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伏波叫道:“老子手癢,正想請教兩招。”拔出長劍,疾沖入陣中,挽了個劍花,稍引開黑棋子的眼神,刷地一下,中途變招,向他脖頸削去,劍式沉雄,劍招精妙,果然出手不凡。
黑棋子喝了一聲:“好!”當的一聲,白棋子從旁發出一枚棋子,打偏劍尖。黑棋子向右躍去,白棋子向左躍來,瞬息之間,兩人竟交換了對手。兩人這一穿插換位,使對方來招全部落空,而他們則可乘機進招,搶得先機,實是厲害無比。兩人不停地交插換位,忽而攻澄滅,忽而攻黃葉,忽而又攻孫伏波。三人只覺眼花繚亂,對手換來換去,弄得手足無措,防不勝防,卻又無可奈何。
余霞綺見情勢不妙,取出兩支旋轉自如的峨嵋刺,套在兩手中指上,叫道:“在下也來領教領教!”閃身撲入戰圈,峨嵋刺帶著片片寒光,刺向白棋子后頸大椎穴,手法巧妙,身法迅捷,身手之高,也毫不遜于青城一絕孫伏波。
白棋子頭頸一縮,堪堪避過來招,叫道:“又來了一個,還是個臭娘們,過癮,過癮。”中指一彈,發出兩枚棋子,一枚蕩開孫伏波之劍,一枚射向黃葉肘彎曲池穴,攻敵之所必救,隨即橫身躍出,撲向澄滅,左袖右指,帶著凜凜勁風,嘶嘶聲響,攻向澄滅頭頸與腕脈。同時黑棋子也反身躍來,迎向余霞綺與黃葉道人,兩人又一次換了對手。
但加了一個余霞綺,以四敵二,畢竟不同。四人全力進攻,黑白雙棋在四人強勁的力道籠罩之下,也不敢再分神說話。六人各出全力撲擊,但見劍來杖往,指去刺回,難分難解。
黑衣童子丘日月忽然道:“什么泰山北斗?少林武當,也不過爾爾。”
藍衣童接口道:“都是以眾欺寡、以多勝少之輩,不值一提。”兩人語聲清脆,一字字說來,滿院皆聞。
立時有人鼓噪起來:“小孩子懂什么?這是以正勝邪,不論多寡。”
“你兩個也是邪教中人,若不是看你們年齡尚小,早把你們亂刀分尸了!”
“剛才你們化外八怪也不是以眾斗寡,怎么又不說了?”
丘馬二童只是嘿嘿冷笑,并不接口。倪無性鐵青著臉,低聲道:“日月星辰雙使,要不要教訓教訓他們?”
丘日月道:“你們打不過他們的。馬老弟,咱們二人去助黑白兩個老頭一臂之力,以四敵四,如何?”
馬星辰道:“好,叫他們再嘗嘗我的‘滿天星劍法’與你的日月掌法的厲害。”兩人身形一晃,向六人相斗的圈子掠了過去。
葉畫一直端坐椅上,巍然不動,這時忽然抓起一雙筷子,抖手向他們擲出,叫道:“回去吧!”她這一雙筷子去勢并不急,但不知怎的,丘馬二童突然之間都感不易躲閃,不論是向左向右還是躍高,只要對方第二雙筷子跟著射來,便再也無閃避的余地。兩人不約而同地向后倒縱數丈,果然依著葉畫之言,又退回到原來的地方。
葉畫高聲道:“嶗山派無為道長,南海派宇文掌門,桃花島魚島主,衡山派凌掌門,若這兩個小子再敢妄動,就有勞四位攔住他們。”無為道長、宇文燭、魚化龍、凌洞天見她舉手投足間便逼退兩人,心下敬服,齊聲道:“謹遵金莊主吩咐。”
丘日月道:“難道我還怕了你不成?若再妄動,你們四個人又能奈我何?”
