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白色妖魔
- 云澤紀
- 紅角駝鹿
- 2714字
- 2019-08-08 23:40:16
掌柜的帶著少年郎走進里屋,這兒與外面的餐房不一樣,沒有一丁點烤肉鋪子的油脂和油膩味道,阿茲肉鋪的店門設計已是別出心裁花了大價錢,可這間小屋子更是巧奪天工,稱得上是蓋中蓋中蓋,劉能每日清掃,小心翼翼的照看著,就是劉多和鹿謠也不準進去,那些流浪狗們更不用說,敢往里一步都是個死字。
鹿謠一邊揉著屁股一邊打量地板上那顆玉珠子,劉多在時,兩人每次都要圍著這東西探討很久,這玉珠似乎很早便在,跟地面緊緊相合,無論踢還是踹,都是紋絲不動的。
劉能沏了壺好茶,少年郎接過,剛準備給掌柜的倒上,掌柜的卻揮了揮手,朝鹿謠做了個單手握杯的手勢,鹿謠點頭會意,跑出去找劉能打了一壺麻姑。
溫酒時,劉能磕著瓜子,與他嘮嗑道:“鹿謠兒,日后發達了,可別忘了咱這幫兄弟們。”
“瞎扯啥呢?”
“嘿!”劉能將瓜子殼扔到鹿謠兒腦袋上,笑道:“你這臭小子還藏得挺深哈,不過倒也不錯,十六歲嘛,今年去是最好。”
“他跟你說了?”鹿謠兒頭也不抬。
劉能露出一個堪比劉多的猥瑣笑容,是個人都能看懂他臉上的意思,鹿謠兒挑了挑眉,故作神秘道:“莫非是……南……”
“沒有!”劉能一下子坐直了,連連揮手道,“那不能夠!”
“嗨!這又沒外人,我還能去告狀不成?”鹿謠白了他一眼。
劉能沒有接話,只是嗑著瓜子,一個勁的傻笑,那模樣像極了以前跟劉多去鄉下,豬圈里發春的種豬,看著就想賞他兩個大耳刮子。
待鹿謠擺好酒盞,正準備進去,劉能忽然住他,塞了個什么東西到他懷里,拍了拍肩道:“考帝院沒得捷徑能跑,但去外頭少不了打點上下,哥哥我不是啥有錢人,只有這么多,你個兒路上注意到點,莫讓人偷了,沒考上趁早回來,莫的啥丟人的,我這么天才,還不是莫得搞啊!”
鹿謠兒忍俊不禁,又覺鼻子發酸,笑道:“我都讓人偷了那還得了?”
……
答應好給劉能帶回天府的土特產,鹿謠兒轉身回到里屋。
剛走到門口,鹿謠兒發現房間內多了個人,此人一身黑袍,英氣逼人,似乎在哪里見過,覺得熟悉,鹿謠兒偷偷觀察,那人身材渾圓,不是劉多,此刻怒發沖冠,正口吐芬芳道。
“一群劉多!”
黑袍青年一臉不善,悶完桌上那杯茶,雙手舉過頭頂,夸張道:“他奶奶的媽,封印松動,七百年大計!傳說若是真的,一殿降世,無鬼再臨,整個云澤誰都別他娘的好過!到時候,死的人手腳指頭加起來都不夠數!何況還有個紅教在旁邊找死!方鳶既然來了,鬼謀必定潛伏在何處!別忘了,三年前就是他……”
他誒了一聲:“這種時候,你說我能走嗎!!”
掌柜的和那少年郎一言不發,似乎對他異常火爆的脾氣習以為常,任由那人在屋內一邊轉圈一邊罵娘,只見他罵到歡處,吐了口唾沫,竟抬腿對著地上那顆玉珠子就是一腳。
只聽砰的一聲!鹿謠兒張大了嘴巴,那顆在自己和劉多手上紋絲不動的玉珠,竟然被他一腳踢飛數米,直直的砸在墻上!!!
“真他娘疼!”那人憋紅了臉,罵著罵著突然一下子笑出了聲,鹿謠還是第一次見這種奇葩,本想按兵不動看個熱鬧,那人卻忽然轉頭吼道。
“誰?!”
鹿謠兒一臉無奈的走進來,剛準備說話,誰知那人二話不說,拔劍便砍!
好在鹿謠兒離的有段距離,腳尖下意識一點,往后仰了幾分堪堪躲過,那人哼了一聲,也沒追擊,目中無人的提起那顆玉珠,將其裝匣,對身后著白衣的掌柜兒說了句“你和狗胖子好自為之”,便拉著那少年郎走了。
等聽見劉能送客的聲音,鹿謠兒才將手上的東西放下,對著掌柜抱怨:“他奶奶的媽,這是哪只傻狍子,真砍到我怎么辦?”
