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皆是滿目仙澤。

夢寐以求想見上一面的上神如今近在眼前，小尾巴立這頭，盯著他怔怔的不敢說話，全身像燒起來一般，連臉同耳朵都被燒得紅紅的癢癢的。

小四見她驚喜，立刻跳起來把鳶尾抱了滿懷，歡喜道:“哈哈哈哈，小尾巴！你終于回來了，終于回來了！你還有沒有事？身體有什么不舒服的？”

鳶尾心神意亂間沒有魂兒地答了句:“沒有沒有，我很好。”

小四又立刻拉著她對著容川上神，朝他禮了禮，扯了兩下鳶尾衣擺，“是容川戰神讓你變回來得，快謝謝上神。”

容川上神！真的是容川上神！原來這不是夢，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真實得簡直是想要尖叫起來。可是面對上神不能這么失禮，她忍住超激動的心情，很矜持的朝容川鞠了一躬，聲音細軟道:“鳶尾..謝...謝容川上神。”

容川只微微點了下頭，目光落到了山主身上，見著容川上神與山主有還未說完話的意思。

小四很有眼力見兒的與容川上神道謝后立刻拉著小尾巴，以她才回人身需要更多休息的理由遁回了青凈殿。

小尾巴自是不開心，自己明明在花盆里睡了一個多月了，休息得再好不過，變回人身就應該在外面多活動活動，舒展下筋骨的同時又可以多看兩眼上神，何樂而不為呢。

可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小四將她帶回自己房中。她將糖糕果茶往鳶尾邊兒上堆了堆，左捏捏她臉又掐掐她手。

:“小尾巴，你可算回來了。”

小尾巴還回味著方才見著的容川上神的容姿，臉上癡癡呆呆地掛著傻笑。

小四當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本想直接給她個爆栗，考慮著她才回人形，便只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小尾巴小尾巴，那日你離了我去尋容川上神，是在紫竹林中遇到了危險？”

:“嗯？”小尾巴回過神來，想起一個多月前在九重天那一幕，至今還憤憤不平。說起來了就是一個氣，“那日我去了紫竹林更深處，我探到有一處結界，我知道容川上神肯定在結界中飲宴。于是我就準備溜進去，剛準備溜進去我就碰著個漂亮的彩衣女仙，她說她可以帶我進去，哎！我信了她的鬼話！害得被她從背后來了個偷襲，被她用什么東西鎖死變回了原型，我怎么掙扎都掙扎不開，更沒辦法來找你，接著就被他們從天上與你被拋下了這里。”

提到之前的事，小尾巴這才從見到了容川上神的喜悅中出來。她注意到小四，青絲散落隨意的飄著，左眼是一株花擋著空洞的眼框，右臉那條劃痕，還留了淡粉色的印記。她瘦了，她瘦了一大圈兒，如今看起來瘦骨嶙峋，弱不禁風。

鳶尾眼圈兒發紅，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觸了下她的左眼，又觸了觸她右臉粉痕。再也忍不住，一瞬間淚如決堤，哭了起來。

:“小四嗚嗚嗚，嗚嗚嗚小四，都怪我，都怪我，若我不執意要看容川上神，你也不會變成這樣，嗚嗚嗚，嗚嗚嗚都怪我。”

小四撫了兩下她的頭:“不怪你，是她們對我們有惡意，惡意已生，她們便想著法子的除掉我們。”

:“嗚嗚嗚，可是小四眼睛沒了，小四的眼睛嗚嗚嗚，我還說一定會保護你，是鳶尾沒用，嗚嗚嗚。”

小尾巴為自己如此傷心，小四心里酸楚之余感到了些安慰，這天地間雖然沒了親人，可還好有真心相對自己，會因自己受傷而難過之人。

她哭得越來越大聲，一聲聲哭得小四心里有心顫動。她將她攬入懷里，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安撫著:“小尾巴乖，別哭啦。小尾巴你放心，爾靈山主醫術很好，她可以醫好我，還有你的容川上神，是位心地很好的上神，他會為我尋只新眼睛。等他給我尋到了新眼睛，我不又恢復成以前的樣子了嗎。”

小尾巴又抽泣了幾下，淚眼朦朧地往上盯著她，“小四，你疼不疼啊？剜眼之疼，我想都不敢想。”

:“不疼不疼，”小四往她與自己嘴里都塞了塊甜糕，吃了甜食心情會緩解一些。她接著安撫她道，“只當這些都是該歷的劫難了，反正一切都過去了，現在天上的事與我們無關了，我不會再受傷了，你放心。”

