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八杰斗白馬(一)
- 飲馬百川
- 光明在遠方
- 3923字
- 2018-10-15 17:01:16
玉龍先生把白馬軍好一頓夸贊,嫂嫂也是贊嘆不已,很是滿足了一下劉震岳的虛榮心。顯擺了一陣,直到見兄長要過來收拾自己,才收了嘴臉,將韓世忠、鮑旭都與黃振介紹了。兩人都為黃振能統領如此強軍,表示了敬佩,黃振面上滿是自豪,看著自己這兩千子弟兵,腰桿都硬了不少。
在山坳前一番詳談,黃振向劉震岳稟告了幾日來的行軍情況,然后幾人便聊了一陣,聽鮑旭談及此處還有幾處山匪之時,黃振只不在意的笑道:“鮑兄弟說的可是五七個賊人帶著的兩千來山匪?”
鮑旭聞言,急忙回道:“便是他們,三座山頭七名頭領,兩千多嘍啰兵,將軍可是與他們照過面了?”
“哈哈”黃振先是失聲一笑,才繼續說道:“在你那山前路口處,此七個蠢人妄圖阻我等去路,還擺開個迎敵的陣勢。我急著增援主公,便下令沖殺過去,不想與其糾纏。誰知道大軍跑起來還未及碰到他們,這些膿包竟然就跑了個狼奔鼠突!我怕有詐派斥候去趕時,竟都未追上!卻是些會跑的,哈哈哈哈!”黃振似是想到好笑之處,只顧笑。
鮑旭看著黃振,心中一陣恍惚,想著帶領上千馬軍突擊敵陣的情景,不由一陣心馳神往!
眼見已經到了午后,此地也已經暫無危險,劉震岳便下令全軍造飯,吃完之后再行趕路。
待得白馬軍將莊上自制的行軍口糧整治了,肉香飄起,枯樹山眾人吞咽口水的“咕咚”聲就連成了片。雖然自己腹中也雷鳴般的叫著,鮑旭卻漲紅著臉連連踢打著嘍啰們,小聲喝罵著叫眾嘍啰莫要丟了枯樹山的臉面,只是仍擋不住眾人流著口水往飯食處窺視。
鮑旭被手下嘍啰們的丑態,正弄得無地自容之時,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轉回頭看時,卻是劉震岳端著一盆牛肉罐頭,正笑瞇瞇的看著自己,還抱怨道:“鮑將軍怎還不帶你這一部人馬前去進食?飯后便要開拔,莫要誤了本衙內的時辰!”說完,將裝著牛肉罐頭的餐盆往鮑旭手中一塞,便揮手對枯樹山人眾喊道:“兄弟們,速去吃飯,行軍中帶的肉少,你等再延遲,便被那邊那些蠢漢搶光了也!”說罷,連連揮手催促眾人。
鮑旭鼻中一酸,急忙轉過身去,斗大的淚珠便滾落肉盆之中,嘶啞著嗓子罵道:“衙內相請,還不去吃!”
枯樹山人眾聞言,直如炸了營一般,便向吃食處撲去。白馬軍中的火頭軍見狀也不見怪,只是笑著讓大家先取了進餐的用具,莫要使手去撈……
白白的飯團,彎彎曲曲卻味道鮮美的湯面,香噴噴的牛肉罐頭,腌漬的脆生生的菘菜、黃瓜,吃得這群人直伸脖子。周圍的白馬軍見到只是善意的笑著,或者遞過來一碗米粥,或者上前為其輕輕拍打后背,順下食物。都是從苦中過來的,自己挨餓之時,見到此等食物,也不見得比眼前之人吃相好看多少!
白馬軍的善意,讓這些活得如孤魂野鬼般的枯樹山眾人,不由悲從中來,大口吞著飯食,眼中便滴下淚來。鮑旭早被劉震岳和韓世忠勸到了一旁。有劉震岳這個被資本主義侵害了多年的衙內在,那必須得有小灶的待遇啊,更何況還有親家人在。這火頭軍是得過胡二嫂指點的,使出渾身解數,只用行軍口糧,便愣是做出了四菜一湯的吃食。雖然種類不多,但是勝在分量足、滋味好!
一頓飯吃下來,不光飽了鮑旭的腸胃,也暖了這丑漢的心。這位原本軌跡中,乃是梁山四大殺神之一的喪門神,自此便只為劉震岳揮劍!
