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醉酒的原因，恩典特意畫了略濃些的妝，到華恩鎮停了車，她也沒坐巴士，而是獨自，走向老宅。

寒冬已至，路上行人并不多，齊恩典欣賞著各家門前種的果樹或綠植，布置的石凳石桌或石獅，各不相同，別有一番趣味，也彰顯了戶主的品味和習慣。

吳嬸出來扔垃圾恰好碰見走到門口的恩典，“怎么了這是，沒坐車回來？這要讓老太太知道了又要說你了”

恩典隨吳嬸進屋，還不忘叮囑“您可要幫我保密”

吳嬸無奈的笑笑，還是點了頭，兩人進了門，發現老太太正在客廳沙發翻著甜品食譜。

屋里開了暖氣，溫度十分適宜，恩典將外套搭在玄關處的衣架上坐到老太太旁邊，吳嬸倒了杯水遞了過來。

“昨兒喝酒了？”老太太看她進來蹙眉問。

恩典苦笑，自己來之前還做了許多清理酒味措施呢，沒想到還是被奶奶聞出來了。

她乖乖承認“嗯，大家好久沒見了，喝了兩杯”

老太太推了推眼鏡，繼續看著自己的食譜，“恩賜過幾天就放假了，要不是你非讓他讀寄宿，他怕是早就跑回來了，前兩天還給你爺爺打電話訴苦來著”

“爺爺怎么說？”

“還能怎么說？”老太太放下書，“讓他老老實實讀書唄。”

恩典想到恩賜聽到爺爺的話后吃癟的表情不禁輕笑出聲，“回家又該開始他的唐僧念了。”

說罷搖了搖頭，顯然是深受其害。

老太太不認同了，“你也別太寵著他們倆，難得他們都聽你話，該嚴肅的時候就不能放松”

恩典喊冤，“我什么時候溺愛他倆了，哪回他們犯錯不是我第一個批評他們”

這倒是實話，老太太沒法反駁，可又覺得哪里不對勁“我說不過你，總之你心里有數就行。”

“有數有數”恩典見老太太一副我不跟你一般見識的老小孩模樣抿嘴笑了，指著書上的芙蓉糕說，“我想吃這個了”

“是嗎？那待會讓小王試試”小王就是吳嬸，聞言跟恩典相視一笑，老太太大概還沒發現自己又被恩典帶跑了，要說恩典對弟弟妹妹嚴厲是真，可但凡有事，沒有不是她出面擺平的，平日里別說是說嘴了，誰讓那倆小孩受委屈她都先第一個不許，再加上三人年齡相差不大，很有共同話題，如此這般，兩孩子依賴尊敬恩典也沒什么奇怪。

“你就是太忙，不然你做的糕點是最好吃的，你小時候研究的那些糕點，前兩天你林伯母還說起呢，說是吃了這些年糕點還是你做的最合她意。”

恩典給老太太剝了個橘子，“不過小時候搗鼓著玩罷了，您要想吃晚上我給您做，不過平時我不在家您吃這些的時候注意些，讓他們對著藥膳看看，別犯了沖”

“知道了，怪不得恩寧說你能念叨，小小年紀操心那么多”

恩典苦笑，得，這是又嫌棄自己的節奏。

“對了，莊茹早上把饕餮送過來了，現在在后院，喬治正稀罕著呢，你去看看吧”

“嗯”恩典嘗了一瓣橘子，覺得還算甜，不酸，遞給了老太太“您嘗嘗”然后起身去后院。

喬治正拿著骨頭逗饕餮，饕餮則蹲坐在地上用十分明顯是鄙視的眼神看著他，一人一狗，眼神交流十分頻繁。

聞到熟悉的氣味，饕餮一躍而起，猛地向門口跑來。

恩典摸了摸它的頭，給它捋捋毛。

喬治嘴角抽了抽，“感情我逗它到現在它是真心不想搭理我啊”

齊恩典帶著饕餮進屋，邊說道“饕餮不喜歡別人拿著骨頭逗它”

喬治忙跟上，“為什么？”

“大概是覺得別人在侮辱它智商吧”她沉吟了會說道。

“啊？”喬治不解，可是吳叔剛給他拿骨頭的時候不是這樣說的啊，他撓撓頭，覺得哪里出了問題。

看著兀自陷入思考的喬治，恩典不厚道的笑了。

***

午飯是去蕭家吃的，蕭鐸剛進門就看到跟老爺子說笑的恩典，將衣服遞給家里的阿姨，挑了挑眉，感情這一會功夫就把生了兩天“悶氣”的老爺子哄好了？

“回來了？”蕭老爺子看到孫子忙招呼他過去，“快看看你妹妹給我帶什么好東西了？”

語氣中帶著點炫耀的小得意，蕭鐸上前去看。

不待他猜，老爺子已揚著頭道“猴兒酒，可遇不可求的猴兒酒，老許和老卓都沒有呢”

蕭鐸嘴角輕扯，怕是再好的禮物也沒有“老卓沒有”更合老爺子心意了。

蕭老爺子和卓老爺子年輕時候是戰友，又從屬一個老領導，可沒少被別人拿來比較，比完戰功比職位，比完工作比家庭。

卓老爺子有兩個兒子，蕭家只他爹這一脈，所以在兒子的比試路上，蕭老爺子略遜一籌，但即便如此，老爺子也不服輸，硬是收養了戰友的遺孤，也就是恩典的媽媽蕭韻為義女，對外只稱是蕭家的女兒。比完兒女，兩人開始比孫子輩，前兩年卓華不靠譜那陣，老爺子沒少念叨，他老卓家孫子輩沒我們蕭家多也就罷了，孩子也沒我們家養的好。