馬星辰道:“正是。”
兩人身形一晃,便要向前撲去,驀地里青影閃動,風聲颯然,兩劍兩刀已攔住他們。宇文燭冷冷道:“兩位最好不要妄動。”
兩童更不搭話,一出日月掌,一展滿天星劍法,霎時之間,四個一派掌門只覺寒光熱浪,襲體而來,劍散萬點,緊罩而下,頓時只覺頗為難受。
四人都是心中一凜,這兩個小童果是不可小覷。無為道長、凌洞天雙劍齊出,指向丘日月,宇文燭魚化龍兩刀同舉,架住馬星辰。
只聽得叮叮當當一陣繁音密響,有如琴弦急奏,一瞬之間,一劍雙刀已相交了二十八次。馬星辰在這一招之中竟然連刺出了二十八劍,饒是宇文燭、魚化龍勤修刀法數十年,驟然之下,也有些手忙腳亂,合兩人之力,才把這一連二十八劍的攻勢擋住。
兩人不敢再有絲毫輕視之心,凝神運氣,全力抵擋。兩人都是一派掌門,內力武功在江湖上已可躋身一流之境,聲名顯赫,見識淵博,但這童子的劍法兩人卻是半點不識,只覺他劍法快得出奇,往往在常人刺出一劍的時間里刺出三、四劍,看上去猶如滿天繁星在夏夜里閃爍一般,綿綿無盡,源源不窮。
兩人這一沉下心來,招數之中立見威力,刀光圈轉之際綿綿密密,毫無破綻,周身上下俱被裹在光圈之中,刀法嚴謹,招式沉雄,單刀舞動時虎虎生風,顯然運于刀上的勁力非同小可,若那童子的長劍教它碰實了,非脫手落地不可。
馬星辰見對方內力沉雄,也甚是乖覺,劍尖東飄西瞥,游走不定,只是對準兩人身上防守薄弱之處,卻不輕易進擊。宇文燭、魚化龍見自己不論如何守勢嚴密,對方劍尖顫動之際,總是指著自己刀法中的薄弱不嚴之處,手心中冒出冷汗,也不敢貿然進擊,生怕一擊不中,反被對方乘虛而入。三人各有所忌,互相游斗,成了個僵持的局面。
在場前輩耆宿見兩個武學大家聯手對付一個只有十三、四歲的小童,一開始便全采守勢,都是暗暗搖頭。
丘日月掌法離奇,掌勢詭異,真力運處,雙掌便發出淡淡的光芒,無為道長、凌洞天見他左掌發金光,右掌泛銀光,便知是當年宇宙乾坤客的奇門絕技日月神掌,還未交手,心中就起了怯意,但身為一派掌門人,總不成被一個小孩嚇退。兩人劍勢微頓,又刷地劃起兩道劍光,一封丘日月雙掌,一刺丘日月小腹。
丘日月掌未使老,驀地一分,左右雙擊。在右邊的無為道長頓覺熱風撲面,象是鼓風爐中吹出了一股灼熱之氣,嚇得倒退一步;在左邊的凌洞天陡覺寒潮涌至,禁不住連打兩個冷顫,心知對方陰寒掌力厲害,忙退出一步,那一劍也自半途縮回。兩人受了這一驚,急運真氣護住全身,劍光霍霍,未料勝先防敗,再也不敢貿然輕進。丘日月掌力雖古怪,掌法雖精奇,但畢竟限于年歲尚幼,火候不足,卻不能及遠,無為道長、凌洞天二人離在五尺之外與他游斗,便不能奈何他們。三人一交上手,便也成了僵持局面。
化外八怪見丘馬二童被纏住,而黑白雙棋與敵人斗得天昏地暗,也不知要到幾時才能分出勝負,都著急起來。倪無性道:“兩位堂主到現在還沒來,真急死人了。”陶然道:“碧血莊內人多勢眾,堂主不來,四位使者只怕要吃虧,說不得,我們也得拼著命干他一場了。”
葉畫道:“八位客人稍安勿躁。”
阿多摩罵道:“你姥姥的,老子偏不稍安勿躁。”骷髏拐杖一揮,喀嚓一聲,打爛一張椅子。
徐州朱家莊莊主朱鶻喝道:“邪魔外道,在碧血莊內還容不得你如此猖狂!”
阿多摩瞪眼道:“要打架是不是?老子奉陪到底。”
朱鶻道:“打就打,又怕你怎地?”流星錘一揮,便擊向阿多摩胸膛。阿多摩骷髏拐杖奮力一擋,當的一聲巨響,震得雙臂酸麻,胸中氣血翻涌,只覺喉頭一甜,一股鮮血直涌上來,忙拼力挺住,又咽了下去。朱鶻也極不好受,流星錘被蕩開丈余,立足不穩,登登登向側沖出七、八步。兩人都勝在膂力,這一下互較,竟是不相上下。
朱鶻的流星雙錘之間連著一根鐵鏈,足有二丈來長,揮動時雙錘可以擲出當暗器使用。這時他舞動雙錘,攻了上來,呼呼風響,收縮極快,已達到收發自如之境,一招“摧枯拉朽”,再度向阿多摩當胸打來。
阿多摩這番遇到對手,振起精神,身形一晃,閃開雙錘追擊,叫道:“這番也叫你嘗嘗我的七十二路骷嶁杖法。”拐杖掄圓,呼呼風雷之聲不絕于耳,頻頻向朱鶻的要害處攻去。
廣西秦家寨寨主秦萬峰道:“一對一打有什么意思,大伙兒一起上罷!”呼的一锏,砸向首當其沖的那道士。
群雄中頓時紛紛有人掠出來,叫道:“秦兄此言有理,要打大伙兒就熱熱鬧鬧大打一場。”其中六人,搶在前頭,刀劍槍戟棍斧,六般兵刃,齊齊攻向倪無性等六人。其余人立時止步,退在一旁觀看。
倪無性見各派高手遵守武林規矩,一對一打斗,心下略定,鐵青著臉道:“眾位兄弟,既然已撕破了臉皮,大伙兒就大殺一場吧!”鐵掌遞出,倏地一下就攻至一位使戟漢子的面門。那使戟漢子也不是弱手,肩一晃頭一擺,讓過來招,雙戟虎虎生風,向倪無性腹間刺去。
這搶先出手的六人都是群雄中的佼佼者,不是一方霸主,便是一派掌教,平日在江湖上行走也甚少遇到對手,與這化外八怪分成八對廝殺,一進桌翻椅倒,酒菜濺飛,打得好好的一個會場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