飯后劉震岳又宣布了一個好消息:“枯樹山上下,有家眷的,可去糧草官那里領取十兩紋銀,回家把家眷接了,再自行往濟州去。當然若是不愿此時去接,日后先到濟州安頓下,再回頭來接時,依舊有這十兩的盤纏。”
此言一出,歡聲雷動,家眷在山上的,急急忙忙去山上接了,未在山上的,便去領了銀錢,歡天喜地的去了。臨走之時,鮑旭大聲呵斥:“若是拿了主公的銀錢不回來時,我鮑旭定不饒恕。”眾人一聽,都嘻嘻笑了,直回道:“有如此善心的主人家,不回來的才是傻了!……”
如此一番折騰,枯樹山眾人總數不但未見少,反而因為家眷的加入更多了起來,直到了七百之數。鮑旭心中忐忑,偷眼看時,卻見劉震岳看到如此多的婦孺老人不但未有不耐,反而是一副眉開眼笑的樣子,還特意去與家眷中的老人們聊開了天,每聊到妙處,甚至還甚是歡喜,鮑旭不由心中贊嘆自己這位主公真是個奇人!
只有劉震岳知道,在這群家眷中,被自己撿到了多少珍寶!這枯樹山上,竟然有五七戶原來是做煙花爆竹的匠人之家,其中一戶姓凌的,所做的響器在這隴西之地頗有名氣!聽說他家姓凌,劉震岳細問之下,這戶人家與那東京軍械司任職的‘轟天雷凌振’竟然便是本家!
兩千精銳馬軍,在這中原腹地,根本便是無敵的存在。只是一些胡亂聚嘯的山大王,刀槍不利、甲胄不齊,哪里敢來輕捋虎須?于路之上行了五日,除了偶爾有探馬遠遠的窺伺之外,再也沒有遇到過大股的敵人。眼見再有兩日便可跨過這凌州,家園已然在望,眾人心情都輕松起來。
再有五十里便是之前的曾頭市,當然此時已經有了新的稱呼。眼前一段溪流,前幾日經過之時,才只能沒過膝蓋,近日卻遭連日暴雨,此時已變成一條奔騰的濁流。小溪之上,先前的石板橋,也僅有尺余露在水面之上。
韓世忠第一眼見到這溪流,便皺了眉頭,撥馬便與黃振商議去了。兩人一番商談,黃振將此間附近地形都詳盡的說與了韓世忠聽,這韓世忠更是篤定了心中的不安,在報與劉震岳之后,韓世忠便悄悄帶了一營人馬,離了大隊,往溪水上游繞去。
大隊人馬自溪流前陡然停了下來,只派幾騎偵騎跨橋而來,快馬如風,在溪流對岸向四面奔出兩里開外,才打馬而回。來到溪流對面兩側的樹林旁,幾人彎弓搭箭,望著樹林中密實的地方,便盲射了一陣。直射光了箭壺中的箭矢,幾人才似滿意了,打馬馳過石橋交令去了。
斥候歸隊,便往中軍而去。來到幾位主將身前,斥候統領侯七先是對著劉震岳拜了一拜,才忍著笑對主將黃振說道:“溪流對岸,左側樹林中,伏了幾千人,都拿樹葉厚厚的蓋了,只是林間其他地方的落葉,便如被打掃了一般,那賊人還以為自家藏得很好。哈哈,被我帶著哥兒幾個亂射了一通,都咬牙忍住不動彈,卻是個能忍的。過橋之后,三個方向上兩百步處都挖了陷坑,拿木板遮了。石橋也被動了手腳,應是想打起來時斷我等后路。”侯七此時四十上下年紀,與遼人戰時,做了二十余年‘夜不收’,各種消息機關、鬼蜮伎倆都是一眼過。此時只是打馬跑了一圈,就將敵人的布置掀了個底掉!
