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老子眼淚都笑出來了。你以為有了刀,心就可以安穩了嗎?”獨眼刀客笑得前俯后仰,“對我來說,只有錢才會使我安穩!再鋒利的寶刀,也會有卷口的一天。武功再高的人,也會死。唯獨有錢,是不會變的寶藏。不過有一點你說對了,這世道,的確該死。”
曾乞兒右腳向前探出,刀頭指向獨眼刀客。獨眼刀客很強,比自己要強得多。二品?三品?甚至和王狄一樣四品?
不過那都沒有關系了。
“那你找我,也是為了錢?”曾乞兒目如海雕,想要從獨眼刀客身上找到破綻。獨眼刀客手臂環抱,慵懶地站著,似乎全身都是破綻。
“當然是為了錢。不是為了錢,我怎么會臟手去殺那些渣滓。不過看來,你好像不會乖乖讓我帶走了。東家只讓我活著帶你過去,那你少條手,或是斷條腿,應該也是可以的。”
“為什么要殺那個衙役?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他,把我們引到這里的吧。”曾乞兒開口問道。
“他?還要給五兩銀子,殺了省事兒。”獨眼刀客嫌棄地說道。
年輕衙役的尸體,靜靜倒在曾乞兒身邊,尸首分離。他只是為了給小妹買件新衣裳,掙點外快。按照刀客的話,只要把人帶到此處,耽誤一盞茶的時間,自己就能有五兩賞銀。小妹還在等他回家,他卻丟了性命。
這世道,確實該死。
“怎么,見我全身都是破綻,覺得反常。想等我先出手,好來一個后發制人?”獨眼刀客冷笑一聲,他可沒工夫在這兒耗下去,那位承諾只拖延半刻時間。
獨眼刀客猛地向前一躍,明知道曾乞兒的目的,他還是迎了上來,這就是絕對實力的碾壓。
“好快。”曾乞兒壓力驟增,“不過,好像沒有王狄快,能夠看得清他的動作。”
獨眼刀客曲掌成爪,抓向曾乞兒的手腕,竟然想將曾乞兒的刀奪下。曾乞兒暗自調運內力,朝著獨眼刀客的手掌斜劈而出!
獨眼刀客心中一驚,產生了一種要被一刀斬斷手掌的預感。獨眼刀客快速收掌,曾乞兒轉守為攻,氣勢大漲,借著刀勢向獨眼刀客的手掌追去。
獨眼刀客勉強提刀招架,曾乞兒攻勢太快,獨眼刀客竟沒能來得及拔刀出鞘。
“咔。”曾乞兒這一刀之威,直接將包裹狹刀的精致刀鞘,震得粉碎。一粗一細,兩柄刀碰撞在了一起。
獨眼刀客佩戴的頭巾,在劇烈的撞擊之下,被震蕩脫落。一時間,披頭散發,略顯狼狽。
“沒想到,這小子除了刀法迅猛,還身懷上承內功。以陰凜鐵為主料做成的刀鞘,竟然被他一刀震碎。這跟情報完全不符啊,害的老子差點陰溝里翻船。”獨眼刀客一頭凌亂長發,在風雨中飛舞。差點被一刀斬斷手掌的他,竟然笑了,“這下,可得讓老板加錢了啊。”
獨眼刀客掌式一變,化掌為拳,直擊曾乞兒上腹太乙穴。曾乞兒連忙想要收刀阻擋,誰料他的刀,如同生根一樣,死死粘在了獨眼刀客的細長狹刀之上。
“這是什么功夫。”曾乞兒來不及多想,只能運功《御寶決》,和獨眼刀客對了一拳。
一陣鉆心的疼痛,由五指傳來,曾乞兒拳勢被震散,果然沒能擋住獨眼刀客這一拳。被獨眼刀客一拳砸中小腹。
曾乞兒被震得體內器官,如同錯位一般,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可曾乞兒竟未退半步。獨眼刀客只覺得,自己的拳頭如同伸進了火爐,強烈的焦灼、炎熱,就像是冬日里的野火,燒之不盡,永恒地附著在他的手掌之上。
“這是怎么一回事,這小子的內功,竟然如此古怪。”獨眼刀客除了手掌灼燒之外,內力竟然出現了紊亂,當下心中大驚,“不好。”
曾乞兒強忍著被擊中小腹的不適,猛地將刀拔起,因為獨眼刀客內力紊亂,再也吸附不住曾乞兒的刀。曾乞兒整個人沖向獨眼刀客懷中,一刀如游龍歸海。
