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來臨，秦儉早早背著劍站在廣場上，張武林坐在椅子上，也不嫌石椅在寒風中吹拂的冰涼之感，翹著二郎腿，搖頭晃腦。

秦儉一看他這個樣子就越發認為自己找他來學劍就是個錯誤，這般模樣哪里像是學劍？分明就是來看他養大爺的。

張武林感覺到秦儉來了，睜開眼睛看著秦儉，卻頓時怔在了原地，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許久之后他才沖著秦儉問道：“你帶著一堆那玩意兒干什么？練劍要那么多的東西？”

“學劍啊！”秦儉低頭看了看自己，心想：自己不就是穿著護胸、護膝、護肘、護襠等等拳擊用的護具嘛，多嗎？

按照秦儉的想法，習武之人難免有些磕磕碰碰，練劍就更有可能弄傷自己了，萬一一個不小心就把自己的臉給毀了，那以他這個年齡而且還毀容，嫁……哦不，是娶不到媳婦怎么辦？所以為了自己光明的未來著想，秦儉全副武裝的來此學劍，但他依然沒有認為自己戴的東西多，不武裝到牙齒就都算是輕裝上陣。

眼下張武林感到十分好笑，擺擺手道：“你還是把那些東西都卸了吧，沒必要那般小心，練劍沒那么危險的。”

“我不！”秦儉搖頭，不相信他。

“脫了吧，沒有危險的，你怕什么？出了事我負責！”老人拍拍胸脯保證。

然而秦儉還是不信：“我不脫，這世上說什么出了事我負責都是假的，鬼才相信你這個糟老頭子，壞滴很！”

“那好吧！”秦儉本以為張武林會繼續勸自己脫下護具，但是張武林眼珠子一轉之后就不再堅持了。

張武林又笑瞇瞇地說道：“不過一會兒我教你練劍可不要后悔呦～”

秦儉眉頭一皺，心中泛起異樣的感覺，感覺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好了，我要開始教你練劍了，你準備好！”張武林道。

秦儉一聽要教他練劍了，心頭那種異樣的感覺頓時煙消云散，被激動的心情所替代，他雙眼放光，像是一只即將得到雞腿獎勵的二哈眼睛那般明亮有神。

“那個，手機先給我。”張武林伸出手，對秦儉道。

秦儉心想難道張武林為了讓自己專心練劍心無旁騖故意要收走他的手機嗎？那可真是用心良苦啊。所以他沒有猶豫的將手機遞給了張武林，然而在不久之后，秦儉就意識到他這個舉動是多么的愚蠢。

張武林拿到手機，低頭在手里擺弄了一會，又抬頭問道：“你這個……密碼是多少？”

秦儉不明所以，但出于心中那個對老人的推測，還是告訴了他：“1438。”

“哦哦。”張武林得到密碼之后又低下了頭，繼續擺弄手機。

秦儉又想：莫非老頭良心發現，為了讓自己更好的修煉，還特意在自己手機里下載了那些不可描述的視頻？

一想到這里，秦儉又是心安，心里卻又泛起了嘀咕：怎么今天凈是把張武林往好的地方想了？算了，不管了，希望我的決定不是錯的。

然而他真的錯了，大錯特錯！

張武林又一次抬頭問他密碼是什么，這一回問的卻是他的轉賬密碼。

秦儉心中警惕，只要涉及到了錢財問題他就變得十分謹慎，不需要別的原因也沒有那么多的為什么，因為他的名字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要干什么？”秦儉臉色刷的一下就黑了下來，態度轉變的很快，同時他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然而那個猜測在張武林開口之后成了他最不期望的那一種現實。

“當然是要交學費啊，你要我教你練劍，就是向我求藝嘛。”張武林淡淡說道，還不忘催促著秦儉快點將密碼告訴他。

“我靠！學劍還要學費？你這么喜歡錢，當初怎么不見你要學費？”秦儉吼道，他沒有想到張武林竟然在這個時候光明正大的向他要學費。本以為脫離了校園學費這個東西就會離開他的詞庫之中，沒想到這時又一次出現，秦儉潛意識的對這兩個字沒有好感。

