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時的速度比那些弟子快,可當她到秘境出口的時候,卻有兩個人比她還早。
這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江淮和步涼。
江淮提著流光警惕的打量四周,而在他身后的步涼和他完全相反,手中空無一物,悠閑空適。
就好像是進來觀光的世家公子一樣,而江淮就是一個受了死令的護衛。
吳時挑挑眉,這倆徒弟有意思啊。
江淮警惕強上許多,她還沒做什么,他就已經察覺到吳時了。
看到吳時,江淮一臉嚴肅的把流光收起來,“師父?!?
吳時見他雖然嚴肅,卻沒有那警惕的勁兒了。
她點點頭,看向步涼。
另一個徒弟雖然沒有江淮恭敬,但也是叫了聲師父,吳時同樣點點頭。
她看他們的樣子,一個衣衫盡毀凌亂不堪,雙眼卻十分有神,另一個卻披著披風,白的一塵不染,雙目淡然。
吳時突然覺得他這倆徒弟是兩個極端啊。
“換上。”
江淮接過吳時給他的衣服,低下頭看看自己的,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師父我......”秘境出口是塊大空地,根本沒有任何的遮擋物,他怎么換啊。
吳時:......
這兔崽子。
回去要教他們設陣。
吳時為他們規劃一下以后的路,抬手將江淮一個人隔開。
江淮立刻把衣服換上,等他換完之后就和剛剛完全不一樣。
看起來多了幾分氣勢。
怪不得修仙的有事沒事就要出去歷練,是真的鍛煉人啊。
江淮不知道吳時的感嘆,他抱著衣服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沒有儲物的法器,平常也沒想過會需要這些東西。所以,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么拿著這已經壞了衣服。
江淮正在想要不要把這衣服埋地下,就感覺懷中有些寒氣,那些破碎的衣服變得堅硬,滋滋往外冒寒氣,下一瞬,碎成粉末從指縫流下,紛紛揚揚灑在地上。
地上微微有些發白,能看到草葉上掛著著一層東西。
他師父這是把衣服給粉碎了?
江淮眨眨眼,看了吳時一眼。
“喚云術會不?!?
江淮下意識想搖搖頭,他雖然是個水靈根,但是他的靈根不純,準確的來說他是水火木三靈根,只是因為水靈根的感悟要比其他靈根感悟的要快,他便一直主修水靈根。
但是他這三靈根的資質還進不了內門學習簡單的喚云術。
看著吳時的神情他把搖頭改成了點頭。
“用喚云術?!?
江淮一僵,想著他曾經看過師兄師姐劃過的手勢,照樣畫葫蘆。
吳時在他抬手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他根本不會喚云術。
可她沒說什么,抬手拍了江淮腦袋一下,打斷了他專心致志的亂畫。
江淮不會喚云術,這樣的亂畫已經耗費了他的靈氣,被吳時打斷倒是還算是有些墊底的,面色蒼白。
江淮不敢出聲。
吳時也沒說他,眨眼間,天上飄過一塊漆黑的烏云,在他們頭頂停下。
兩個弟子抬頭都看著這塊越來越黑越來越沉的云。
“師父這是什么?”
步涼聽到江淮的聲音下意識看了眼他,隨后看了看吳時。
吳時已經離得他們有百米之遠,臉上出現了一種看似是笑的表情。
笑?
步涼恍然大悟,只是還是沒趕上時間,剛要抬腳,大雨傾盆。
一瞬間兩名弟子濕的和落湯雞一模一樣。
江淮也算反應過來了。
伸手抹了把臉之后,抬頭看天,黑云散開,露出嫣然一笑的太陽。
他回頭尋找吳時,吳時又跑出百丈遠。
已經看不清了。
江淮轉頭看著步涼,“師兄,師父這是什么意思?”
步涼披著的披風被水澆透,有些沉重,聽到江淮這句話,頓時覺得心都沉重。
“澆醒你?!?
看江淮那一臉茫然的樣子,步涼只說了三個字。
他臉上茫然變成了似懂非懂。
步涼十分老成的嘆了口氣,把披風扯下擰了擰,重新披上。
就在他重新披上的時候,感受到周圍空氣的靈氣越來越濃,抬頭一看,那消失的黑云又聚集在了一起,頓時覺得不好。
晉級。
雷劫!
