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不知不覺間到了約定的時間。

秦儉待在臥室里，等候著張武林的到來。他覺得有些不對勁，為什么自己要傻呵呵在房間里等一個糟老頭來啊？

于是秦儉走出了臥室來到客廳，正好看見張武林從外面回來——他自早上走了之后就沒有回來過。

“你回來了”秦儉說道。

“嗯”張武林點了點頭，“你把這個吃下去，然后盤膝坐下。”

張武林拿出一個小小的木盒，沒有多么精致的紋飾，簡簡單單的。

秦儉接過去，打開之后看到一顆指甲大小的珠子放在里面，像是傳說中的丹藥。

“這是……”秦儉雖然想到了這可能是丹藥，但還是有些不確定。

“一種丹藥，因為你的經竅閉鎖，無法產生真氣，用以替代真氣的。”張武林沒有過多解釋，催著秦儉坐下，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秦儉將信將疑地將丹藥吞下，入口微苦，到了腹中，不像小說里寫的入口即化的那般神奇。但能感覺到正有一種讓人很舒服的物質，從胃部散發出去，穿過五臟六腑，不走經脈，倒是與清晨時張武林的那股真氣相近。

秦儉隨即盤膝坐在地板上，也不管涼不涼。

張武林點點頭，走到秦儉前面盤膝坐下。

“閉目，我現在傳你另一種功法，你先用那顆丹藥自帶的丹氣運轉。等到我將你經竅打通，你迅速將丹氣以這功法運行到泥丸、巨闕……”

張武林一邊說著，左手已經彈出食指點在秦儉的額頭，在說著那些經脈、竅穴的同時以真氣在秦儉相對應的部位作下標記，以便秦儉更好的修煉。

秦儉能感覺到自己身上有幾個地方正在以某種特有的規律響應著。一遍又一遍，漸漸的，秦儉將順序牢牢記在了腦海里。

沒過多久，張武林指訣一變，秦儉的腦中又多了一種功法的記憶。

秦儉在腦海中演繹了一遍，身體卻在他演繹的過程中自行運轉功法，當秦儉反應過來的時候，更是大吃一驚。

這功法自行運轉下，卻不是按照記憶中的步驟而來，而是徹徹底底的逆行功法。

這讓秦儉如何不驚？

他試著停止，但身體的自主權卻已經不是他的了，他甚至連睜眼都做不到。

張武林一直以真氣觀察著秦儉體內的變化。當這一情況出現的同時，連他的臉上都有些詫異。

沒想到，你竟然還留了這一招！

張武林心中再次嘆息，他的雙手移至秦儉太陽穴，不再以柔和真氣輸入，轉而將化為一道道強橫無比的真氣涌入秦儉體內。

這股真氣涌入秦儉體內的一瞬間，原本被逆行的功法所運行的丹氣在察覺到這真氣之后，竟然也變得狂暴起來，一時間，這兩股氣勢洶洶的氣在秦儉體內開始相互對撞起來。

秦儉自然也察覺到了這一切，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兩股氣像泥鰍一樣在體內亂竄，不時攪的秦儉內臟劇痛。

秦儉的身體慢慢被汗水浸透，在月光下，竟然冒出了白色的氣體！

又過了許久，張武林突然大喝一聲“鎮！”

秦儉體內的那股丹氣一下子變得平靜如水，秦儉試著按照正確的功法順序運轉丹氣，果然可以了。

“還沒完，集中精神！”張武林的聲音傳來，秦儉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控制丹氣的運行。

這功法秦儉已經從記憶里得知功效以及名字，其名《寒月》和《朝晨引》的功效相似，都是輔助性質的功法，對于修為幫助不大，但對于體質的蘊養有極大的好處。

張武林之前曾說，一個人年齡越大，修煉體質越差（修煉體質不同于體質，體質可能通過運動會有所提升，而修煉體質卻很難提升），因為隨著接觸外界時間的增長，人體內的雜質越多，即使是已經修煉的武夫又或是三教中修身養性之人，修煉體質也會越來越差，只不過他們的衰敗速度慢而已。

