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定計
- 飲馬百川
- 光明在遠方
- 4182字
- 2018-10-19 18:05:30
此時濟州城中,卻并未大亂。只是北門處守城的軍卒被暗中換了,知府衙門、府庫等各處重地,都被梁山軍圍了。而林沖,此時則已經端坐在劉府之中!
“劉老大人莫要驚惶,林沖此來只為替山上兄弟條后路,萬萬不會傷害劉大人一家。”林沖在堂上與劉老知府對坐了,見老知府氣得胡須亂顫,便出言安慰道。
此時劉老知府與老夫人坐在一處,家中進了賊人,往日里風風火火的老夫人反而一言不發,只是輕撫老知府的后背,消其火氣。
劉老知府此時卻怒氣勃發,指著前廳之外被綁成粽子的一干家人說道:“如此強盜行徑,便是對白發蒼蒼的老朽與十幾歲的女子都粗暴如此,便不要再故作慈悲!要殺便殺、要剮便剮,只是要拿我等要挾我兒震岳,我便一頭撞死這里,也不能如了你的愿!”老知府說著話陡然站起,嚇得林沖急忙來扶。
“老大人何故如此?在東京之時,林沖便時常聞聽老大人的正直之名,此時怎敢加害?”林沖將老知府勸回椅中,便對廳外嘍啰喊道:“將廳外老弱婦孺都解開了,帶到廳中看守便是。”嘍啰們聞言便去給老福叔、裴幼娘并一干老弱松了綁,趕到了前廳之中。
老知府這才面色稍霽,見林沖不似暴虐之人,便開口勸道:“攻州占府便是謀逆的大罪,你本世代將門,即便不以祖宗聲譽為計,東京城中的家小也不顧了嗎?”
林沖聞言慘笑一聲,“京中家小?哪里還有甚家小?月前遣人去接我娘子上山,才知早在半年前,我娘子便被高俅那假子逼死,岳丈也染病過身,林沖此時早已孑然一身矣。”說罷,慘笑連連。
待得林沖發泄了一番,劉老知府才一拍桌子,大喝道:“奸佞狗賊!坑害忠良、草菅人命!便就是這些賊子,才將我大宋禍害的千瘡百孔!”又發了一陣怒,才又對林沖說道:“林教頭之名,我在東京為官之時,就頗有耳聞。此時雖被那高俅迫害,難道便要在這草莽之中蹉跎了?”
“林沖豈會蹉跎歲月,來日定要尋那高俅報此大仇!”林沖咬牙切齒道,只是攥了攥拳便又頹然道:“故此才暫時歇馬梁山,以待來日。”
“呵呵,依此梁山草寇,便想殺那三衙太尉?林教頭是知兵之人,也信這如癡人說夢的言語?”劉老知府無情戳穿林沖自我安慰之言,讓林沖瞬間面色蒼白,跌坐椅中。
“老朽雖身無縛雞之力,但若老朽遭此大難,或學古之專諸、豫讓,行那刺客之事;或忍辱偷生等待時機為自己昭雪冤屈;只是萬不會如你一般,竟去落草,終日糊涂度日甘為草莽中人手里的刀劍,去坑害無辜、助紂為虐!”劉老知府此時語聲平淡,口吐之言卻聲聲如雷、字字如刀!竟將林沖說的癡了。
想這林沖自幼失孤,幸其本性純良,才長成一條忠義無雙的漢子。只是驟逢大難,身邊卻連個提點的長輩都沒有,只依著本心行事,這才在柴進的慫恿下,稀里糊涂的上了梁山。此時聽劉老知府這番良言,才知道是自己做的錯了。
回想起兒時父母的諄諄教誨,再想起身負的血海深仇,以及今時今日梁山賊寇的身份,林沖心中便如油煎火烤,在這前廳之中兜來轉去,直如一頭被囚猛虎!爪牙難舒、壯志難酬!