步涼已經繃緊全身,可他身邊的江淮還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保持表情望著黑云。
黑云比剛剛更多,更厚,云層中隱約有閃光,伴隨轟隆的聲音。
他的雷劫不會傷害別人,這點倒是讓步涼放心。
云層醞釀好了之后,第一束雷瞬間劈下來。
它沒給步涼準備時間,步涼也沒打算硬碰硬,被雷劈了一下后,那件披風算是消失了。
但是他卻突然長大了。
不再是個小豆包,一身白衣,玉樹風華。
只是這長大的清雅還沒堅持到吳時眨個眼睛的功夫,第二束雷劈下來,剛剛長大的人被劈倒了。
一身焦黑。
第三束雷遲遲不落,就在步涼緩緩站起來的時候,吳時看著手臂粗的紅色雷柱對著他的頭頂劈過去,毫不留情。
黑云散開,天空中隱隱還有雷劫的余韻。
吳時這個師父在旁邊看完了,確認沒危險之后才過去看看她那兩個徒弟。
雷劫沒破壞別的東西,只是劈了她徒弟一個人,剛才站過的地方沒有任何改變,只是她在地上看到了一顆金黃色的藥丸。
藥丸上閃著光。
藥香四溢,聞起來就感覺身上都通透了不少。
原來是顆成了精的丹藥。
吳時把丹藥裝進玉盒里,揮手將江淮身邊的結界撤了。
江淮在雷劫的范圍內,她帶不走就用結界護著,不過,看那雷劫根本沒打算傷害他。
江淮一直都是懵的,剛剛看著還是個陰天,這會兒功夫晴了。
“師父,師兄呢?”
他剛才眼前一黑,然后再亮起來的時候,只看到了吳時一個人。
他記得剛剛離他最近的是步涼啊。
“他去找草藥了?!?
江淮不再說話,老老實實在吳時旁邊待著等小秘境開門。
打開小秘境的時間在所有弟子陸陸續續出現的時候到了。
各門派的長老清點人數,那些沒長老的弟子也在旁邊準備著第一個沖出去。
秘境里得到的寶貝說不定在你出去的時候有人想要,然后就平白為他人做了嫁衣。
感情好的只拿你東西,感情不好就拿你的命。
這些散修深諳其道。
“師叔!小雨師姐他們還沒回來。
在吳時清點的弟子里,一個瘦小的男子在人群里毫不起眼。
他說完之后,就低下頭,裝作看著四周,和他人說話的樣子。
不過經他這么一提醒,乘仙門里所有對唐小雨有好感的師兄弟都開始追問唐小雨的行跡。這么一問,就問到了江淮的頭上。
江淮也是很清奇的,他不和那些人委婉,也不和同門弟子交惡,只是回了句,“我師兄還不沒回來呢?!?
這和你師兄有什么關系,他們說的是唐小雨。
不過還有一些明白的。
進入秘境開始,江淮就跟在一個被他叫做師兄的小孩子身后,形影不離。
可是現在也沒看到他那個師兄,那意思就是再明顯不過。
秘境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機緣,是生是死也不是他們決定或是更改的,唐小雨也許有她自己的機緣,你們管個啥。
他師兄沒回來他都沒著急,這些人怎么對一個唐小雨如此上心。
江淮想是想的,但是他也不會問。
就在那些人沒討論出什么結果的時候,秘境的大門開了。
進與出是不一樣的,進來的時候就是用陣法傳送,出去就是限時開門。
在有限的時間內出去,不然你就出不去了。
那些散修一股腦的涌上去,生怕慢了一步被人截胡。
宗門弟子倒是還好些,不過是門派之間的爭高爭低。
吳時見那塊小地方不算擁擠的時候看著乘仙門弟子陸續出去。
那些關心唐小雨的弟子遲遲不動,等著唐小雨的出現。
吳時看著大門的時間,轉頭問了下身后剩下的弟子,“不出去?”
