之下一閃而過。那光暈如此完美,哪怕在淡得灰白的陽光映照之下,依然有如圣殿一般神圣輝煌。
安若站在這金色光暈的背上,淡定而又自然。任由狂風吹過,他的身姿亦不會動搖絲毫。甚至在這光暈的映照之下,他那看上去雖然稚嫩的身體,卻無比挺拔,如同站在至高的孤獨一般。
如箭一般,破開層層風聲!追求速度的極致,上一層樓,再上一層樓!快,再快,更快!俯沖,拔起,沖刺!
忽然,安若在金色之上跳落,然后拉住了它的翅膀,迅速從云層之中俯沖了下來。如同一根金色利箭,從云層之中射出。
靠近地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這是和之前在定寒關之上的那一躍不同的感覺,因為此刻的地面更加生機勃勃,更加復雜多樣。更加讓人感到頭皮發麻!
近了,太近了!只有百米不到,九十米,八十米……
金色拉了起來,那神圣而又堅固的翅膀甚至撞斷了許多高大的樹木。
但是,安若松手了!
那把劍,再一次出現!此刻距離堅硬的地面卻只有短短數十米,還有密集的堅固的樹木……
劍,鋒利的劍,在前方!劃破一切阻擋!
樹,斷了,一棵棵……
安若重重地落在地上,如一顆隕星墜落。那把劍再次消失了。安若似乎也從創傷之中站起,筆直而又堅強。他依然衣衫襤褸,傷痕累累。
他臉上的表情依舊平靜,如同沒有受到任何創傷一般。只有那傷痕累累,遍及全身,似乎沒有一片好的肌膚。只是奇怪的是,那些血液都如同斂藏在破綻的肉骨之中一般,并不流出。反而極為細微而又急促地劇烈流動著。
安若的目光平靜地看向前方。樹后,白貓搖搖晃晃地走出。
白貓也看到了安若,終于,身體一陣搖晃,就要倒下。
安若猛地半跪下來,一陣恍如骨頭散架的聲音響起。
安若似乎憑空跨越了一段距離,他接到了白貓,捧在手心。
白貓看著安若,冷傲而又倔強的眼中終于舒緩了些。安若仿佛聽見白貓在不斷呢喃著,“不能倒下,不能倒下……”
安若沉默俯下身,天空似乎從疲憊的暮色下迎接來了寧靜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