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八點,舒沁媛就要被推進手術室了,在這之前,她的朋友們都紛紛趕來醫院為她加油打氣。嚴翊恒、陸小雅、凌菲,都陪在她身邊,對她說了很多鼓勵的話,給了她很大的安慰。
還有舒晗萱和葉晨熙,他們都會守在手術室門口,等她出來。
雖然她什么也看不到,但能感受到那么多在乎她的人給她的力量,她也堅信,她一定能重新見到光明。
手術室外,一群人在焦急的等待消息,葉晨熙更是一步也沒有離開過,他想讓她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他。
當舒沁媛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是手術過后葉晨熙的呼喚聲。這一刻,她仿佛迎來了一場重生,久違的感覺。她努力的睜大眼睛,看著他額間一縷碎發遮在眉心,他眉眼帶著笑,真誠熱切的眼神像是能望進她心里。又見到他了,真好,一切都是嶄新的開始。
“晨曦……”她輕聲叫住他的名字,一覺睡醒之后,仿佛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
“我在。”葉晨熙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伸出另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沁媛,你感覺怎么樣?能不能感覺到有什么在眼前晃?”
舒沁媛不禁笑出了聲,精神也好了些,忍不住說笑:“是你的手啊!還能是什么?你是不是過于緊張了?”
聽到她說這樣的話,葉晨熙心里一直懸著的大石終于放下了,他激動地一把抱住她:“你看到了?你真的能看到了?太好了!沁媛,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趕快好起來,只要你好好的,別的我什么也不求。”
“晨熙,好久不見,我終于又能看到你了。”舒沁媛也激動地緊緊抱著他,這一刻,用任何言語都不足以表達她此刻的心情。
這時,病房門口傳來兩聲敲門聲,舒沁媛的主治醫生走進病房,為她做最后的檢查。
“病人恢復得很好,應該沒什么大礙了。”醫生的話,讓他們更加安心。
葉晨熙站起身,走到醫生面前,激動地握著醫生的手,連聲道謝:“醫生,謝謝您!讓您費心了這么久,我終于得償所愿了,真不知道該怎樣感謝您才好!”
醫生客氣道:“別這么說,這都是應該的!恭喜你們!”
葉晨熙興奮之余,也突然想起來:“醫生,那我想問一下,沁媛什么時候能出院?”
醫生回答道:“辦理一下出院手續,隨時都可以。”
“醫生,您等等!”舒沁媛在醫生正準備離開病房的時候,叫住了他,葉晨熙扶她下床,她拉著醫生,問道:“您可以告訴我,幫助我的那位捐贈者的姓名嗎?我想當面和他說聲謝謝。”
“是啊!醫生,您方便告訴我們嗎?”葉晨熙也很想知道。
“這個……”醫生眉頭一皺,似乎有些為難,“捐贈者是自愿的,并且不肯透露姓名,也請你們理解。”
“可是,醫生,我真的很想知道。”舒沁媛拉著醫生,迫切的一直追問,“您就行個方便告訴我吧!我只想和他說聲謝謝就可以了!拜托您了!”
醫生無奈,只好轉移話題:“我還有其他病人等著照顧,就先離開了。請你們不要再為難我了。”說完,便轉身離開了病房。
“哎!醫生!”舒沁媛跟在后面叫了很久,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葉晨熙嘆息一聲,安慰道:“算了吧!沁媛,既然醫生不便說,我們就不要問了。更何況,那個捐贈者也不想讓你知道,這世界上總有人是做好事而不欲人知的。我們就在心里默默地為這個好心人送上一份祝福吧!”
舒沁媛聽完,只點頭答應,便不再執著追問了。
“我去辦出院手續,你稍微等一下。”葉晨熙讓舒沁媛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坐等一會,便走開了。
舒沁媛在走廊等候的過程,靜靜地走了一會,路過自己對面那間病房的時候,突然停下了腳步。偶然間,透過病房的玻璃窗,看到里面的人竟是熟知的人。他怎么會在這里?
她忍不住推門進去,病床上聽到動靜的人下意識的問:“你是誰?”
他似乎看不到?這一刻,舒沁媛的腦海里突然閃出一種可能性,她不能接受事實會和她所想的一樣,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她會內疚一輩子。這一刻,她過去對他所有的怨,仿佛在一瞬間都化為烏有了。
她走近他的病床,像他在她看不見的時候無聲地靠近她的病床一樣,不同的,只是現在的心情。她沉默了很久,聲音帶著顫抖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云帆……”
聽出了她的聲音,云帆仿佛覺得不可思議般的問:“沁媛?是你嗎?你能看到了?”
舒沁媛即便是已經猜出了事情的真相,但她仍然不能接受,她說話的聲音仍在顫抖:“你的眼睛……怎么會這樣?給我捐贈眼角膜的人,就是你?”
原本想瞞她一輩子,卻不曾想,還是讓她知道了。云帆此刻的表情如釋重負般松了下來,只坦然一笑:“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
“為什么?”舒沁媛的眼眶里瞬間溢滿了淚水,強忍著不肯落下,“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你這樣會讓我內疚一輩子的!”