都等著唐小雨啊。
那些弟子不說話已經表達他們的想法。
師門情誼深。
本座很欣慰。
吳時在心里感嘆一句,推著自己僅剩的一個徒弟出了小秘境。
在秘境時艷陽高照,出來就是滿天星河。
兩個地方的時間流逝的速度不一樣,突然到了夜間,出來的人都有些不適應。
但是很快就有人反應過來,開始奪寶。
吳時出來時外面挺混亂的,繽紛繚亂的各種術法繽紛而至,就像是一個大型的車禍現場。
各種車直接翻。
吳時在這車禍現場去找乘仙門的弟子,見他們都像個沒事人一樣躲在一邊看戲。
她走了過去。
“清點人數?!?
這邊井然有序開始清點,而在他們不足三十米處就是戰場。
各小組把清點的人數交給吳時,吳時也沒讓他們留在這里,清點之后讓修為偏高的兩名弟子帶著幾小隊離開,而她和江淮在這里等唐小雨。
唐小雨肯定會出來的,這點毋庸置疑。
但是在她看來那些師門情深的弟子卻不是和唐小雨一起,在大門緩緩合上的時候,陸續出來的人就是那些他們。
那些弟子面上帶著僥幸和惋惜。
吳時拍了拍江淮的肩膀,“叫過來?!?
江淮恭恭敬敬走過去,完全挑不出一點不恭敬的錯處。
那些人的情緒不是很穩定,江淮在沒進乘仙門之前就是一個富商下人的孩子,練就了看人顏色的本領。他雖然在這位清寒仙子的門下,但是以他的實力和天資,和這些被奉為天之驕子的人沒法比。
他不敢貿然行事,所以,他就一直保留那份謹慎。
只是他這份謹慎在吳時眼里就是有點蠢了。
在她山下就這么小心,如今在山上了,還需要看誰的眼色。
“只有你們幾個。”
吳時象征性的問一下,隨后拿出宗門分配的方舟,把幾個人送走。
根本沒有和他們說話的意思。
那些弟子中那個瘦小的,屢次三番搭話,請教,吳時皆未理會。
不過她倒是細看這個隱藏存在感的弟子幾眼,柳眉微蹙。
這人的氣息挺詭的。
像是曾經見過。
瘦小弟子見吳時看他,毫不避諱的與她對視。
眼睛中帶著怯懦與忐忑,似乎和吳時對視他都是害怕的,也更加努力的向身邊的人縮。
他身邊的人是認識他的,和他搭了句話,隨后看向吳時這邊,對吳時行了個禮。
隨后收回視線,和另幾名弟子上了方舟。
吳時收回視線,把黑毛球扔了出去,寬大的衣袖擋著她的手,其他人都見不到黑毛球。
黑毛球順著她的裙擺在地上滾了兩圈,磨磨蹭蹭的又滾了回去。
扔我干嘛!
吳時淡淡瞥了它一眼,收回視線看著秘境大門。
黑毛球炸開了毛,鉆到她的裙子下面,一下下撞著她的腳腕。
你要干嘛!
干嘛摔我!
黑毛球在發泄他突然被摔的氣憤,在撞了幾下之后,腦袋上突然一沉,黑毛球向上一看,自家那個已經恢復正常的白毛球爬在他身上,水靈靈的大眼睛正看著他,滿眼都是自己的樣子。
寒奎覺得自己被治愈了。
哼哧哼哧的把自己的白毛球抱走,一蹦一跳追上方舟。
兩個小小的毛球并沒有惹任何人注意。
四只只有紅豆大的小眼睛直勾勾盯著方舟上那個不引人注意的那個瘦小弟子。
方舟行駛后,這邊的車禍現場才稍有停息。
該搶的搶完了,該打的打完了,一地的傷員,還站著的就只剩下吳時和江淮。
江淮默不作聲跟在吳時身后,秘境大門徹底關上,沒有一絲縫隙的時候,吳時才轉身。
這時她才發現原來身邊已經躺了一地的人,有清醒的沒清醒的。
“江淮!”
“在。”
吳時摸出兩個面具,“看看相中哪個了?”