“若是想大仇得報、復作良人,老朽倒是有一條明路,林賢侄可愿依從?”眼見林沖已有悔意,劉老知府便適時相勸道。
林沖聞言愣在原地,緊緊盯著劉老知府那似笑非笑的雙眼,慢慢抱拳當胸,沉聲道:“若不是誑我時,林沖愿舍命相從!”……
劉震岳心急如焚,因知去賺城門的就只一營人馬,便也不再顧惜馬力,率領著兩千白馬軍如飛趕至。及至城門處,梁山把定北門的嘍啰中跳出幾個不怕死的妄圖攔阻大軍,卻被韓世忠盡數戳死,馬踏為泥。
城中張都監手下那幾營禁軍此時也反應過來,正在攻打府庫、糧倉等要地,知府家宅這樣重要的地方,自然也是派了一營人馬前來。只是這營看起來甲胄齊全、刀槍鋒利的精兵,在聽到白馬軍如雷的蹄聲之后,還未見到人,便跑了個一干二凈!甚至連看一眼來者是何處人馬的興趣都無……
沒空去理會他們,來到自家門前,劉震岳便要提馬踹門。冷不防府門此時由內而開,好在劉震岳這半月來馬術大進,打了個盤旋,勒住了那馬,定眼觀瞧時,卻是老父與一豹頭燕頷的銀甲將軍聯袂而出。
翻身下馬,由韓世忠、黃振在一旁護著,劉震岳來到老父面前,急急問道:“父親大人無恙呼?”說罷,便要將老父拉過自己身邊。卻被老父一巴掌把手打開,訓斥道:“莫要拉扯,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瞪了劉震岳一眼,才將身邊的林沖煞有介事的介紹了:“震岳我兒,快來見過林沖林教頭。”老知府神色之中多有自得,適才一番唇舌就替兒子收了一員虎將,現在卻是得意的很。
劉震岳卻不知事情細備,只是老父開口,自然也便與林沖見禮道:“見過林教頭!”說著話,便往林沖身上上下打量。這一看,不由感嘆:“這林沖算是自己在此宋朝見過的第一威猛人物。”
只見他生的豹頭環眼,燕頷虎須,八尺長短身材,三十四五年紀。穿一身磨銀鎧甲,戴一頂嵌寶金盔,腰束獅蠻帶,手提丈二槍。真個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只是此時這林沖,見了劉震岳卻是有些拘束,只輕輕抱拳回禮道“小可林沖見過衙內,卻是不敢自稱甚么教頭。”
此時定下神來,劉震岳已察覺事情似有不對,這林沖不是來替那晁蓋報仇的嗎?怎和自己老父似是相談甚歡的樣子?遂給自己老爹使了個眼色。劉老知府自得的捋了捋胡須,才說道:“林教頭已然答應棄暗投明,日后便要效法狄公,在你營中做個銅面將軍!我兒定不可負了林教頭!”
劉震岳一聽不由大喜,急忙將林沖的手牽了,連聲道:“能得林教頭來投,強似千軍萬馬!合該我白馬軍興旺!剛剛收得林教頭幾位故人,不想林教頭又入了我白馬軍,我歡喜還自來不及,怎會相負教頭!?”
林沖雖疑惑劉震岳口中所說的故人是誰,但是卻是不便相問,只是滿口謙遜,直言衙內過譽。劉震岳又與林沖把韓世忠并黃振互相介紹了。韓黃兩人都是軍伍出身,平日里便常聽說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的大名,此時自也是拿好話來贊林沖,林沖也與二人還一陣寒暄。幾人在府門前聊得很是投機。
便在此時,府前大街之上突的轉出一輛馬車來,趕車的竟然是劉思賢。本來一副焦急的樣子,在看清自家門口皆是白馬軍,門前父親小弟都安然無恙時,這才換了一副笑臉。緊趕兩鞭,馳到近前,將車上的玉氏父女扶下車來,才急急上前說道:“父親大人,我那玉家伯父和鈿香妹子到了。”
劉老知府與玉龍先生乃是多年的好友,此時早已經迎下臺階,親兄熱弟的寒暄了起來,略說幾句,劉老知府便將眾人往府中請。“玉賢弟與幾位賢侄,莫要站在此地,我等進府敘話。”說著,便將幾人讓進了府中。
此時雖說林沖已然降了,卻也不能任由梁山士卒再占領著院子,林沖一聲喝令,劉府上下的梁山人馬便都去了兵刃,老老實實做了俘虜。劉震岳自是也不為難他們,只是派人看住了,并未捆綁索拿,林沖見狀便投來感激的目光,劉震岳不由在心中暗贊這林沖的細心。兩人剛剛接觸,便似就擦出了火花。
幾人來得前廳,說了一會兒話,劉老知府便見玉龍父女似是極為勞頓,便帶著兩人去了后堂,劉震岳兄弟二人也跟著去后堂見了母親報了平安,才又轉回前廳來。
廳中三個禁軍同行,正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見劉震岳兄弟二人去而復返,便都住了口。
剛一落座,劉思賢就一改平日里的儒雅,破口大罵道:“真是無恥之尤!偌大個濟州府,五營禁軍,竟然讓那張都監吃了七成空餉!營中兵馬只余八百,還都是些膽小怕死之輩。三百余人攻取一百多賊人竊據的庫府,沖了十余陣竟都未攻入。因那張都監怕我知府宅上有失,倒是特意將一營人馬都派來我府上,卻也是群無膽的,聽小弟軍馬蹄聲震天,竟就被唬得望風而逃!往常只是聽聞,此次卻是見到真的了!這便是我大宋禁軍!真是無恥!”
