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的話讓齊恩典微愣了三秒，然后她低頭搖動茶匙，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程亦嗤的就笑了，“咱們好歹也認識這么多年，我連請你喝杯咖啡的面子都沒有？”

齊恩典定定的看著他，緩緩道“你在生我的氣？”

程亦像聽到個笑話一樣，靠在椅背上，點了一根煙，云霧繚繞里他看著她“那你說說，我為什么生你的氣？”

他仿佛在笑，語氣里又似乎有點嘲弄。

他在氣什么，齊恩典倒可以猜出幾分。自她三年前出國游學，所有打小就認識的人逢年過節總會問候她一番，唯有程亦，一次也沒有。

那時候，她就知道，程亦在心里怪上她了。

只是，各種原由，她現在雖然不方便告訴他，卻也不會任由他一直這樣陰陽怪氣下去。

因此，才有今天這遭。

“當年的事，你也知道一些。”

程亦撇她一眼“說到底不就因為大哥抱了李思妍？我說你當年一十幾歲的小姑娘怎么氣性那么大”

齊恩典輕笑出聲“這事不大？”

“操”程亦看出她在逗自己玩爆了句粗口“你可真夠折騰人的，那你說吧，不是這事你一去三年不回是怎么個意思？別他媽告我是去游學，有王老，林老這些醫學界泰斗在華恩，怎么就非得跑國外去了”

齊恩典有點無奈“實驗室在研究一種神經組織遺傳性病毒，目前國內還沒有這方面的技術積累，西方國家倒是有些涉及，可是理論不太完善，我只能各個國家實地考察，親自搜集資料。”

程亦有些狐疑“既然這病在世界范圍內沒被發現，你那么急著攻克它干嘛，還為此立項多年？”他有些不信“即便如此，那你為什么這三年也不愿回來一趟？”

她要怎么說，說她那幾年各處奔波，忙的天昏地暗，每天睡眠時間不足五個小時，咖啡喝了不知多少？

“我現在回來了不是嗎？”

程亦嘆口氣“你們倆怎么個意思？”

齊恩典不答反問，“那天你叫孫涵過去，他提前未必猜不到，他有囑咐過你嗎？”

那倒沒有。

程亦挑挑眉，她的意思是，是卓然自己不想她靠近？

程亦彈了彈煙灰，用手捏捏后頸，覺得這一個兩個真是讓人費解。

他正想說什么，卻見齊恩典正盯著窗外看，他扭過頭。

此時天色已晚，咖啡店里雖燈火通明，外面路上行人卻不多，程亦轉過頭就看到一個還算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進了一個小巷，后面跟了一個一身休閑裝帶著鴨舌帽打扮的青年，青年見孫涵一轉身不見了，顯然有些驚訝，閃進巷子里去尋人，他剛進去，孫涵便從另一個出口出來了，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加快步伐離去。

程亦看著面前這位面色平靜，淡淡道“孫小姐這反偵察能力也是很厲害了。”

***

兩天后，是個周末，齊恩寧從澳大利亞回來了，齊恩典特地等在機場門口接機。

齊恩寧看到齊恩典一陣風一樣撲了過去，“姐～”

二人抱了個滿懷。

齊恩典含笑看著她，怎么覺得半年沒見，小丫頭胖了一些。

恩寧將行李遞給吳叔，挎著恩典的手，繪聲繪色的描述她這次比賽的情況。

兩人到家，齊恩寧一見齊老太太齊老爺子就要撲過去被齊恩典拉住了“你可悠著點”

齊老太太哈哈大笑，讓恩寧過去，恩寧挽著老太太的手坐下，不待老人家問，一五一十的把出國期間的事交代一遍。

恩寧向來嘴甜討喜，對哄長輩開心更是頗有心得，齊恩典聽她在那說著，不時問幾句，不知不覺就快到中午了。

人老了，精力有限，陪著恩寧說一上午話老太太吃完飯就犯了困，飯后，齊恩寧溜進齊恩典的屋里，看她姐在那收拾東西，把她拉了過去坐在床上順勢抱住了恩典的腰，臉貼在恩典后背撒了會嬌“姐……”

恩典拍了拍恩寧的胳膊“多大的人了，還這么撒嬌”

恩寧切一聲“我再大也是姐姐的妹妹，撒嬌怎么了，誰敢多說一句”

“姐，你下午要出去啊？”

“嗯”恩典應了一句“帶喬治去研究院。你要不要一起去？”

