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勒府，偏院

“主子，奴婢這就去把這些菜熱熱。貝勒爺應該要過來了，今兒雪大，奴婢待會去檢查下院子里的門窗。可不能讓貝勒爺受涼了！”烏云大膽地調侃顏扎氏，一番話說的諾敏臉頰嫣紅。

“你這大膽的婢子，現在居然笑起我來了！我知道你忠心！過幾年啊，非要給你找個如意郎君，讓你也體會體會其中的滋味。”諾敏親手整理衣襟，一會兒看看銅鏡，總覺得自己臉上的胭脂不夠紅。

“烏云，你托人從外面買來的那盒胭脂在哪里？我感覺，臉上的胭脂好像有些淡......”

望著主子嬌羞的面容，烏云掩嘴輕笑：“主兒，胭脂就在你手邊啊！主兒就放心吧，您今天光彩照人，貝勒爺看到您啊，保管什么福晉，側福晉都忘了！”

“就你這個丫頭貧嘴！”諾敏羞紅了臉，“還不快過來給我整理頭發，今天就知道站在那里看我出丑！”烏云連忙過去，和諾敏一起又重新打理了一遍妝容。萬事俱備，主仆兩人笑著等皇太極。

這時，門口突然出現一個小內侍，他應該是一路小跑過來，鞋面全濕了。大概是嘴里進了冷風，請安時就哆哆嗦嗦：“奴才拜見庶妃娘娘，愿庶妃娘娘萬安。”顏扎氏笑著讓他起來。

“庶妃娘娘，福晉遣奴才過來傳話。今兒個貝勒爺去了玉側福晉的永福院，暫時不來偏院。天寒地凍，福晉囑咐庶妃娘娘早些歇息，不要勞累。”一剎那，整個屋子里靜得只剩下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

還是烏云察覺不對，連忙上前給了小內侍一把金瓜子：“多謝內侍跑一趟。這雪太大了，內侍來回實在是辛苦。這些金瓜子，希望能給內侍買杯熱奶暖暖胃。”小內侍也是個機靈的，一看情況就知道不好。

他本也不想來，是沒辦法才被人推出來，做這差事。現在能賺一把金瓜子已經是大運，當下對著烏云再三道謝，麻溜得離開。烏云關上大門，轉頭看著顏扎氏，顏扎氏雙眼通紅，妝容全花。

烏云心疼：“主子，您早點歇息吧。今天應該只是個意外，也許，也許明兒個貝勒爺就過來了！”

“過來？今天沒有想到我，難道明天就會想到我？說到底，不過就是欺負我是從雅蘭西楞來的，看不起我。今晚，不知道這府中有多少人在看我的笑話。是我傻，才會把客氣話當真，活該被人笑！”

“我這樣，還不如一頭撞死了！若不是想到家中的阿瑪，額娘，我真恨不得......”

烏云連忙拉住顏扎氏的手：“主子不要生氣。想來是那新側福晉剛剛進門，貝勒爺不得不哄哄她。等過些日子，貝勒爺一定會想起主子的好。貝勒爺不會忘記主子的，絕不會忘記主子！”

顏扎氏慘然一笑：“你也就是哄我而已！我哪里能有這樣的福氣？麟趾院的葉赫那拉氏步步緊逼，本來就讓我為難。現在又多了一個永福院，博爾濟吉特氏的手段不俗。至于福晉，她現在正是寶貴的時候。”

“而我，我算哪根蔥？不過就是得閑伺候貝勒爺，討口飯吃罷了。”

“可要奴婢說，主子您，才是爺心中真正喜愛的人！福晉和玉側福晉是因為家世好，時運好；葉赫那拉氏是因為有血緣，不能不收；只有主子，爺當年是一眼看中您，親自上門求親的！”

烏云覷著顏扎氏的臉色，聲音柔和了些，“主兒，貝勒爺對您一片真心。您可不要誤會了貝勒爺的心，反而便宜了外人！”顏扎氏被勸得平復下來，又在烏云的伺候下，洗去了精致的妝容。

半個時辰之后，偏遠徹底安靜了下來。

永福院，內室

風雨暫歇，布木布泰潮紅的臉蛋靠在皇太極胸口，良久才平緩了呼吸。皇太極摸著她的頭發，聲音暗啞：“怎么了？今天這么安靜，一點不像昨天。是不是今天進宮嚇著了？不開心？”

布木布泰閉著眼睛搖搖頭：“我只是在想，今日的大妃似乎很忙。我在門外站了半個多時辰才見到她。我還以為，大妃是那種，每天就坐著打扮打扮，吃點心，逛花園的女人。想不到，她看上去比貝勒爺還要忙。”

皇太極幽幽開口：“是啊，大妃是個極好的賢內助。要不然，大汗也不會親自去接她回來。大汗即將要發兵蒙古喀爾喀，想來大妃會一一召見高位將領的家眷。這是在安撫將士的心，大妃深諳此道。”

布木布泰不知道什么時候睜開了眼睛，滿臉崇拜地看著皇太極：“貝勒爺能一眼看穿大妃的用意，簡直比她還要厲害。貝勒爺，這一次你會出征嗎？”

皇太極看著她，微微一笑：“玉兒想我去嗎？”

布木布泰理所當然地點點頭：“為什么不去？若是貝勒爺可以再立軍功，那貝勒爺不就可以做郡王了？難道做郡王，貝勒爺不喜歡嗎？我看我們府中，葉赫那拉氏可喜歡向上走了，恨不得她自己做福晉！”

皇太極哈哈大笑：“傻丫頭，這個和葉赫那拉氏的情況可不一樣。不過，你能想到這個，倒也聰明。”布木布泰昂起頭，雙眼亮晶晶的。皇太極眉眼帶笑，兩人之間氣氛正好，突然外面傳來一陣輕響。

清寧院，偏廳

“福晉，今兒太冷了，還是早些歇息吧。”烏嬤嬤勸，“玉側福晉剛剛進門，貝勒爺不過是按制去永福院歇息。福晉放心，貝勒爺不是那眼皮子淺的。”

哲哲閉上眼：“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是，真的覺得自己老了。玉兒年輕，又是個大美人，要不然我也不會費盡心思讓她嫁過來。只是，我突然想起烏拉那拉氏，她當年，是不是也和現在的我一樣。”

“一個福晉，卻連丈夫寵愛誰，都控制不住。烏拉那拉氏的下場，也許就是來日我的下場。她至少還有個兒子，而我呢？我可能連個子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