劉思賢神情激憤,怒罵了好一陣。心中也在暗自驚恐,若是今日賺開城門的不是心性敦厚的林沖,換個暴虐嗜殺之人,那后果將不堪設想!
“這濟州還算富庶,是以此處禁軍還算好的。雖然七成的空餉是夸張了些,但適才那一營禁軍最起碼看著還算光鮮。你可知邊境苦寒之地的禁軍、廂軍是何等模樣?哼!直如那乞丐一般!”韓世忠提起大宋軍隊之現狀,也是冷笑連連。
林沖此時也是長嘆一聲,卻未再接口說大宋軍事,反而是向劉震岳一抱拳,坦誠道:“衙內容稟,適才劉老大人未及細說,今日我應承下這臨陣倒戈之事,便是要讓衙內為我做成一件事的。此事放在心中,終是件心事,不若此時說個明白!”林沖是個豁達通透之人,因知自己那仇人權勢熏天,便不欲讓劉震岳稀里糊涂的接下自己這燙手山芋!
劉震岳聞言擺了擺手,說道:“林教頭之事,適才老父已經告知。些許小事,不足掛齒,林教頭莫要憂心。”劉震岳說起此事,只如尋常。
林沖一聽,卻皺了眉去。心道:“這衙內能經營起偌大一個白馬莊,兩次將晁保正逼入死路,應不是莽撞之人,怎說話如此托大?”心中想著,面上便露出神色來。
劉震岳觀其神色,便知何意,當下將微微一笑,說道:“林教頭可是不信小弟之言?”
林沖一抱拳不卑不亢的回到:“非是林沖不信,實在是茲事體大,衙內卻是想得簡單了。”
劉震岳聞言,也不惱,只是沖口說道:“此時已進九月,與林教頭報仇,便只在春節之前!若是讓那高俅活過年三十,便算我劉震岳負了教頭!如此可好?”
劉震岳信心滿滿,卻讓林沖一時不知深淺。便問道:“衙內胸中可是已有定計?”
嘿嘿一笑,劉震岳搖頭晃腦的顯擺道:“本無甚算計,只是適才兄長與五哥備說朝廷兵馬之弊端,小弟心中才生出一計。保管叫林教頭數月內便可如愿!
此言一出,劉思賢與韓世忠二人也來了興趣,紛紛問道:“是何計策,說來聽聽。”
劉震岳便與四人細細將心中所想,一一道來。只聽得劉思賢拍手稱秒;黃振眼放異彩;韓世忠驚詫莫名!只聽得林沖心潮澎湃,看向劉震岳的眼中也帶上了一絲崇拜與不解!
劉思賢提議,五人又在細備之處仔細商議了一番,林沖與黃振便聯袂去了。來到府們外,黃振將幾個指揮使叫到身前一番吩咐,便有一千白馬軍跟在林沖身后往城中奔突而去!
此時已是深夜,千多人在城中縱馬,各處皆不知所來何人。無論是那城中禁軍還是梁山人馬都是心中驚懼。不多時,林沖便來到城中幾處梁山軍盤踞之地,一聲令下,白馬軍便對在外圍只是吵嚷,卻不敢上前的城中禁軍下了手!往往便是才殺倒一兩人,這些禁軍便跪倒一地,乞降活命……。如此半個時辰下來,城中除卻都監相公府上還有一百親軍守護宅邸,其他各處禁軍,便都成了林沖的俘虜。
打開府庫,縱兵大肆劫掠了一番。林沖才帶著一千白馬軍并一營梁山兵馬,裹挾著八百濟州城禁軍,直投梁山而去!
黃振回報,林沖已然出城。劉震岳便又與自家兄長交待幾句,才匆匆與韓世忠、黃振,帶著剩余一千白馬軍往城外白馬莊而去。
卻說那劉震岳定下之計,為何讓眾人如此驚訝。便不是那計有又多高深,只是那計策實在太也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