掌柜的淡淡道:“鎮魔司的洛九天,他剛剛手里拿的是皇帝欽賜的鎮魔劍,真把你砍了也無罪。”
“牛。”
鹿謠兒撇了撇嘴,怪不得呢!這家伙在朝歌城,名頭也是如雷貫耳,朝歌三霸,鎮魔司首席封魔師,屈司座的愛徒之一,準四階命師,綽號‘氣菇’,能畫符,能舞劍,可謂人中龍鳳,天才中的天才,唯一的缺點便是性烈如火,暴躁如雷,經常做些先斬不奏的糊涂事。
大冬天里,朝歌城門上那個被扒的只剩條褲衩,用一根大麻繩子,綁起來倒掛的就是他。。。。。
而且此人不服管教,只聽他師姐南宮空一個人的話,還曾在摘星樓喝醉作詩,痛罵向尚疑!
偌大個朝歌城,只有一人能與其比肩——
那便是開口成章,口吐芬芳,說話跟糞池無異,人送外號‘文豪’的劉多,劉大將軍。
“你知道他這么牛,還不早點來救我?”鹿謠兒關上門,回頭剮了掌柜的一眼,抱怨道,“你把向家的掌上明珠交給劉多嘴里的炮仗放心?嘖,怎么苦著個臉,笑一個我看看!”
向尚疑沒有理他,用手摘下面具,把鞋襪緩緩褪去,居然,開始摳起腳來!
“昨夜睡的可好?”
鹿謠揉了揉腦袋,抱怨道:“差點給我磕成劉多,說!昨天那劍客是誰?他想做什么?”
“方鳶,”掌柜的端起酒杯,皺眉道:“藍湖方家出身,帝院進修三年,第二代,偷練禁術走火入魔,被許靈仙轟殺,若鎮魔司和天眼的消息不錯,他加入了絕望勢力,現在已是二階命師,半身有名。”
“這么猛?”鹿謠兒大為失色,南唐半身制,命師共分十階,從覺醒半身到位列天命,不是十到一那么簡單,一千個人中可能出現一個命師,而一千個命師中能有五百個由十進九,五百個中能有一百個由九進八,一百個中只有十個能到七階,七階以上,可能一個都沒有。
劉多天資卓越,九歲喚起,覺醒半身,可如今十七歲,還是十階命師。
向尚疑第二代,六歲以劍入命道,七歲九階,八歲八階,此后一直停滯,直到十二歲在城隍廟中遇見鹿謠和劉多,才進入七階,此后任憑如何努力,修為再不精進半分!
唐上高區區一介凡人,為何被奉為大唐龍脈?
原因便是他的‘南唐三百年大計’以劍為綱,像熔煉一般鍛造出了一大批人造式命師,被稱為第二代。此法弊端嚴重,行徑單一,只靠劍為介質來引練半身,受益者最高修煉至七階,絕無進入六階的可能,且傷本傷元,術者大多短命。
后世將此法改良諸多,副作用依舊奇高,饒是如此,還有無數人趨之若鶩,尤其是南唐的名門望族,家族子弟若無自覺半身之資,便必須成為第二代命師!
鹿謠正奇怪那方鳶既是第二代,又怎么可能位至二階!若第二代命師沒有這個天然限制,向尚疑怎么可能被驅出天府,落魄朝歌!
“你說……”鹿謠忽然一愣,與前日夜晚劉多那沉默的神情一般,此刻向尚疑的眼神里,裝滿了……野心。
凡人與命師,區別有如云泥。
鹿謠兒從未見過他大哥這副神情,此刻他才明白,以前他們三人扎堆談人生和理想,從來都是劉多一個人亂嗨,鹿謠兒記不得從前,只好附和著不時吐槽。向尚疑是個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雖然喜歡記仇,笑的很少,但笑起來卻是好看,鹿謠知道他在天府經歷的那些事情,他很敬佩,也知道他的大哥有深沉陰暗的那一面,他只當那是每個人都會有的反面性格,劉多有,自己也有。
可他此刻才猛然發現,他的估計出入太大,向尚疑那傷結了疤,卻從沒痊愈,他不僅做事絕對,且異常堅忍!
他的忍耐化為肥料,因為命道寸步不進,成了仇恨的溫床。
他在飼養野獸。
在此時此刻。
他想不負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