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nèi)陷入一片寂靜。除了顏如舜慢慢地喝了一口杯中的冷茶。

“在翡翠死的那一晚，我因為擔(dān)心納秋生病的事，給他發(fā)消息，他卻跟我說，病得太嚴(yán)重，所以回家了。”

式微掃視了眾人一圈，繼續(xù)道，“但是就在我們從占卜店出來后，納秋的母親打來電話，證明納秋根本就沒有回家。他說了慌。”

“可是……”安然對納秋還是很有好感，她的眼睛轉(zhuǎn)了下，“或許是因為別的原因呢？就這樣就……”

“除此之外，今天在查找最近消息的時候，我在論壇上看到了一個帖子，關(guān)于鐵絲網(wǎng)上掛著的幾名少女。那個帖子雖然被很快刪除，帖子的主要也說是造謠的，但是，那幾個女生，前陣子欺負(fù)過我——是納秋救了我。”

傅之陽立刻緊張地注視著式微，式微將前因后果詳細(xì)地告知。一時，眾人都沒有說話。之陽握緊了式微的右手。

“而且……一次集會上，我聽見奈亞拉托提普的聲音。那是納秋的聲音。我不會聽錯的。”

式微將左手覆蓋在之陽的手上。

“當(dāng)時，我并沒有和你們所有人說這個消息，是因為最開始，我們就知道，納秋可能會被附身，因此，他所做的事，未必是他的本能。而且，我覺得他被附身，所做的事應(yīng)該有限。所以只想著先和他談?wù)劊嵝阉幌隆Ｔ倏聪滤欠裣雽⑦@件事告訴大家。”

式微想起惟一有可能與他談出這些事的那個雨天。但是，因為校園霸凌的事，她放棄了機會。本以為后面很容易就再有機會，卻一直都沒有再見過納秋……

式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但是，我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而這次告訴大家的原因是——我覺得，這些事情若都是他做的，納秋，很可能已經(jīng)失控了。我們或許需要小心——也就是說，不能再將任何‘勸導(dǎo)’行動的信息透露給他。”

南晚哆嗦了一下，嘴里的棒棒糖都掉出來了。“納秋……他能這么厲害的嗎？想殺誰……想整誰都……這么容易？”

如舜神情肅穆，但她仍然顯得十分鎮(zhèn)定，“先假設(shè)以上的事情都和他有關(guān)，那么，他擁有能超出結(jié)社規(guī)則的力量。十分危險。”

安然臉色發(fā)白，聲音發(fā)顫。“那……他可是一直都知道我們在調(diào)查結(jié)社的，會不會將我們都?xì)⒘耍俊彼謸u搖頭，“不對，如果要是他想殺了我們所有人，就不會將那幾個女生扔到鐵絲網(wǎng)上了——起碼，他是想保護(hù)式微的。”

傅之陽沉默地握著式微的手。感覺到她的手就像是一塊冰，微微地震顫著。

式微抿了抿唇，“或許，就算是納秋失控了，那應(yīng)該也不是他的本意。我想和納秋談一次，看一看到底應(yīng)該怎么辦。”

“那怎么行！”南晚一著急，手中的棒棒糖磕在桌面上，“太危險了。”

式微輕輕搖搖頭，她看進(jìn)傅之陽如海一般寬廣的眼睛中。

“納秋若是想殺我，就不會救我了。現(xiàn)在，我是最適合的人選。而且，談話的時候，我會小心的。”

***

崇德大學(xué)。

雨停住了，但是天還是一樣的陰沉。重重的向下壓著。

顧納秋掙扎了半晌，終于慢慢爬起來。

昨天運用“真名”殺掉翡翠后，他回了宿舍，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半夜醒了好幾次，血水混合著酸水從身體中涌出，噴濺在洗漱池中。還有些來不及沖到水池旁，就這樣噴涌而出，在宿舍的地面上斑斑駁駁。

使用力量的后遺癥而已。沒什么的。挺一挺就過去了。

他咬著手背，壓抑著聲音，嗚咽著喘息著。

他的腦海中只有“挺著”的概念。要挺多久，要怎么樣，他全然無法去想，也不敢去想。

就這樣不知道什么時候失去了意識，躺在了地板上。等到他醒過來的時候，緊緊封閉的窗簾外顯示著仍是黑夜。

他松了一口氣，打開燈，站起來拿拖布，慢慢地擦干凈地面上的血。嘴里又酸又苦，他到桌旁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

這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在手機下，壓著一封黑色的信。

顧納秋慢慢地將手機移開，打開信件。

“To 奈亞拉托提普：

午夜

蓮花池旁

From 阿撒托斯”

信紙和信封按照慣例消失。顧納秋按亮手機，發(fā)現(xiàn)有好幾通來自母親的未接來電，還有微信。

——竟然已經(jīng)過了一天了。而且，母親打過電話了，他沒有接到。然后，母親給式微打了電話……

他閉上眼睛。式微知道了。在翡翠死去的那個晚上，他并沒有回家，還說了謊。

不過，也無所謂了。本來，他們就是不同的人。

本來，已經(jīng)到了即將分離的路口。他們終究還是要各走各的，自此兩別，再無歸路。

他與式微被裹挾進(jìn)命運的洪流，前進(jìn)，分離，向來不由人。

納秋看向即將完全的那幅油畫。昨天晚上，他不小心將血濺在上面了。

或許，可以稍微的修飾一下……反而會更美吧。

納秋調(diào)了顏料，覆蓋在紅色的血點上。

他曾讀過一個故事，一位才華出眾的畫家找到了最愛的模特，并為他神魂顛倒，最后經(jīng)過畫家朋友的引誘和模特自己的欲望，畫家最后為之而死。

納秋在那紅色的血點上涂抹開其他的顏色，側(cè)過頭詳細(xì)地觀察著，心道：

現(xiàn)實中會也存在著這樣的故事嗎？如果存在的話……這些模特之中，包括自己的角色，誰會是故事中的畫家，故事中畫家的朋友，故事中的模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