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一九七一年八月十四日,美國。
一九七一年八月十四日,受到美國海軍研究署「Office of Naval Research(ONR)」的調查委托,菲利普·津巴多博士的研究團隊在這一天開始某個實驗。
預定的實驗期間只有短短兩周。
實驗的目的,是要針對海軍面臨到的海軍陸戰隊軍事監獄的問題,進行基礎的資料收集。
被募集來參加這項實驗的受驗者們,全是身心健全的一般大學生。
然而實驗開始才第二天,就面臨倫理層面上的重大問題。
扮演遭到拘禁的囚犯角色的人,遭到扮演看守角色的人責罵羞辱,甚至直接的暴力行為。
此種禁止行為頻繁發生。
最后甚至發展到實驗開始才短短六天就緊急中斷的事態。
該實驗即是之后眾所皆知的「史丹佛監獄實驗」。
不過有別于倫理上的問題,這個實驗結果就心理學上的觀點,很諷刺地富含極具啟發性的內容。
先行研究的「米爾格倫實驗」與這個「史丹佛監獄實驗」揭發了人類的性質。
在封閉環境下的個人會服從權威與權力,擁有權威與權力的人會無限制行使。
針對這種「權力服從」的現象進行分析后,結論相當具有沖擊性。
令人驚訝的,這種現象與個人理性、良知、個性無關,是經由個人扮演的角色上顯著的「去個性化」所誘發出來的。
換言之,這兩項實驗明確透露出人類會服從環境,甚至無視于個人的個性與良知。若是說得極端一點,就是任何人都能夠勝任奧斯威辛集中營的看守。
就結論來講,人類會受到環境規范,遠超出個人的本質。
當他在大學學到他們是這種生物時:心中感到的不是不對勁,而是原來如此。
小學時,人人都曾在義務教育下學到人皆生而平等的概念吧。
當時我們學到,每個人都是平等且無法取代的重要存在。
然而有別于這番表面話,我們輕易就能發現到不平等的情況。
為什么前面座位的學生個頭比自己高大?
為什么班上有些人擅長玩躲避球,有些人卻不擅長?
為什么隔壁座位的學生連這么簡單的問題都答不出來?
為什么后面座位的學生就是無法安靜聽老師上課?
然而,小學生身處在要當個「好孩子」的環境下。
哪怕大家都不太一樣,也要說大家都是重要的存在。
害怕要是不遵從這番表面話,就會被當成是「壞孩子」。
所以「好孩子」努力不讓自己淪為「壞孩子」。
然后等到在補習班準備國中會考時,「好孩子」就開始在心中鄙視「壞孩子」,避免與他們來往。
考到好的國中,再升上升學率高的高中,最后進入名門大學。
以最短的距離行駛在這條軌道上,在所給予的規則與條件下盡善盡美。
要在這種環境下持續扮演「好孩子」,就是確實不斷達成他人要求,不違背任何期盼。
每天依照要求的反復面對參考書與課本,與同學們比拼成績。
以這種感覺身處在考試戰爭之中的他們,將那些成天游玩的學生們視為輸家。
在成績就是一切的環境中,他們很自然地鄙視那些成績不好的學生。只是另一方面,他們大都也不怎么相信自己的腦袋有特別聰明。
畢竟他們那少許的自傲,早被同年級那群真正的天才們挫敗很久了。
當他們還在埋首苦讀時,那些家伙則是若無其事地獲選參加國際物理奧林匹克,或是數學奧林匹克。
要跟那群一臉把解出正確答案當成理所當然的天才們在同一間教室里學習,絕不能只付出尋常的努力。
只不過,縱使戴著扭曲的眼鏡,他們仍有學習至足以理解現實的程度。
考生們不管愿不愿意都會明白到,想要擁有雙親那樣的收入,最起碼也要考上優秀的大學,找到一份出色工作。
于是他們成為符合年輕人風范,充滿上進心的集團。
當中對于落后的畏懼,伴隨著致命性的恐怖。所以只能緊緊攀附著書桌不放。
當身處在這種世界掙扎的他們平安突破考試戰爭,考上被稱為名門也不為過的大學后,游戲規則就變了。
不管愿不愿意,他們當中大部分的人都會察覺到,不再依照「優秀成績」,而是依照「你做了什么?」來進行評價的世界開始了。
面對這種規則變化,只要是能妥善適應新環境的人就有辦法應付。
一邊遵守規則、鉆規則的漏洞、恥笑規則,一邊受到規則的束縛。
到最后他們所學到的,就是規則是讓系統最佳化所不可或缺的存在。
羽落無法理解他們的行為,羽落覺得他們這是幼稚的行為。
因此,羽落的認知是相對的感性,以絕對的計算力來相對衡量得失。
以絕對的計算力算計人,以絕對的能力來制約權利。
所以,羽落無法理解上課遲到的人在想什么;無法理解醉倒路邊的人究竟有何價值;無法理解老是在提倡精神論的體育系人類的腦袋;也無法理解人的七情六欲。
得到一些,始終會失去一些,這是世界永恒不變的真理。
平白無故得到什么,總要付出些什么代價。
羽落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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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落看了他們一眼,隨后把精力集中在書上。
此時遠處天邊的白云緩緩的流動著,河邊的櫻花漫天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