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
顧長青看著手中的密信,眉頭緊鎖。
江南形勢不容樂觀,東方煜顯然是有備而來。
而此刻的江南只有宇文碩一員主帥,恐怕難以同時應對南詔和東郡兩個敵營。再如此下去,江南之地淪陷,華國危矣!
曹毅擔憂道:“四皇子和薛將軍那里亦是打得很是艱辛。很顯然,這次北戎和西陵也是蓄謀已久?!?
“這兩日,朝堂之上可還算安穩?”
“二皇子、三皇子和六皇子之事,史大人和秦大人處置得當,牽連者也都秉公處理。如今兵部暫由丞相代理,還算安穩,不至于人心惶惶。只是江南之地連番喪失城鎮,人心浮動。陛下欲從京城派人前往江南排兵布陣,以幫助宇文將軍共同退敵。不過宮中還未下詔明旨,也不知會派何人前往?”
“公子?!蹦谖萃馇笠姟?
“進來?!?
墨宣附耳低語:“陛下密召公子今夜子時秘密入宮覲見?!?
曹毅驚訝,“難道陛下是打算派公子前往江南?”
顧長青沉默半晌,拿起桌上的長形木盒遞給曹毅,“你拿著此物送還蘇家。對了,記得告訴你父親一聲?!?
曹毅接過,欲打開木盒。
顧長青伸手阻止,“就說祖父說得二選其一,我已經選了。”
曹毅明了,“是?!?
話說曹毅謹遵顧長青的吩咐帶著木盒一直到蘇家醫館也沒敢打開看上一眼,雖然心中的好奇足以殺死一只貓。
到了蘇家,曹毅見到墨言,便把木盒遞到她手中。
只是當曹毅看到墨言接過木盒,臉色瞬間變得冷然鐵青,他的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記得丞相讓公子在婚約和性命之間做選擇,難道這木盒里是婚書?
不是吧!一直以來,曹毅都認為自家公子和蘇姑娘都不是受人脅迫就乖乖就范的人物。
只是當曹毅又看到蘇文雅看見木盒默然不語的模樣,他不得不相信公子是真的要退了蘇家這門姻親的事實。
曹毅任務完成,立即離開醫館。
房間內,墨言也悄然退下。
木盒正安靜地放在桌上。
蘇文雅斜坐榻上盯著木盒發呆。
她先前對顧長青說過解除婚約,但那只是權宜之計。畢竟現下華國內外交困,烽煙四起,以顧長青的身份,哪有心情和精力在這里兒女情長。
只是看著木盒,目測它的大小和重量,想來里面放著的便是婚書了。
蘇文雅沒想到顧長青竟然就這么不聲不響地送來了婚書,雖然是她先提出來的。
對此,她心底還挺不是滋味的。
蘇文雅艱難地起身下榻,心里嘀咕:我只是隨口一說,你還當真了。哼!下次再見到你,看我怎么回饋你。
纖細素手打開木盒,只見里面放著一個長形錦袋。
只是當她拿起錦袋的時候,心里涌出無法形容的喜悅,像是滿園密林之中驚現一處桃花園。
纖細白皙的手指打開錦袋,露出一支白潤玉笛。
蘇文雅輕撫玉笛,光滑瑩潤,握在手中,泛著微微涼意。
這是上次在江南之地,顧長青吹奏用的那支笛子吧!
蘇文雅輕笑出聲:“嗯!顧長青不愧是顧長青?!?
顧長青對顧丞相的二選其一,選擇了退親,并以退親之名送還婚書給蘇家,但恐怕沒人知曉其實木盒里面裝得卻是一支笛子吧!
翌日,子時剛過不久。
蘇家醫館。
悠悠笛聲傳出,不見低沉,不見歡快,不見激昂,如同山澗的溪水緩緩流淌。
顧長青來的時候,蘇文雅正在桌前吹奏。
蘇文雅看見他,嘴角微勾:如今,堂堂顧家大公子果真成了夜探深閨的宵小了。
說來也是奇怪,顧長青與蘇文雅相見之時總是在深更半夜。有時因身份,有時因聲譽,有時因……
不管如何,當初蘇文雅還想著顧長青有做宵小的潛質,如今看來,他倒真成了夜探深閨的宵小了,雖然他每次都是因為要見她。
桌上擺了幾盤小菜,一壺酒,一壺茶,不見精致,卻是細心。
蘇文雅放下玉笛,“酒是你的,茶是我的?!?
顧長青嘴角輕笑:“不會在酒里加了東西吧!”
蘇文雅點頭,“嗯。也許,可能。”
顧長青笑著搖頭。
蘇文雅斟滿酒杯,遞給他。
“若你送來的真是婚書,我真會加點調味料?!?
顧長青滿眼寵溺地看著她,或靈動,或沉穩,或聰慧,或狡邪……
好像每次見到她,他就不由自主的心情舒暢;每次見到她,明明她只是輕巧簡單的一句話,自己便感覺喜悅由心底溢出,開心展現于臉上,笑意直達眼底,身體徹底舒展放松。
蘇文雅把玩著手中的玉笛,“為何把它贈予我?”
“你不是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嗎?當初醉香樓聽到你的琴聲,便知不是浪得虛名。這笛子我自幼帶在身邊,今日送你,自是希望你能為我吹上一曲。文雅,你說可好?”
“我這點微末道行哪及得上顧公子一分。不過,話說回來,我還從未聽過你的琴聲呢。不是說顧公子早前便已是琴藝超絕了嗎,你彈奏一曲給我聽唄!”
“想聽嗎?”顧長青溫和地看著她。
“不想?!?
顧長青聽到她的回答輕笑出聲。
時至今日,兩人的相處一直像是早已相識許久,久到好像不曾陌生過。
從初相識起,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和諧。彼此之間有著難以言說的默契,又都不由自主地相互吸引。
也許他們自己都不知是從何日何時起,他們相處中多了一絲親昵,少了一絲防備。也許與婚約有關,也許與共同經歷有關,更或許與緣分有關。
久遠相牽的紅線,命中注定的相遇,清淡如水的相處,促成了今日的相識、相知、相惜、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