恩寧想起了王老爺子打了個激靈，果斷搖了搖頭。

“我去找五哥他們玩吧，聽說五哥最近有點空，我去叨擾他一陣吧……”恩寧眼睛亮了亮，她可是有線人在家的，自然知道程亦做的好事，這下她回來了可不得好好招呼招呼他了嗎。

恩典挑了挑眉，沒說什么。

***

將喬治帶到研究院，還沒離開，有人就過來喊她，大意：王老爺子喊她晉見。

嘖，齊恩典摸了摸下巴，跟著來人去見王老。

來人把她帶到門口，就走了，齊恩典看了一眼門口的“副院長室”的牌子，敲門走了進去。

王老爺子全名叫王臨川。現在是B大的客座教授，偶爾帶課，主要帶幾個研究生，當然了，現在站在他眼前的這位也是其中之一。

“回來了？”王老爺子輕飄飄的看了齊恩典一眼。

齊恩典輕笑“師父召見，不敢不回”

“哼……”王老爺子自認自己是不吃這一套的，但是神色卻比剛才好了不知多少“我還以為齊院長忘了自家這個小醫院了在國外呆的樂不思蜀了呢”

華恩醫院幾時成小醫院了？外人聽到這話怕是要拍桌子罵*了吧。

“瞧您說的，國外哪有家里好，我要不是為了搜集資料，怎么會往外跑，那邊的飯難吃就算了，導師還沒有您和善，要犯了錯什么的，他們能盯著你罵半天，哪像您這么通情達理心胸寬廣不跟一般人計較，所以說，我這不急著回來了嗎？”

“……”

王老爺子臉色漲的通紅不只是氣的還是怎么，一時心緒翻騰。

一向穩重的弟子突然阿諛奉承該怎么破？

王老爺子瞪了她一眼，“少給我戴高帽子，打馬虎眼”

這就是不生氣了……

齊恩典上前給倒了杯茶“前幾天我送來的資料您看了嗎？”

“看了……”說到這事，王臨川注意力不自覺被轉移了“內容很詳實，對我們現在進行的實驗很有幫助”

***

時間一晃，已到年跟，前幾日，恩賜也放假回家了，齊英豪帶著岳菱和恩南來了一趟老宅，一家人聚了一回。

期間，恩典帶著恩寧恩賜，去了幾次蕭家，當然，也見到了她們的媽媽蕭韻。

蕭韻今年四十七，因為保養得宜，看起來只有四十出頭，溫溫柔柔，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

從蕭家回來，恩賜窩在客廳的真皮沙發上嘟囔了幾句，歸根到底是說他媽不愿意去御景，外人雖沒說在他們姐弟幾個面前提起，他自己卻覺得他媽該住在“自己家”

他看了一眼恩典“姐，你說媽為什么不愿意去御景，咱爸住御禮可也沒覺的哪不好意思了。”

如果他媽是覺得連累他們幾個那大可不必，反正這房子也只是暫時給他爸住而已。

恩典好笑“爸為什么要覺得不好意思？”

恩賜挑眉不解。

恩寧看的好笑，故意接了一句“反正御禮那套房是姐買給你的，房產證上也是寫的你的名字，爸爸住你的房子為什么要覺得不好意思”

“啊”齊恩賜一下站了起來。癟了癟嘴又坐下，沖恩典抱怨“姐你怎么不早說啊”

“嗯？”

“早說我就可以問他們收房租了，嘖，白白便宜了他們那么多年”

恩典又氣又笑，點了點他的頭“不許沒大沒小。”

恩賜沖恩典笑笑心里卻頗不以為然，當年他爸為了娶那個女人對他們幾個可是沒半絲留戀，他可沒他姐這么孝順好脾氣，剛才的話雖有開玩笑的意思，但他若早知如此段然不會讓那一家人如此輕易的住在御禮的。

憑什么啊……

憑什么他姐辛辛苦苦賺來的錢，不僅要照顧他們一群小的，還要給他養小老婆？即使齊英豪和蕭韻離婚了，在恩賜眼里，岳菱依舊是那個插足的第三者。

齊恩南可只比恩寧小三個月……

他爸可真能耐啊，齊恩賜眼里的譏諷一閃而過，別看他爸對他還不錯，可若齊恩南是個男孩，他怕是在他爸眼里就什么都不是了，小三的孩子比他還大……

怪不得這么多年他媽始終不愿回來，真他媽的諷刺……

齊恩賜有時候都在想，像他爸這樣的男人，究竟是憑什么拿著他姐的錢在他姐面前頤指氣使的，就仗著他爸爸的身份？可從小到大他和恩寧算是恩典和他爺爺奶奶一手帶大，跟他爸哪有一毛錢關系？

齊恩典看恩賜神色不對，拍了拍他的手，提醒道“爺爺喊你去隔壁玩呢”

恩賜回神，哎了一聲，沖恩典笑笑，起身離開了。

恩典眉頭微皺對恩寧說“以后別在恩賜面前說這些”

恩寧吃著干果，看著電視，敷衍的點了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恩典聞言輕輕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