獨眼刀客抬手一刀,朝曾乞兒頭部掃去,此時他完全忘了什么任務,想搶先一步,殺死敵人。
獨眼刀客的刀細而長,本是一寸長一寸強。可現在二人貼身而戰,獨眼刀客刀長的優勢,成了致命的劣勢。
“噗呲。”一條手臂飛出,曾乞兒的刀,先至。兩人同時分離,拉開了距離。
獨眼刀客此時只剩下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拖著狹刀,在秋雨中站立不穩,凄凄慘慘。曾乞兒左胸被狹刀劃傷,流血不止。
獨眼刀客雙目赤紅,好似一頭充滿仇恨的野獸,死死地盯著曾乞兒。
“給我死!”他速度快到了極致,刀也瘋狂到了極致。發瘋般沖向眼前的獵物。
曾乞兒閉上了雙眼,淡淡地吐出了幾個字。他刀身微微前傾,一腳踏出,手滑至刀柄后部,手腕抖動,前腳踏步,刀刃向上一抬:“伯安二三式,突刺式!”
獨眼刀客,姓湯,出身東海群島,祖祖輩輩都是漁民。湯家居無定所,靠著捕海和運送出海的行人,維持生計,一條船撐起了一個家。刀客十歲那年,湯家遇上了海賊,船沒了,家也沒了。海賊當中,有位東洋武士,收養了刀客,免其一死。前提是,刀客要親手殺了自己的父母。
他照做了,殺了自己的父母,還被挖掉了一只眼睛。但他活了下來,成為了東洋武士的傳人。
獨眼刀客十四歲,殺了武士,拿著他的刀,將那伙海賊連同家人,殺得干干凈凈。
“海賊為財,燒殺搶掠。我不去搶,自己掙錢,殺幾個人又如何?要怪,就怪這個世道。是它,把人變得不像人。”
崇明十一年,秋雨蕭瑟,獨眼刀客死了。天變得有些冷,秋日也不再溫和,曾乞兒突然有點想喝酒……
蓑衣之人一掌拍死一名劍盾手,步伐變得有些沉重。此時的他,渾身浴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士卒們的。
“夫長,我們已經折損了十七名兄弟了。”一名甲長跪在魁梧將領之前,堂堂軍伍男兒,此時竟有些哽咽。
魁梧將領只是點了點頭,比起甲長,他更加知曉一些內幕。這種看似送命的行為,何嘗不是一種消耗對方的手段。等到蓑衣之人氣息銜接不上,露出一絲破綻,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一個字。
如今魁梧將領心中再舍不得,此時也只能下令進攻:“不能讓之前的兄弟,白白犧牲。”
無論是圍攻士卒,還是蓑衣之人,雙方都沒有了多少斗志。竟然默默產生了一種默契,士卒們不再去拼死圍剿,以死換取蓑衣之人的體力。蓑衣之人也不再發出致命的攻勢,士卒們停止了繼續傷亡。
“獨眼那邊應該也差不多得手了,沒想到這只百人隊戰斗力會這么強,他們似乎還掌握對付武人的手法。在這樣下去,怕是會陰溝里翻船。”蓑衣之人一邊防御,一邊思考著脫身的方法。
魁梧將領也發現了眼前的形勢,自己的士卒們士氣低落,這樣反而會給到對方,調理運氣的時間。他暗道不妙,正要御馬上前,親自指揮進攻。
突然,蓑衣之人一手擒住一名士卒,以士卒為盾牌,橫沖直撞。
他本來就只想拖延時間,此時見勢不妙,以他的武功很開就沖出了包圍。
“羅將軍麾下果然是一支強軍勁旅,韓某人領教了,在下改日再與將軍切磋武藝,告辭。”蓑衣之人步伐迅捷,幾次跳躍,就消失在了雨中。
魁梧將領怔怔出神,半響之后,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我羅林,對不起兄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