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在奇妙的氛圍中結(jié)束了。

真是與眾不同的迎新晚宴。

迎新晚宴結(jié)束后，幾人合了影，式微、納秋跟隨顏如舜和伍藝云，來到辦公室，看藝云將新的合影貼在墻上。

這是一面照片墻。但照片并不多，大部分是每一屆的合影。

式微掃了一遍，牢牢記在心里。李思寧和曹娟都在其中。特別是李思寧，竟然還有一張單人照。然后與李思寧、曹娟和藝云同屆的，有個戴眼鏡、面色蒼白，身形瘦長的男人。他應(yīng)該就是伍藝云只提了一次、前不久剛轉(zhuǎn)學(xué)的太古了。

他們與顏如舜告別，回程時，蘇式微，顧納秋和伍藝云同行。

“式微，納秋……”伍藝云欲言又止，“抱歉……”她低下頭望著自己的影子。其實她也沒有想到，這次迎新晚宴會如此別出心裁。少了世俗的歡愉。

往屆之時，常由李思寧主持，安排些傳統(tǒng)趣味小游戲，唱歌、跳舞等才藝表演，還有次是去KTV唱到深夜。總之，完全是與讀書無關(guān)的休閑項目。

“迎新晚宴……是不是太沉悶了？”

伍藝云終于還是問出聲。

式微一怔，接著，搖了搖頭。“沒有的事，而且，火鍋很美味。”

顧納秋也贊同般地點了點頭。

“那我就放心了。”伍藝云仿佛卸下重擔(dān)一般微笑了，“其實，自從李思寧……之后，部長就變得……越加琢磨不透了。她就像是心中藏了什么秘密一樣，或許是因為哀傷吧。”

月亮升起來了，清涼的月色照在伍藝云同樣感傷的雙眸。

“我上次和你們提過，李思寧和……部長，非常親密吧。當和李思寧在的時候……部長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那一次我竟然路過花園的時候，看到部長和思寧在打鬧，思寧跑在前面，跑了幾步后就回頭笑，而部長在后面不緊不慢地追著，接著，兩人并肩牽手，一同在落滿花瓣的小徑上散步。部長的笑聲那么大，那么快樂，我從來沒見過。在自殺事件后，雖然部長沒有在眾人面前表現(xiàn)過痛苦與悲傷……但是我知道，正因為如此，她的心一直在哭泣著。”

式微和納秋沉默著，他們經(jīng)過樹下，月光柔柔如水波蕩漾在枝葉之間。

式微想起當時之陽告訴她的話。

——顏如舜既沒有表露明顯的悲傷，也未提及她們的關(guān)系。但過了許多天，她竟然仍清晰地記得案件發(fā)生的日期，4月21日。

“而這次火鍋的湯底，是部長親自準備的。”伍藝云換了稍微振作的語氣，“部長先將排骨用中火燉至軟爛，再將米飯和山藥用料理機打成乳白的米漿，倒入排骨湯中，從而使米漿的清甜與排骨湯的濃郁交織在一起，再加入打了十字花刀的香菇和甜糯的紅棗。你們能喜歡真是太好了。”

雖然有覺得火鍋美味，式微和納秋卻沒想過顏如舜親自耗費功夫，如此精細準備。

“部長真是用心了。”

“上次吃到部長精心準備的火鍋，還是在思寧的生日聚會時。”伍藝云露出回憶的神色，“這是個好征兆吧。希望隨著新成員的加入，慢慢地，部長能走出思寧離去的陰影。”

式微和納秋眼神對上。不知道為什么，他們與伍藝云的感受正相反。總覺得這并不是往出走的征兆，反而有什么正在潛伏著，再加上以暗黑基調(diào)為主的讀書會迎新晚宴，隱隱的不安浮現(xiàn)在心頭。

“……對了，”式微拋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理由，“這次我和納秋能加入讀書會，多謝你的幫忙。上次約定如果通過就請你喝咖啡的，現(xiàn)在天色也不算太晚，不如去咖啡店坐坐吧。”

“不用啦。也沒幫上什么大忙。”

“就別推辭了，藝云。也正好散散步，消消食呢。”式微溫柔地建議道。

的確，從社團活動室，再到宿舍，再到娛樂區(qū)的咖啡店，路程比較遠。

“我、我來請、大家吧。”納秋也開口了。月光照耀下，他的表情真摯，又稍有羞澀，讓人不忍拒絕。

伍藝云終于點點頭。

***

夜間的咖啡店仍然不少人。顧納秋的到來照舊吸引了一波目光。

他們找了一個小隔間，珠子做的簾子擋住了外界的窺視。

三人閑聊著，顧納秋不常開口，但那雙仿佛藏著星子的明亮眼睛就像會說話一樣。

終于，在合適的時機，式微拋出了重點話題。

“藝云，上次你提到讀書會還有一位成員，太古，在自殺事件后，也忽然轉(zhuǎn)學(xué)了？”

“嗯……”伍藝云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她驚訝于式微的記憶里，在她的印象中，她只是提過一次太古的名字，不過，這也不算什么秘密，“對。太古是資歷很老的讀書會成員了。而且……傳說他還是我們學(xué)校一起自殺事件的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者……具體情況我就不知道了，消息被封鎖得很嚴，也可能真的只是傳言吧。畢竟，太古也閉口不談。那次我去送資料的時候，聽到部長問他退出社團和轉(zhuǎn)學(xué)的原因。我只聽他回答說，他一直在做噩夢，所以，家人要帶他去另一個環(huán)境療養(yǎng)。”

“療養(yǎng)？”

“嗯……他的精神確實很憔悴，雖然他的臉色一直都比較蒼白，但那段時間他就像是失了魂般，如驚弓之鳥，杯弓蛇影。”

“……這么夸張？那他一定過得很不安吧。”

伍藝云點點頭。

“不過，聽說他要去的是中心區(qū)的雙陽大學(xué)，那里十分熱鬧，應(yīng)該也會對他的心情有幫助吧。”

“嗯……希望前輩能早點恢復(fù)精神。”

式微點點頭，若有所思地回應(yīng)。

***

月光透過落地窗灑在讀書會的辦公室中。辦公室中沒有開燈，而顏如舜孤零零地獨坐在夜色之中。

她的衣服上還帶著火鍋的香氣。

這般靜默許久后，她站起身，走到照片墻一張照片前。

那是少有的一張單人照。照片上的人是李思寧，正拿著話筒在舞臺上唱歌。

憑心而論，李思寧的長相很普通，但略顯嬰兒肥的臉頰和下垂的眼角，意外給人單純、可憐又可愛的感覺。

而且她唱歌時，表情自信、快樂，整個人如太陽一般耀眼。

顏如舜在這張照片前，站了許久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