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嬤嬤走進了殷姨娘的屋子，搓了搓手，道：“姨娘現在月份小，切忌大喜大悲。夫人派老奴過來，問問姨娘可有少的缺的。”

“多謝夫人了。”殷姨娘有氣無力的回道。

蘭嬤嬤發現屋子里有個面生的娘子，大約三十多歲，笑意盈盈的站在張姨娘邊上。

“這是趙大夫的夫人，精通醫術，今日便是趙夫人給殷妹妹把脈，發現殷妹妹有喜了。”張姨娘主動解釋。

“我原來是想給夫人請安的，但是聽聞夫人歇下了，便到姨娘處小坐，我瞧著姨娘臉色不好看，就給姨娘把了脈，這才發現原來姨娘是有喜了。”趙夫人上前解釋道。

“多謝夫人了，等過幾日我家夫人再邀請夫人過府一敘。”

這便是赤裸裸的逐客令了，趙夫人知趣：“那我先回去了，替我向夫人問好。”

“這是自然，雙巧送一送趙夫人。”

雙巧送趙夫人出去，屋子里還剩張姨娘和花姨娘。

“我也乏了，”花姨娘率先站起來，“不就懷個孕，跟誰沒懷過一樣。”花姨娘覺得殷姨娘此時眼睛通紅是喜極所致，一甩袖子就走了。

待花姨娘走后，張姨娘怯怯的看向蘭嬤嬤，也說：“那我也先回去了，殷妹妹好生休息。”

蘭嬤嬤頷首，“外面天寒地凍，姨娘小心，別被風吹著傷風感冒了。”

張姨娘點點頭，由著丫鬟攙扶著回去了。殷姨娘仍然怔怔的倚在床欄，眼神空洞，似乎受了很大的打擊，不像是因為懷孕而開心。

這其中定有蹊蹺，蘭嬤嬤按兵不動，裝作沒看出殷姨娘的異常，轉而敲打服侍殷姨娘的下人，讓她們盡心盡力照顧好殷姨娘。

蘭嬤嬤回去，趁著孫衍午后小憩的空當，告知唐氏殷姨娘的異常。

“那以后多留心她那邊的動靜，”唐氏不在意的說，“我做好我的本分就好了，也不操這閑心。對了，嬤嬤剛剛說道趙大夫的娘子，如果是個可靠的人，就讓她給阿緣把把脈求個心安。嬤嬤明日便請她過來把。”

“是。”蘭嬤嬤應下了。

晚上孫衍陪著唐氏用了晚膳，飯后從前的狐朋狗友遞了消息進來，要孫衍一同去新開的酒樓找樂子。唐氏見孫衍坐立難安的樣子，便隨便找了個借口打發了孫衍出去。

待孫衍出去，唐氏便讓乳母將玉錦抱來。

睡了一天，玉錦現在精神特別好，一雙眼左瞧又看的怎么也看不夠。唐氏憐惜的抱著她在屋里轉圈，指著屋里的物件說：“這是桌子，這是火爐……”

“可惜現在是冬天，不然可以帶小姐到外面轉轉。”

“外面荒蕪，要是來年開春我們還未回去，就將院子收拾收拾，種點花花草草。”

“夫人，殷姨娘求見。”雙巧進來，道。

唐氏和蘭嬤嬤面面相覷，夜已深，殷姨娘過來做什么？

唐氏略一沉思，便吩咐蘭嬤嬤：“嬤嬤在這里看著阿緣，雙巧同我去看看。”

雙巧扶著唐氏到了外屋，殷姨娘見唐氏出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唐氏嚇了一跳，地上沒鋪地毯冷冰冰的，尤其是在冬日的夜晚，地面像千年寒冰一樣。

“你這是做什么？你還懷著孩子，雙巧快扶起來。”

雙巧趕緊將殷姨娘扶起來。

殷姨娘咬著唇，兩行清淚劃過臉龐，她哽咽道：“求夫人救救我，有人要害我。”

“話可不能亂說，你是第一次有孩子太緊張了罷，要是覺得害怕我多撥幾個人去伺候你……”

殷姨娘打斷：“還請夫人聽我道來。”

殷姨娘為難的看了眼雙巧，唐氏領會，讓雙巧進里屋和蘭嬤嬤一道陪著玉錦。

殷姨娘大口喘氣，張開嘴想說的話卻卡在喉嚨，下了好幾次決心才終于說出口：“我肚里的孩子不是老爺的。”

唐氏本來在喝茶，聽了這話一愣，半杯茶水都倒在了腿上，還好冬日穿得多，并未燙到肌膚。雙巧急忙給唐氏擦衣服。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知道，”殷姨娘漲紅了臉，羞愧難當，“請夫人聽我從頭說起，在我入府前有一個青梅竹馬，但是我的父母反對我們在一起。后來父母要送我入府，我便與他一刀了斷。老爺經常夜不歸宿，就算回來也很少來我這兒。他又尋了法子聯系上了我，我一時被鬼迷了心竅，就與他有了……”

殷姨娘越說越激動，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下來，“但是我與他只有一次，事后我尋趙娘子要了避子藥，趙娘子也和我再三保證不會有孕，可是沒想到還是有了孩子。”

“可能方子對你沒有作用吧。”

“不是這樣的，”殷姨娘急急的解釋，“后來我將這方子給了好幾個大夫看，他們都說是極好的避子藥。藥方是好藥方，但是藥不是我親自熬的，肯定被人動了手腳。而且現在想來府外有家兵守著，往內院又有嬤嬤守著，那晚他怎么就能輕易的尋到了我的住處？肯定是有人通風報信！”

唐氏腦子里亂糟糟的，一時拿不下主意，便說：“你今晚先回去歇著，等明日我去看你。”

雙巧也勸道：“就算姨娘說的有人想害你是真，那也要明日再查了，現在夜已深，姨娘先回去休息吧。”

“那我明日再過來。”殷姨娘不死心，非要唐氏查個徹底。

唐氏點頭，吩咐雙巧送一送殷姨娘。待殷姨娘走后，蘭嬤嬤從里屋走出來，方才唐氏與殷姨娘的對話她在里面聽得一清二楚。

“嬤嬤怎么看？”唐氏問道。

饒是蘭嬤嬤見多識廣，生活閱歷豐富，此時也有點不知所措。

“這件事要是挑明了，對我們孫府的名聲不好，不如等我們回京的時候尋個理由不帶上殷姨娘，將來如何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蘭嬤嬤說道。

“也只能如此了。”

唐氏早早的安置歇下了，第二天一早就派人去了趙大夫府上，請趙夫人過府一敘。

一同前來的還有趙夫人的女兒，今年五歲，頭上扎著兩個發髻，脖子上圍了白狐圍脖，耳朵上戴了一對碧玉耳墜，甚是玉雪可愛。唐氏見了很歡喜，送了一把金鎖，又把她抱在腿上與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