江淮拿了上面的那個白臉紅眼的鬼面具,看著吳時。
吳時把剩下的那個黃臉藍眼的面具戴上,周身氣息突然一變,深不可測的感覺。
吳時領著江淮在地上躲著人走,是不是就能踩到什么東西。
江淮心中忐忑的跟在后面,手里拿著和面具一起遞過來的布袋。
布袋只有一巴掌大,拎著卻有些重量。
吳時把踩在腳下的東西拿起來,看兩眼遞給身后的江淮。
“收著?!?
江淮頓時瞪大了眼睛。
這東西不就是他們腳邊躺著修士的東西嗎!
師父這是要殺人越貨?。?
看著江淮那個樣子,吳時又是一巴掌拍過去,“等人醒揍你??!”
江淮立刻把東西往布袋里裝。
每當吳時拿個東西遞給他的時候他都要四處瞄幾眼,怕地上的人跳起來給他們來一下子。
吳時的所作所為完全沒有一個高階修仙者的樣子,以至于讓他忘了身邊這一位是乘仙門的一峰之主。
兩個人帶著面具掃蕩戰場。
大物件吳時收到一個袋子里,抹了神識上交,小物件吳時順手就都給了江淮,這些修士手里有不少的好東西,夠他用一陣子了。
至于還有一些身外之物,就留著給黑毛白毛。
一番下來,身外之物真挺多的。
特別是在一個滿頭金光的散修身上搜羅到不少的白黃物件。
吳時一邊往懷里揣一邊暗暗嘀咕,“身為一個修士,居然如此貪戀凡塵俗物,也不知道這道心是怎么修的?!?
地上的人似乎聽到了她的吐槽,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眼皮剛剛掀起,眼前的一幕讓他大吃一驚!
江淮正閉著眼睛在這位滿身都在散發我很有錢的這位修士身上摸搜東西,冷不丁一睜眼就看見對方正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眼中全是驚恐。
江淮下意識就收回手跑到吳時面前。
“師父……”
江淮向吳時靠近,躲在她旁邊用她的身體擋住那個人的視線。
吳時也發現了這人,回頭一看,土豪金醒了。
她們帶著面具,想認出她們可有點難度,所以,吳時也沒理會這個人,繼續搜刮戰場。
江淮沒吳時那么大的心,一邊和她同流合污一邊看著這些半昏迷的修士們。
好在,這里只有那個土豪金睜開眼睛看到了他們。
收羅了大半,吳時掂量掂量,就像掂量分量一樣,覺得差不多了,帶著同伙回了老窩。
乘仙門沒回來的人不單單只有唐小雨,還有她師父顏九朝。
吳時剛下靈舟,乘仙門主的大弟子就出現在乘仙門候著她。
大弟子一臉笑意,若是細看就可發現,那笑意根本不達眼底。
吳時就覺得和他那個師父簡直不要太像。
“峰主,師父有請?!?
吳時的面前立刻被那些弟子讓開,留了一條路。
這架勢怎么感覺像是要逮她一樣。
江淮也沒見過,心中戰戰兢兢。
“徒弟,把你拿著的那塊石頭給我?!?
在進小秘境前,吳時就給她這兩徒弟一人一塊石頭,步涼連個人形都沒了,石頭早就不知道扔哪兒去了。
江淮把石頭給她,吳時叮囑他回去把那些戰利品煉化了,轉身和那些臉笑眼不笑的弟子向第七峰走去。
吳時到達第七峰的時候,就感覺有些不對了。
第七峰平時是有結界,可是以前她來這里的時候,結界對她造不成什么影響。
今天一進來就感覺呼吸一緊,身體的靈氣就被壓制了下去。
就好像是在小秘境被壓制修為那樣的感覺。
這是禁制,而不是結界。
吳時挑了挑眉,慢悠悠走進去。
第七峰的正堂,九人齊聚。
除了沒有回來的顏九朝和還沒到的吳時,四峰的峰主都正襟危坐。
兩位守山長老,一位執事長老和一位尚司長老。
掌門目光沉沉的盯著下面桌子上已經碎掉的玉牌。
在碎了的玉牌中還有幾塊帶著紅色暗紋。
這帶著暗紋的玉牌被弟子拼接在一起,上面寫著“顏吳時”三個字。
這是吳時這具身體的守命玉牌。
代表著:玉碎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