商議了一番有了定計,大軍這才開拔。先是五十親衛護著馬車過了石橋,后續大軍才依次過橋。大軍將將過了三成,那溪流中突兀的崩起十幾條鐵鏈。鐵索嘩楞聲中,‘嘣嘣嘣’幾聲響,石橋下的橋墩便都‘噗通’一聲,倒入水中。那橋身沒了橋墩的支撐,也都散落著掉入了河中,橋上正走著的十余個倒霉蛋,自是也未能幸免。只是心中早有防備,倒是都未曾受傷,扎手扎腳的撲騰著,往岸邊游去。
正在此時,溪岸左側的山林中,伏著的幾千人發一聲喊,都自林中奔出。轉瞬間便將過了橋的人馬、車架團團圍了,卻不急著上前廝殺,只當先奔出四人。雖因埋伏都未曾騎馬,這四人卻也都身軀長大、英武不凡。其中有個做書生打扮的,擎出弓來,望天連射三只訊箭。這才走上前來,與其他三人并排站定。
白馬軍這邊,裴烈、黃振、鮑旭躍馬上前,壓住陣腳,裴烈便將雙錘提在手上,上前問道:“何處蟊賊,敢阻俺白馬軍去路?”
為首一員戰將,腰系戰裙、腳踏戰靴,卻打著赤膊,手中提一桿蟠龍熟銅棍,雪緞也似的一身白肉之上,紋繡著九條蒼龍。此時聞聽裴烈叫陣,便大步走上前來,只是身后那書生又悄聲叮囑:“哥哥莫要急著動手,多多拖延些時辰。”赤膊戰將回了句:“我自省得。”,便大踏步走到陣前。
那邊裴烈出陣來之前,黃振也交待了他要盡量拖延時間,好讓韓世忠所部能有迂回趕到的時間,是以喊了一聲蟊賊之后,這莽漢便不再挑釁。此時那赤膊戰將也來到陣前,卻也是嘴巴閉得天緊,既不開打更不說話。兩人竟就如此在陣前大眼瞪小眼的對視起來。
這兩人拙劣的表現,看得身后的自家人都不禁捂了眼,如此明目張膽的拖延時間,豈不是在明白的告訴人家,自家有詐?好在對面那赤膊戰將還是個有腦子的,只是沒想到對方竟然是個渾人。此時見自家計謀有敗露之相,心說:“我上前去與這莽漢撕斗,只多糾纏個百十回合,不也算是拖過了時辰?”心下想定,再不遲疑!快步奔至裴烈馬前,擎其棍來,喊了一聲:“看招!”便墊步擰身躍于空中,手中蟠龍棍自頭上掄起,帶著嗚嗚的風聲,照著裴烈的天靈蓋砸了下去!
裴烈見有廝殺,早將黃振的吩咐忘在了腦后,又見對面這棒來得兇,興奮得大嘴都咧到了耳根,雙錘并舉便往那根棒上架去!
“咣!”的一聲巨響,裴烈跨下這匹骨骼頗為粗大的馬匹,都被這巨力震得四蹄一陣踉蹌,‘聿聿’悲嘶不已。裴烈感覺這棒上頗有力道,不由更是興奮,高喊著:“這漢好大的力氣,再吃俺一百錘!”說著便使錘砸來。
那赤膊戰將,心中暗暗叫苦,心道:“自家那般怪力,震得我這虎口刀割一般的疼,卻說我力氣大,真是個莽漢子。如此人物,偏委身在那甚么衙內手下,豈不是可惜了?”心中想著,裴烈的錘已到眼前,剛剛試出了這莽漢的斤兩,赤膊戰將自是不敢硬接,先是翻身躲過了,才使了個巧力,順著那錘的來勢一棒點在錘頭之上。
這一下時機拿捏的秒到毫巔,直讓馬上的裴烈難過不已,自家盡力揮出的錘子,竟似不受指揮,險些將自己拉下馬去!赤膊戰將窺到破綻,挺棒直刺,一記直搗黃龍便奔著裴烈的胸腹處戳來。只是裴烈卻不是空有蠻力的蠢人,其家傳武藝頗為精妙,此時知道自家空門大開,早已在胸中想好了對策,引敵來攻之后,爆喝一聲:“來得好!”便借著之前那一錘的慣性,將上身扭了半圈,左手錘閃電般揮砸而來!
這一錘,有個名堂,喚作:“流星趕月錘!”便是裴家錘法中的一記殺招,講究的就是個借力打力、勢若雷霆!
這一錘帶著風雷之聲砸來,直驚起赤膊戰將周身寒毛!想要閃避之時,無奈適才那一棒招數使得老了,本想欺這猛將軍身手笨拙,一棒將他戳下馬去,沒想到一時貪心,竟讓自家到了這死地!
手中棒已遞出,催命錘便已臨頭,生死之間,這赤膊戰將卻也灑脫,只是將雙目閉了,坦然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