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餐的間隙，薛橦和狄安濤交換了電話號碼和QQ號，狄娜也想要和秦邁交換Q號，被哥哥在桌子底下按住了手。

她太急躁了，不是女孩子應該有的態度，都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成紗，女孩子主動也要有禮有節，不然就成了倒貼。

他狄安濤的妹妹，決不能這樣掉價。

因為狄家兄妹只要刺身拼盤，薛橦的是壽司，兩樣都不需要太多功夫準備，鰻魚飯備量也足夠，他們只等了十分鐘這樣，兩個服務員，一前一后的就把點的食物都送到了。

秦邁也有些餓了，低聲說了句我先吃了，拿起筷子開動，薛橦是第一次來吃日本料理，正如林黛玉初到榮國府，而狄安濤兄妹熟稔的把醬料混合在小碟子里，然后熏著冰面上的刺身吃，薛橦模仿他們的手法，也自己炮制了一份熏料，幾個人開始邊吃邊聊。

席間，說得多的還是薛橦，他和狄安濤兄妹聊了幾段小學時代的趣事兒，兩個人小時候是鄰居，兩家生的男孩子又是同歲，一直被大院里的人拿來對比，潛移默化的上還是小朋友的二人，私底下沒少掙誰的獎狀多，誰得的冠軍多，狄娜主動遞了話頭給秦邁，可對方不怎么想接的冷淡，只是偶爾禮貌的搭一兩句。

狄娜也沒因為對方冷淡偃旗息鼓，反而越挫越勇的樣子。

弄得秦邁有些抵觸，又不好發作，只能低著頭認真吃飯。

后來也不知道是薛橦說什么事兒，說漏了嘴。

把趙良雨的名字講了出來。

聊得正起興的狄安濤和狄娜面色一沉，狄安濤問薛橦，趙良雨是不是家住老城區八九街附近，薛橦看過趙良雨的報名表，于是點點頭，兄妹倆都面露不喜，他們沒有想到那個拖油瓶竟然和薛橦、秦邁是同班同學。

真是陰魂不散。

“她媽媽就是狐貍精。”狄娜嘟囔了一句，她要是敢在家里說這句話，奶奶直接就給她一個嘴巴子，也不知道她們家給奶奶灌了什么迷藥，現在還護著她們。

連哥哥說，奶奶也不高興。

還有她的那個好姐妹——烏東東，害她輸了比賽不止，還被教練痛罵了一頓。

新仇舊恨的，狄娜對趙良雨討厭得牙癢癢。

“你們和趙良雨認識啊。”薛橦聽狄娜的語氣，應該不止是認識這么簡單，兩家不會是有什么吧，能罵狐貍精的一般都是男女關系，狄安濤的爸爸離異多年，趙良雨是喪父，父親母親，一男一女。

不會這么巧吧。

還真是這么巧，俗話說得好：無巧不成書。

狄安濤抿著雙唇，他到現在還記得趙良雨嘲諷自己的樣子，還有那個烏東東，比賽的時候，公報私仇揍了狄娜一頓，在之前她打自己那一次是下了狠手的。

看他被打得鼻青臉腫，媽媽帶狄安濤鬧到了烏東東的學校，爸爸反而覺得一個男孩子被女生打了很丟人，只要求對方賠禮道歉就和解了。

甚至學校都沒有給烏東東處分！！！

那件事只有他一個人吃了虧。

“當然認識，她媽媽差點做了我哥的后媽，一大一小的都懂蠱惑人心。”不光奶奶向著他們，大伯也是，哥哥被打不追究，和那個女人分手了，還給她重新找了份工作。

肯定還給了錢，狄娜為大伯娘憤憤不平，因為那個女人，大伯根本不考慮和大伯娘復婚。

狐貍精。

沒想到還有這一層關系在，太不可思議了。

薛橦心想，就說怎么趙良雨把秦邁騙得團團轉，原來是青出于藍，她媽媽也很厲害傍大款呢，真看不出來長得挺一般這么有手段，他推了推秦邁，讓兄弟別光顧著吃，聽聽真相，認清楚趙良雨的真面目。而秦邁不為所動，只是面露不虞，但照吃不誤，像對他們的談話不感興趣。

“怎么了。”秦邁面無表情的轉頭，手里的筷子戳在外加里嫩的鰻魚中段上，眉頭像下壓的琴弦，繃著，他似乎在忍耐著什么。敏感的薛橦還是察覺了秦邁的真實情緒，他很不高興，不是被騙得知真相的不高興，而是護短的不高興。

他根本就不信狄安濤兄妹的話，或者根本就是自動過濾了所有關于趙良雨不好的話。

薛橦悻悻閉上嘴巴，轉回去吃壽司。

對面的狄安濤則以為秦邁不喜歡聽家長里短，顯得太搬弄是非，而且今天幾個人在這里偶遇，他們忽然提議搭臺，本來就有些唐突的，再嘰嘰喳喳的說這些，確實引人不快，于是他沖妹妹遞了個眼神。

狄娜恍然閉嘴，心里有些后悔，當然不是后悔自己惡語傷人，而是后悔自己的端著的形象可能在喜歡的男生面前崩塌。

幾人一時無語。

卡座上一陣安靜，只余下餐廳播放的背景音樂，是宇多田光的專輯：FirstLove。

算老歌了，還挺烘托氣氛。

期間狄娜還想在秦邁面前挽回形象，說起了暑假大伯父帶他們去日本迪士尼的事情。

“日本人比我們這里講究呢，食物過了保鮮期就丟了，保鮮期和保質期不同，日本的食物賞味期限都很短，就兩三天。”

“是么，那食品安全比我們健全多了。”薛橦說。

“人家是發達國家呢。”

秦邁仍在認真吃飯，細嚼慢咽的，對他們的話充耳不聞。他只覺得心里酸楚，因為趙良雨的媽媽拋棄了自己的孩子，選擇再婚，讓她早早就出來工作養家。

秦邁記得從來沒有在家長會上見過趙良雨的媽媽，只有年邁的奶奶過來，那晚大排檔前鄰居說的閑話，又在少年的心里回放，那孩子的媽媽遠嫁了，被自己母親拋棄，她會不會很難過，秦邁想象不出來趙良雨哭的樣子，她總是一副跌倒了能馬上自己站起來的樣子。

外人看到，就會夸一兩句，這孩子很堅強，懂事，然后呢，就沒有然后了。

哪個十七八歲在校讀書的孩子不是懵懂無知，一心只讀圣賢書，備戰備荒為高考的呢。

柴米油鹽醬醋茶，學雜費或者連明天的飯錢，大多數學生都不會去思考，秦邁從來沒在這方面擔憂過。

可趙良雨還要工作養活自己，攢大學的學雜費，他不知道的日日夜夜里，她有多少次是扛不動一箱箱沉甸甸的礦泉水的？

還是傷心難過的時候，連找媽媽尋求安慰都不能。

秦邁替她心酸，有些食之無味，想到她連受傷了都粗糙敷衍過去，是不是因為沒有媽媽，所以學會了不再撒嬌，少年心里驀然生出很想抱抱這個倔女孩的念頭，很想早一點認識她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