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先生確有大才，但來此讀書之人卻極少，要知道，武為第一，文為第二，貧苦人家的孩子想要出人頭地，若不修仙，就只能靠讀書了。

先生講的很慢，一字一解，讓人沉醉，林凡聽得入迷，卻也疑惑。為何這先生教的這般好，私塾之中，卻僅有兩三人罷了。

就在林凡聽得入迷之際，一聲粗暴的破門聲，將眾人嚇了一跳，幾個三大五粗的壯漢，直接從門口沖了進來，不管不問，隨意亂砸。

林凡驚呆了，讀圣賢書之處，怎么會有這么粗魯之人，而看教書先生與幾個學生，仿佛都習慣了一般，戰戰巍巍的呆在一個角落里，看著這幾人亂砸一番。

幾人打砸了片刻，私塾之中亦再無整潔之地后，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旋即，一個人厲聲道：“向老頭，還剩下幾天了，如果你再不乖乖聽話，就休怪我們無情無義了?！?

他轉過頭，又看著那幾個讀書孩童，眼中閃爍著殘忍的笑意，“你們幾個，如果還敢來這里讀書的話，明天，就會如同這些桌椅一樣，變得七零八碎！”

說完，幾個大漢打著哈哈，揚長而去。

留下了一臉敢怒不敢言的教書先生，和幾個驚恐的少年。

半響，教書先生這才揮了揮衣袖，那幾個少年蜂擁而去，先生嘆了口氣，寂寥的收拾著地上的凌亂。

等到收拾完了，先生這才發現了林凡，疑惑的問道：“少年，你怎么還不離開?。俊?

林凡臉上掛上了和善的笑容，“先生，我是從外地來的，路過此地見你老學識淵博，故來一學，沒想到卻遇上了這檔子事。”

“哎！”先生苦笑的搖了搖頭，“若你想學些學問，就去其他地方吧，我這里，明天也就不開課了。”

“為何？”

先生依舊苦笑，卻不回答。

見林凡不走，先生也沒再趕，關上了私塾門，帶著林凡從小門而出，約莫走了片刻鐘，終于在一個偏僻的大門外，停了下來。

開門，門內是一個庭院，庭院內，一個小女孩，正在空地上追逐著蝴蝶。

這一幕讓林凡有些癡迷，多少年了，未見如此天真爛漫之人。

聽見腳步聲，小女孩回過頭，當看見教書先生之時，臉上頓時掛起了笑容，飛快的跑來。

“爺爺！爺爺！”

先生憂郁的臉上頓時掛上了慈祥的笑容，“小美，今天好玩嗎？”

小美嘟起了嘴巴，“不好玩，我想去外面玩?！?

先生無語，半響才解釋道：“外面壞人多，就在家里玩就好了?！?

小美嚶嚶的撒嬌一會，這才看見了林凡。

“這位大哥哥是誰??？”

“我是林凡，是個來求學之人?！绷址沧晕医榻B道，

小美有些疑惑的點點頭，明亮的大眼睛之中有不解，他不明白為何這大哥哥求學竟然跑到自己家里來了。

此時日已快西沉，先生煮了飯，三人共食，但話不多，除了小美說了幾句之外，各懷心事。

吃了飯，先生從屋內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書，借著還沒落下的日光，認真的看了起來，小美在桌上，撲上宣紙，一筆一劃的寫著字，林凡招呼一聲，出了門。

在不少人的口中，林凡終于把事情的始末弄的清楚。

這先生原名向輝，大家都叫他向老伯，以前是做過官的，但脾氣太硬，官職并不高，沒干多久，就被官場排斥，掉了烏紗帽，回了這生他養他的青石鎮。

但雖未為官，但心系天下。這大義凜然的性格，讓向輝與鎮上一霸的陳家發生了沖突，而沖突愈演愈烈，向輝多次把陳家之事告到郡上，陳家也多次被處理，這梁子，也算結下了。

但向輝畢竟曾做過官，雖被排斥，但也有幾個好友，陳家是敢怒不敢言，但近幾年來，隨著向輝官場之上的好友一個個的退位，再加上陳家竟然有人拜入了朝天門之后，陳家的氣焰，囂張無比了。

雖不敢直接殺了向輝，但有事沒事就會找向輝麻煩，向輝告到郡里，但郡上哪還敢管陳家之事，這一來二去，向輝越發的落魄，而陳家的氣焰，更加的囂張。

直到現在，已明言，不準向輝開私塾了。

這不是把這老人家往死里逼嗎？他一個讀書人，現在老了，除了教教圣賢書，哪里有什么謀生之道啊，街里鄉親看不過去，但也不敢反抗，畢竟陳家有人拜入仙門，這對于這些凡夫俗子來說，有極大的威懾。

林凡明了，又跑去陳家大院看了看，的確豪華異常，就連陳家的看門人，那也是趾高氣揚。

當回到向老伯家中時，天已暗，向老伯依舊坐在桌旁，點著燭，看著書。

而此時小美已經不在了，大概是去睡了。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齊家，齊家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

這并非文帝之書，但亦寓意深遠，流傳萬世之作，不過，當一個老者讀著這話之時，卻能感受到這老者體內那股欲為國獻身卻報國無門的悲涼。

“先生高潔！”林凡忍不住嘆息一聲。

老伯合上書，“男兒當立天下，我無修仙之天賦，唯有讀書壓群芳，奈何卻落的一身淤泥，難以翻身。”

這讓林凡多少有些感慨，心中之志不得報，心中之仇不得復，大概也是相同的吧，林凡突然有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老伯，我現在無家可歸，沒什么去處，能在貴處多停留幾天嗎？”林凡問道。

最終，老伯讓林凡留了下來，給林凡收拾了一個房間。

林凡坐于床上，把蒼原山所得拿了出來，不過，這一次，當林凡把寶草吞噬之后，黃豆大小的命輪僅僅蕩漾了片刻，卻并未有任何變化，林凡苦笑，看著命輪之中佇立最中央的那一段仙桐木，以及那飄蕩在下方的輪回經，一陣無語。

睡意來襲，在房中沉沉睡去。

這是他復生以來，睡得最好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