蕭鐸和恩典姐弟幾個一直是蕭老爺子的驕傲來著。

但是不知從何時起，最讓他驕傲的孫女恩典便跟在卓家那小子的身后跑，小姑娘從小便早慧，早早替齊家打下了一份家業，性格也是柔中帶剛，沒人欺負的了的性子，按理說一切都好，可就是但凡有了好東西，有他一份卓家那邊也不會落下，老爺子拉不下老臉說不讓小輩孝敬長輩，只能旁敲側擊給她灌輸“親疏有別”的道理，哪知過了一陣大院里就傳出了他小孫女是卓然的小媳婦，這下可把蕭老爺子氣壞了，差點就要沖去軍區大院把造謠言的人給揍一頓，我讓你們胡說八道。

直到有一天，他出去遛彎，看到卓家那小子牽著小丫頭在玩，他正要上前，那兩人似乎吵了起來，說是吵嘴，可卓然卻沒動，只含笑看著小丫頭叉著腰鼓著小臉對他說“我是你的小媳婦，你的副駕駛只能我坐……”

至于卓然連連說好，無限寵溺已經被老爺子忽視了，當下天雷狗定，地火雞鳴，只覺得這個世界到處充滿了惡意，瞧瞧這些滿是壞心眼的人家，跟他比孫子輩比輸了就想拐跑他白白嫩嫩的孫女，呸，不要臉。

于是這天，軍區大院兩個老人，在一群醫護警衛人員戰戰兢兢的陪同下，用象棋大戰了一下午，火/藥味甚濃，最后蕭老爺子臨走還怒目而視沖某不知情老爺子啐道“卑鄙”

……

蕭鐸看著老爺子一臉得意有些不忍直視，偏偏這邊小姑娘又沖他笑得一臉無害。

飯后，老爺子非吵著要“出去走走”，蕭鐸放下筷子，拿起餐布擦了擦嘴，淡定的說“您該午休了”

老爺子怒目而視，“老子就出去走一圈”

“去軍區大院？”

老爺子糯糯，最后不看他，別扭道“就隨便走走”

老爺子最后還是出去了，臨了給他的警衛員使了個眼色讓他帶上一點酒，警衛員偷偷瞧了蕭鐸兩眼，見蕭鐸沒說話，跟在老爺子身后，出去了。

恩典見蕭鐸眼里都是無奈，抿嘴笑了。

蕭鐸覷她一眼，“你還好意思笑”

齊恩典挑眉淡笑“也有你的”

蕭鐸：“……”

這是當成他吃爺爺的醋了？

蕭鐸聞言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沒大沒小”

齊恩典揮開蕭鐸的手，語氣中有些無奈“誰說你生人勿近尤其不喜女人近身來著的”又揉她頭發是鬧哪樣“你在家就不能也高冷下去？”

蕭鐸睨她一眼，沒再言語。

齊恩典卻看懂了他眼里的調笑，她哪里不像女人了？明明前凸后翹的好嗎？

哥哥什么的太討厭了。

“好啦”蕭鐸不再逗她“說吧，誰又惹你了？”

“……”她有表現的很不爽嗎？

“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今天程爺爺也在卓家。”

“……”

“聽說昨晚你要送程亦一瓶酒他沒要”

“……”

齊恩典撇他一眼沒有反駁，腦海里卻想起昨晚程亦在聽到她要送他酒時的情景。

……

“真要送我？”程亦挑挑眉，聽說她要送他酒時看著已帶醉意的她問道。

她點點頭，沒有多說，其實腦子已經有些發脹。

“大哥有嗎？”根據他多年來的經驗，大哥收下的禮物才是最安全的。

“沒有”

程亦掐了煙，有些訕訕“那我也不要了”

開玩笑，他可是剛捅過她肺管子，這會子還敢收她的酒？他可沒忘小時候被她整多慘。

……

齊恩典看到蕭鐸了然的目光，輕啜了口茶才慢悠悠地道“誰讓他讓我不舒坦來著。”

從她回來程亦就一直不消停，若不出手他還當她真變好脾氣了呢。

“見過卓然女朋友了？”

“嗯”

“這件事我是跟爺爺一個立場的，卓然不是良配。”

齊恩典望向窗外，目光有些悠遠“哥，你是知道我的，我生性憊懶，便是外人眼里的謹禮有度進退得宜究根到底也不過是因為我不愿浪費時間而尋求的平衡之法罷了，他若真不在乎我，我又怎么會為難自己？”

蕭鐸不置可否，深深看了她一眼，正待說話，手機響了。

一看，正是昨天還在澳門的陸恒。

他沖看過來的齊恩典笑道“是陸恒”

接起電話，還沒開口，那邊人笑聲已經傳了過來，“哥，小恩典在你旁邊嗎？”

齊恩典“……”

小恩典？她發誓陸恒絕對是故意的。

沒理會陸恒的打趣，蕭鐸開門見山“回來了？”

“可不是！齊妹妹回歸，再忙也要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