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攘外安內，這在一定程度助長了官商資本同大金的發展，每個人都在追逐著眼前利益，沒有人思考這種養虎經濟是否會最終導致朝廷岌岌可危。說大金能吞并大明，多數人意識中純屬無稽之談，戰爭無非就是利益，打打談談，通貢互市。

但也有憂患者，不限于朝中賢臣、邊關重將，還有江湖人士。

莫胭就是這個群體之一；

出于對官商勾結提防，莫胭單獨行動，從青州府開始跟蹤多奎一行，萬事皆有變數，對于莫胭、多奎而言，各自算籌中十拿九穩的事情皆因一個憑空出現的梁康而發生了不可逆轉的變數。

首先是錦衣衛；

顧懷安職責是緝拿郭威，但被梁康埋藏的錦衣衛尸體格斗傷痕讓顧懷安聯系到了大金及其瓦剌細作，郭威之案遲遲未結，在對梁康監視的同時錦衣衛開始加強應天府周邊的活動。

顧懷安的無心插柳直接影響到了多奎。

最大的問題還是來自梁康，多奎判斷中梁康是知道自己身份和目的，且如今兼職在以緝拿走私、路檢為主的巡檢司，梁康必須要鏟除。多奎獲悉了梁康失憶的信息，這意味著暫時性自己身份是保密的，可梁康失憶也隨時隨地有可能恢復，所以多奎通過曹府接觸國公府，試探梁康、接近梁康。

梁康為主，顧懷安為次，這是后患，當然還有失蹤已久，讓多奎不敢有任何掉以輕心的紫衣女子莫胭，所有人員都是多奎要鏟除的目標。

大雨傾盆，時有炸雷響綻開，不斷的引起房間內窗戶簌簌抖動，曹居正陰沉著臉：“梁康委婉拒絕”

多奎想了想，求證的問：“能百分之百確定梁康失憶”

曹居正點頭：“不會有假，魏國公向巡檢司嵇宿求證，退一步分析，如果梁康失憶只是一場騙局，對方早就巡查到蛛絲馬跡，但如今梁康沉迷在同霽樓董婉兒、李香香之流的交往中，這就是心性大變的證據”

“需要想個萬全之策”多奎來回踱步。

房間內光線有點暗淡，點燈，亮開的燭火在曹居正五官上落下一片陰影，曹居正表情陰騭，舉手，在空中做了一個砍殺的動作。

多奎冷凝：“殺一個失去記憶的梁康不難，任何阻礙大金貿易及其影響到曹掌柜的危險因素都要清除，但如今梁康已經引起中軍都督府甚至是兵部的注意，行動就要斟酌萬全，最好是讓梁康身敗名裂或利用他人之手鏟除”

“身敗名裂，借刀殺人？”

“對！”多奎一字一句開口。

“轟”炸雷接二連三，房間內交談聲微弱了很多；

“能否想辦法得到梁康巡檢司弓兵的訓練手冊”

“極為困難，徐久爵繼承爵位，實則有名無實，憑借國公府積累的人脈資源，打探消息還可以，說要具體接觸到機要資料則力所不逮”

“當真有立竿見影效果”多奎追問。

“按照巡檢司比武傳出的風聲，多半不會作假”

言落曹居正又嘲弄的笑：“巡檢司弓兵而已，夸大其詞也是有可能的，說梁康武學修為高深，名師指點達到出類拔萃程度，這在情理之中。但要說有統軍之才，練兵之道，絕無可能”

想了想，多奎點頭：“曹掌柜言之有理，文韜武略，當世天下又有誰能比及大金八旗統領?！?

曹居正笑著附和，這不是曹居正關注的重點，曹居正眼前只有和大金的貿易來往以及阻梗在眼前，傷及自己利益的梁康。

入夜之前，多奎的馬車從曹府駛出，西南行駛之后進入一幢院落。

街道屋舍如林，鱗次櫛比的鋪設向四面八方，在雨夜和沿街燈火中縱橫交錯的勾勒出城市景象。

雨勢減弱，風勢轉盛，古樹遮蔽的院落內燈火亮起，枝葉被洗滌半日之后如能隨著雨滴落下一層綠色。

交談的聲音就從院落古樹下的一座涼亭中響起。

“確定這個梁康就是當時予以破壞干涉之人”

“確定無誤，現兼上元巡檢司弓兵操練之職，暫時性失憶”

回答的人是多奎，問的人五官棱角分明，唇薄而長，多奎回答時聽的很認真，手上的動作也專注。

如鏡般刀身冷氣森森，男子用絲帕不斷的擦拭著，多奎的視線也轉移向了刀身。

多奎知道這把刀成色以及眼前男子的攻擊力、侵略性。

費褚，飛騎營第一人；

延伸一點，還是曾經的遼東第一刀。

數月前多奎從瘋子一樣出現的梁康所引發混戰中脫身，隨后遭遇到莫胭追殺，九死一生，隨從人員僅剩四人。

不能無功而返，權衡利弊，多奎差人向飛騎營求援，自己同兩名隨從再一次潛伏進入應天府并和曹居正取得聯系。

接收到信息的飛騎營沒有任何時間耽擱，調動出包括費褚在內二十四騎日夜兼程馳援。本就是漢人，沿途又有飛騎營建立起來的活動點人員安排線路，水路兼程抵達并進入應天府。

多奎詳細的闡述了國公府和梁康接觸內幕及其自己同曹居正交談詳情。

費褚不驚風雨的平靜，起身，一刀斬入雨色；

雨滴和刀身接觸的剎那便被爆開疾射出去，空氣也隨之響起“嗤”的一聲破風聲。

“沒必要再去思考梁康何時恢復記憶和無畏的試探，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關鍵是梁康如今已經被應天府中軍都督府，錦衣衛高度關注，當初的混戰也有錦衣衛參與，一旦梁康出現意外，巡檢司、錦衣衛將嚴查搜索，還是會影響到同曹居正接觸合作，錦衣衛顧懷安不得不防”

“多大人之意？”收刀，費褚擦拭刀身。

“借刀殺人”多奎一字一句開口。

“借什么刀，殺什么人”

“梁康、顧懷安都可以成為刀，也都能成為被殺之人，但這之前，還要多借一把刀”多葵閃爍著眼神。

千里之外，京城皇宮；

和應天府一樣，京城也被萬家燈火籠罩，當燈火蔓延到皇宮時卻暗淡了些許。

雕梁繡柱的房間內朱由檢案牘勞形；

遼西走廊建奴蠢蠢欲動；

川陜大旱，賊寇群起大有燎原之勢；

江南旱蝗并災！

青州府瘟疫肆虐

“旱災，水災，蝗災，瘟疫，財政入不敷出呀”

合起青州府瘟疫的奏折，朱由檢起身；

各地災情不斷，國庫虧空卻拿不出足夠賑災的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