雖是這樣說，可她心里仍曉得，殺父之仇必報，剜眼之仇必報。想要報仇就要冒險回一趟冥界，上古靈物其中之二一旦現世，自己將遭受的追殺定不會比在九重天上的時候少。

鳶尾就這袖子擦了擦眼淚，她撅著嘴，雖然這幾日她被打成原型，可是仍未封閉聽覺。剛才他們在柳下的對話，她一句一句聽得一清二楚。

她可憐兮兮地看著小四:“小四，你是冥界帝姬？”

小四點頭。

她咬了咬嘴唇，踟躕了一陣又問:“小四，你是不是想的回到冥界，破除那兩樣上古圣物的封印，你就可以恢復成原來的樣子了。”

小四抬眼，對上她還霧蒙蒙的眸子。

看來，她已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小四沒作回答，鳶尾卻還是明白了，她一把抓住小四的手臂道:“你說過的，不管你去哪里，我都可以在你身邊。如果你要回冥界，一定要帶上我，我可以幫你。”

憑小四現在一己之力確實到不了冥界，可是讓小尾巴跟著自己深陷危險她也是不忍的。

小四遲疑許久，終于很輕的點了下頭，便算是應了她。想著若此番前往冥界能順利，那此后便不需要鳶尾凡事都擋在自己身前保護自己了。她定當也拼盡全力保護好她。

容川要走時，山主回來通了通信。

放心的看小四被山主帶去換藥，小尾巴才從山頂青凈殿跑至山腳。

好在容川上神還未走，他一席白袍立在一處礁石之上，晚風驟起，吹得他衣袂飄飄。

上神身上泛著層暖白絨光，金絲發帶隨意將黑發束起，垂在腰間。日頭已半墜西海，霞云滿天，照著他滿臉金光。上神溫潤柔和之處，卻始終有至尊王者之氣。

大海潮升而長，涼風卷著浪花奔騰，一下比一下更強烈地沖擊著礁石，他面朝海浪，泰然處之，似萬千子民臣服于他腳下。

：“容川上神。”

容川回頭，瞧著這個一身紫粉的小小人影立在礁石之下，日頭在這一剎沉入西海，在她身上最后的一絲光亮與它一同墜入冰冷海底。

他那瞬間未看清她的臉，恍惚中望著她，似躍過她望著一個比一萬年更遠的地方，想要觸及一個很遠且永遠觸及不到的人。

他目光里的失落因為天幕昏黑，始終沒被她察覺到。

容川很快從自己沉浸的那個世界回過神來，看清楚了眼前那個紫影，回了聲：“可是還有事？”

鳶尾慌張地搖頭：“沒有沒有，鳶尾沒有什么事要再麻煩上神，鳶尾剛剛走的太匆忙了，不曾好好謝過上神。上神恩德，鳶尾...鳶尾無以為報。”

她在心中偷偷摸摸地默念起：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想完又偷摸地紅了一把臉。

容川回道：“無事，本來你也快化成人形了，我不過讓時間縮短一些罷了。此等小事，你大可不必特意來謝我。”

鳶尾一會兒搖頭似撥浪鼓，一會兒點頭如搗蒜，她急忙道：“要謝的要謝的，雖然這對上神來說是小事，卻對鳶尾來說是頂頂大的事！”鳶尾誠懇地看著他，越說燒紅的臉越發滾燙，“況且，上神還答應了給小四尋眼睛，小四是鳶尾最最最親近的人，鳶尾也當好好謝上神。”

容川揮了揮衣擺：“既然如此，謝意我已收到了，你且回青凈殿吧。”

：“不行，上神！鳶尾說了謝，就應該還有實質性的謝禮才是。不然...不然...哦！不然若讓人傳出去了，說容川上神白給人恩惠，那必定會有許多什么神仙妖精的來找上神幫忙了。”

鳶尾說完也實在想吐槽自己，這是什么爛借口！那些神仙妖精哪有自己的好運氣，他們根本是連容川上神的面都見不到的嘛，更別說找他幫忙了。

容川倒是不在意，只說：“你可知道你們山主的酒釀得極好，一壺神仙醉一啟酒塞就可醉倒千萬仙靈。”

：“啊？”鳶尾眼中疑惑：“神仙醉？”

容川低頭淡笑：“無礙，我先走了，你且回青凈殿吧。”

聽聞容川上神一笑幾萬年來是屈指可數的，他平日總是給人不敢靠近又親和的緣故便是他明明溫和似清風徐來，卻從來不笑罷了。

鳶尾沉浸在他短短展顏之下，懷疑上神剛剛是不是真的對自己笑了，回想中一時失了神。

再次抬眼卻見上神轉眼便踏上云頭，準備往西邊而去。迷糊的鳶尾一下反應過來，沖著他云頭喊道：你放心上神！你下次來訾垣山，鳶尾定與山主學會釀酒，到時候釀出最好的神仙醉奉于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