“因為我愛你,和你沒關系。”到了這一刻,他還是忍不住把深藏在心里已久的表白說出了口。他愛她,從來不曾變過,只是他不愿意把自己的愛變成她的負擔,所以對她的愛,與她無關。
“沁媛,你不要為我難過,為我內疚,這都是我自愿的,因為我的人生沒有遺憾了。”云帆的腦海里忽然閃出她婚禮的畫面,記住了她最美的樣子,“沁媛,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你的婚禮,我都看在眼里,只是我沒有任何身份再出現在你面前。你是我見過最美的新娘,能親眼看著你走向幸福的旅程,找到能夠攜手一生的伴侶,我真心的為你祝福,我此生無憾。”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不知道什么時候葉晨熙已經站在了他的病房門口。他給舒沁媛辦好出院手續回來找她,正好目睹了這一幕,也不曾料想能聽到云帆這番話。說實話,他此刻的心情,很復雜。
“晨熙……”舒沁媛回頭,驚詫的叫了一聲,緩了緩自己的情緒。
葉晨熙走進來,站在舒沁媛身邊,無聲地,撫著她的肩,給她一些安慰。他的目光轉向坐在病床上的云帆,經過內心的一番掙扎,也對他說了很多自己的心里話:“云帆,這是我第三次和你見面,你讓我每見一次都對你有新的認識。”葉晨熙忽然沉默片刻,對他有著說不出的歉意和謝意,“第一次見到你,是和沁媛在街邊偶遇你,說實話,我對你的第一印象就不是很好。第二次,是沁媛受傷在醫院的走廊里,我當時處在最崩潰的邊緣,真恨不得打你一頓。今天,這是我們第三次見面,我卻要感謝你,當我聽到了你剛才對沁媛說的那番話的時候,你讓我刮目相看。你為沁媛做了本應該是我做的事情,你讓我說什么也無法表達此刻對你的謝意。”
“謝什么?我又不是為了你。”云帆冷笑了兩聲,“如果你看不見了,還怎么照顧她?別說是照顧她,反倒要讓她來照顧你。這叫我如何能放心?”云帆的神情變得平靜無任何波瀾,他只是想證明,他做的這一切,只為那個闖入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孩。至于葉晨熙,他現在也同樣對他有了新的認識,“如果你也可以為了她,付出你的一切,那么就表示我沒有看錯人。你能夠給她帶來幸福,既然這樣,我還執著什么呢?放不下,也該放下了。”
說到這里,云帆又忍不住笑了幾聲,想了想說:“你剛才說,你和我見過三次面?事實上,我可不止見過你三次。從高中起,我每次回到這個城市,唯一的念頭就是想去找她。哪怕只是遠遠地看上她一眼,知道她過得好,我才能放心離開。那時候,我經常會去沁媛家門口等她,看見過很多次你送她回家。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輸了。”
其實他早就知道,他輸了,他把自己曾經最愛的女孩弄丟了。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承認罷了。現在,他才徹底放下,那個女孩,已經屬于另一個他了,他還執著什么呢?最后,他還有一句話想要叮囑:“葉晨熙!你答應我!一定要給她幸福!”
“我自然會。”葉晨熙毫不猶豫的說出口,這個女孩,他比任何人都要懂得珍惜。
他們離開病房的時候,舒沁媛忍不住回頭,再看他最后一眼,真心的對他說一句:“云帆,謝謝你!”
他閉上眼睛,嘴角上揚,心想著,大概此生都不會再見面了吧?
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想了很久,突然,病房門口又響起了一個突兀的聲音:“你這是何苦呢?”
似乎是柳倩的聲音,對她,他有一千個抱歉,一萬個抱歉,抱歉自己終究不能愛她。對于她剛才的那個問題,他閉著眼睛,淺笑著,仰望著窗的方向,給出了這樣的回答:“十幾歲那年,我遇到了一個如清風明月般的女孩,我什么都沒想,只想愛她。在不知不覺間,我竟愛了她這么多年,為她付出所有,我亦無怨無悔。”
所有人的結局,終將走到盡頭。唯一在一起的,就只有舒沁媛和葉晨熙,因童年的一場相遇,竟注定了一輩子的緣分。
他們攜手一起回憶著年少時最美好的一段,不是童年時期初遇的場景,而是長大后終于又重逢的時刻。一起回到了高中的母校,牽著手走在操場的跑道上,走過一圈又一圈。仿佛時間倒流般,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這時,葉晨熙忽然停下了腳步,望著舒沁媛,問了她一個問題:“你知道我這一生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嗎?”
“是什么啊?”舒沁媛好奇地問。
他揚起嘴角,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告訴她這個答案:“一愿父母親人身體健康,二愿朋友知己常伴身旁,三愿攜手沁媛,歲歲長相見。”
舒沁媛臉上的笑容也隨之綻放,他的心愿和她的竟如出一轍。但她故意賣著關子問:“那你知道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嗎?”
他也好奇地問:“是什么?”
舒沁媛貼近他的耳邊,溫柔地說:“余生有你啊!”
夕陽下,一對戀人幸福相擁著。他們是彼此的念想,彼此的溫暖,彼此的陽光,仿佛世間所有的美好盡在此刻。最幸福的事,莫過于一起細數陪你走過的細水長流,演繹只屬于彼此的天長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