“當初是我要收你做徒弟，再加上你還給了我住的地方，不好意思找你要。不過現在嘛……你看啊，我一個老人家一個人將段羽和小羽這兩個孩子拉扯大，多不容易。眼見著小羽還上了大學，正是用錢的時候哇，我一個老人，掙點錢不容易的，良心買賣，要你點學費看把你給急得。”張武林猜到了秦儉會有所反應，又一次打起感情牌，還搬出了姚小羽。

“你……”秦儉本想說什么，但聽到那個名字卻下意識地拒絕不了。長這么大，除了教育機構就還沒有能讓他乖乖交出學費的，不過張武林卻成了第二個。

“密碼542b，用國行卡轉賬。”秦儉一口氣說完，撇頭看天，心痛不已。頓生惆悵之感，連帶著看天不是天，而是屏幕上的賬戶余額，看云也不是云，而是那些鈔票從他的賬戶上飛走。

“嘿嘿，好徒兒。”張武林頓時眉笑顏開，手指飛舞，儼然沉浸在轉賬的快樂之中。

“這回能教我練劍了吧？”秦儉沒好氣地問，不滿的撇著嘴，愈發的認為自己拜錯了師父。

“當然當然！”張武林看著自己賬戶上多出的那些數字，抬頭看著秦儉，愈發覺得自己收對了徒弟。

……

一輛出租車駛進了錦西市內，車內秦儉不免好奇張武林說要教自己劍術怎么又要打車到市里，腦海里又不受控制的猜來猜去。

等到出租車停到市里某地前面，張武林興奮地先下了車，秦儉也緊跟著鉆了出來。

當他看清眼前是什么地方的時候他的眼中有了光，不是激動的熱淚盈眶，而是憤怒的欲要噴發的怒火。

“老王八蛋，你帶我來游樂場干嘛？說好的教我劍術呢？”

“別著急嘛，我長這么大還沒玩過這些東西呢，先讓我爽爽。放心，劍術會教你的。”張武林安撫一旁憤怒地要將他撕成兩半的年輕人。

“我可是交了學費的，你這是在欺騙消費者！我要去消費者協會去告你！”

“嘿嘿，忘了告訴你，我張家有個后人在那里工作，那個小王八蛋可是會因為我以權謀私的呦～你去告吧，你告破喉嚨也不會把我怎么地的。”張武林笑了笑，不理會憤怒的秦儉，搓著手躍躍欲試地跑進了游樂場。

秦儉欲哭無淚。

“算了吧，反正學費都交了，就當作是買游樂場的票了，先去爽，爽完了再生氣。”

秦儉為了壓制心中的怒氣，又用錢來安慰自己。

在遠離此地很遠的一間辦公室里，有一個衣著一絲不茍的中年人忽然打了兩個噴嚏。

……

秦儉后來才明白自己用錢來安慰自己是多么的不明智。

老人帶著他在游樂場中東來西去，南行北往，游玩了各個設施，秦儉身穿著護具，像個傻子一樣跟在老人的后面陪著他瘋瘋癲癲。

若不是春節期間游人不多，恐怕他很可能會因為傻里傻氣的二逼模樣在網絡上走紅。即使如此，也有一部分人見到他的打扮還以為他害怕出現什么事故才這樣的，兢兢業業在春節期間就上班的工作人員見到他都會忍不住笑笑，更有小朋友看到他后扯了扯父母的手指著他對父母說：“爸爸媽媽，你們看那個叔叔，膽子好小哦！”

“叔叔……”秦儉心中作痛，被人誤解也就算了，竟然還被小屁孩兒叫叔叔！這就很讓秦儉扎心了。

我今年才25好不好？只要我還是單身就依舊是可以四處撩妹的翩翩少年的。

過山車上寥寥數人，張武林在車體下落的時候眉發翹起，笑的開懷純真仿若孩童。

秦儉坐在他一旁，看見那個笑容忽然覺得有些心酸。記得以前爺爺和爸爸帶他來到這里玩這個的時候爺仨也是笑的像個小孩子，雖然那時候他本來就是孩子。可是好像轉眼之間那曾經陪在身邊的人已經不在了，陪著他的是另一個不同的老人，卻是同樣的笑容，秦儉瞧著瞧著，也笑了。

……

游人散去，張武林出了游樂場有些意猶未盡。回頭看了看如同小怨婦一樣看著自己的年輕人，尷尬的笑了笑，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尖問道：“玩的怎么樣？”