故而一個人年齡越大，修為進步越慢。

而像秦儉這樣已經二十多歲的人想要在修煉上走向高峰，除非是傳說中的無垢之軀，不然難有建樹。

而《朝晨引》這種功法，在江湖中寥寥無幾。

《寒月》相較于《朝晨引》要差一點。寒月主起養護、修復，并不能除雜。

當《寒月》按正常的順序運轉時，那些丹氣便聚集在他體內各個經脈竅穴的外圍，形成了像是保護膜的丹氣層。

張武林一直等待著這層膜的形成，在丹氣膜形成的一剎那。

他的眼中精光閃動，將自己幾乎一身的內力都盡數灌輸進秦儉體內，并且只以經脈為通道。

秦儉恢復了身體的控制，當這如同大海般洶涌澎湃的雄渾內力充斥著秦儉的經脈時，他忍不住大聲慘叫。

那渾身都像是要膨脹開裂的感覺秦儉痛不欲生。事實上，他的經脈正在一點點斷裂，全靠著《寒月》以丹氣形成的保護膜死死支撐著。

這還不是張武林的全部內力，秦儉終于知道張武林實力的可怕，光是一點點內力都足以撐死自己。

不過……他是要干什么？灌頂修為？

秦儉根本猜不出張武林的用意。

然而，現在張武林自己都在懷疑自己的決定。

怎么都如此了，還不見有動靜？

“啊！”秦儉突然痛苦的大叫，凄厲而嘶啞“我受不了了！”

張武林動搖了，他此刻更加懷疑自己的一意孤行到底會不會釀成自己的又一悔恨，就像當年的那件事。

難道……我真的猜錯了那三道真氣的用意？

張武林不敢再賭了，但他仍是沒有撤回內力，他還要再等一下。

終于，秦儉的身體有了反應。一道霸道無比的強大氣息從秦儉的胸口處傳出，向外肆意地傾泄著強大的威壓。

果然如此！張武林心神大定，沒有任何猶豫的，將自己余下的五成內力都集中到了秦儉胸口處的經竅。

秦儉只感到胸中像是有只猛獸正在蘇醒，屹立于無盡的原野，對著天地怒吼！

那霸道無比的氣息自心門噴涌而出，與那外來的內力碰撞在一起……

那一瞬間，秦儉的意識被劇痛壓倒，昏迷不醒。

月光下，有位對坐在一個年輕人面前的老人面目剛毅。長發被罡風吹動，本來只是鬢角處有些斑白的發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花白，好似那冰涼的月色……

秦儉做了個長長的夢，夢見了爺爺，夢見了老爸，夢見了記憶模糊的媽媽……

夢里他們一家完整，其樂融融，爺爺和老爸還是沒事就斗嘴，爭論起廣場之王的稱號互不謙讓，而媽媽就微笑著在一旁觀望。

夢嘛，終究是要醒來的。

秦儉緩緩睜開眼，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床，他正躺在自己臥室里的床上。

他試圖坐起來，但全身酸痛無力，同時腹部傳來的空虛感讓秦儉懷疑自己是不是好久沒吃東西了，怎么這么餓？

他忽然想起來昨晚的事，自己被疼暈了過去，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秦儉心念一動，想去試著按照《寒月》來調動丹氣。可另秦儉吃驚的是，他體內沒有了那些丹氣，但他卻發現自己的經脈之中竟然有微弱的真氣在緩緩流動。。

不過《寒月》只能在午夜有月時能夠運轉，借那時的至陰之氣養護經脈，這突然出現的真氣自然也無法調動。

這時秦儉臥室的房門被打開，張武林負手走了進來。

秦儉看到他后，總感覺那里不對勁，似乎……張武林渾身都散發著一種特殊的氣息，但秦儉卻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你醒啦，感覺怎么樣”張武林問道。

“渾身無力，不過……我已經有真氣了”秦儉回答。

“修養一會就好了，你現在的真氣很稀少，畢竟剛踏入武途沒幾天，內力還是正常人的水準。”張武林一屁股坐在秦儉床上，開口道。

“哦。”秦儉點頭，忽然覺得老頭的話哪里不對勁，什么叫剛入武途沒幾天？

“老頭，你說我剛入武途沒幾天？難道我昏迷了不止一天？”秦儉瞪大眼睛問。

“沒錯，你已經昏迷了七天”

“我靠！”秦儉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同時大叫：“完了完了，七天沒上班，老板非得炒了我不可”

張武林看到秦儉突然這么生龍活虎，一時失語，然后無奈地對著慌亂的秦儉笑道：“你已經七天沒吃沒喝了！”

“啥玩楞？”秦儉聽后看著張武林，眼睛圓溜溜的。

張武林這么一說，秦儉就感到腹中空蕩蕩的那種感覺了，頓時雙腿沒了力氣，倒在了地板上。

“死老頭，你他娘的七天也不知道喂我點水喝……”秦儉含恨說了一句，再次閉上了雙眼。

張武林笑著搖搖頭，走到秦儉身邊將他抱到床上，笑呵呵地對著昏迷了的秦儉說“你啊，一點都不像他……”

他將被子輕輕蓋在秦儉身上，離開了房間。

秋天已經來臨，秋風拂過街道兩旁的樹木，一時間，已經有落木蕭蕭而落。

今年的秋天好像比往年要冷啊……

張武林站在街道上感慨，干枯的右手下意識地摸了摸鬢角的頭發，拇指輕輕地摩擦食指。

這好像是自己頭一回染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