“呵呵～”秦儉手持著一個棍狀物體，雙手握住然后一擰。“砰”的一聲輕響噴出道道彩華，升上天空。

也許只有游樂場贈送的禮花能表達他的不滿，除了呵呵，他還能干什么。

“走，該去教你練劍了。”張武林笑了笑，然后朝秦儉招手。

秦儉一聽卻是嘆了口氣，心想這個老家伙可別再弄出什么幺蛾子了。

還好張武林說話算話，說是玩完之后就教秦儉劍術果真就沒有食言。這不，張武林回到小區后就把白鴻白九扔到秦儉身前，指了指這兩個從四奶奶那里借來的少年，笑嘻嘻道：“喏，我費勁千辛萬苦給你找來的兩個教你劍術的師父。”

秦儉嘴角抽搐，然后對著張武林二話不說，直接開噴：“老王八蛋你怎么回事？說好的你教我劍術結果你就這么一甩手跑了？”

張武林一臉無奈道：“我也沒辦法嘛，都跟你說了我不會教人練劍，你又非要學，那我只好請別人來教了。”

秦儉額頭青筋跳動不已。

張武林不待秦儉再度發火，又道：“你也不用不滿，若說世間劍術，青城白家要是說第二，就沒有人敢說第一，更何況這兩個小家伙還不是一般的白家人，教你練劍綽綽有余。而且我為了從你四奶奶那里將這兩個小家伙借出來可是答應了那頭母老虎他們不在的時候由我這個老頭子來替代的，我的犧牲也是蠻大的嘛～”

張武林隨后看了看手表，一拍腦門，“哎呀”一聲念叨著“該去工作了，工作了！”撒丫子就跑。

秦儉已經懶得罵他了，回頭看了看白鴻白九。

之前白九曾經教過他小七劍式，演示的時候就已經展現其不凡的劍術。而他們口中青城白家的身份秦儉早就已經相信了，還有張武林那個老不正經的是十二宗師的事情，他雖然不愿意相信，但心底里也已經信了，只是一見到張武林說自己多么多么牛叉他就不爽。

而今天之后，秦儉只要想到這一天里頭被張武林忽悠來忽悠去的就更不爽。不過幸好，見識過白九劍術的秦儉對于由這兩個比自己還要小的兩個少年來教自己劍術不是什么難以接受的事情。

秦儉看向兩個白家少年，說道：“接下來，該教我劍術了吧。”

“那當然！”白鴻對于這件事情感到十分的亢奮，教人練劍這種事想起來都很好玩。

白鴻一興奮，就拍了拍白九，說道：“白九，接下來咱就教教秦儉怎么練劍吧！”

白九點頭：“嗯，好！”

秦儉不由激動了起來，期待著看向二人。

二人也看著秦儉，但卻一動不動。

“收破爛嘞！回收舊手機換刀換盆哦～”遠處傳來收破爛大爺的吆喝聲。

然而廣場這里……

三個人之間，寒風吹走了地上的浮雪，他們大眼瞪小眼。

良久，白鴻瞪的眼睛有些發干，踮起腳將嘴湊到白九耳邊小聲問道：“白九，我們怎么教？”

白九面色凝重，低頭沉思，之前只是教一種劍術，只是傳授劍訣再演示一番就可以了，但是要說教人從頭練劍，還真是難為了這兩個白家的天才少年。

忽然白九右手成拳左手成掌，兩相砸在一起。

“想到了？”白鴻一喜。

白九老實回答：“沒有。”

白鴻臉色又沉了下去，不悅道：

“那你激動什么啊？”

白九解釋道：“我們在出來的時候我在后廚煲了雞湯，忘了告訴前輩了。方才怎么想也沒想起來，不過現在想起來了，應該還來得及，我這就去給前輩打電話。”

說完，白九就真的去打電話去了，留下白鴻一臉目瞪口呆。

秦儉一直注意著他們，不由一陣頭大，一想到自己以后就要跟著這兩個不靠譜的人學劍頓時心如死灰。

白鴻看秦儉的樣子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過意不去，安慰道：“那個……所長啊，你放心，我和白九可是白家當代的劍道天才，只是初為人師還有些不習慣。不過我保證，不出三年，定然能讓你的劍術突飛猛進！”

秦儉聽了之后在心里也保證：以后再也不信什么三年之內讓他的某一方面達到什么水平這句屁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