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118尤繼紅給出的主意
- 我當知青那幾年
- 申朱楊
- 3338字
- 2019-04-09 16:06:38
118尤繼紅給出的主意
孫泉源聽得尤繼紅那么說,沒有接話,笑過之后,也沒再吭聲。因為心里想著隊下工值增加到五毛錢的事情,眼光落在尤繼紅的臉上,眼珠一動沒動,像是盯著尤繼紅的臉發愣。尤繼紅以為他是端詳自己長相,思想跑毛走了神,感覺也有些不好意思。過有好大一會兒才問:“你愣啥?你咋不說話?你應該知道:你只要能把溝里的勞動日值搞成五毛,別說咱大隊,就是咱公社,只怕也沒有哪個知青能夠跟你相比了:那是頭功。那不僅需要實干,還得精明,還得會管理,會經營。那可不是說教,那可不是喊口號,那是要拿來真金白銀給群眾。那是玩真的,來實的,沒有一點虛假,那是很難辦到的事情。”
孫泉源聽得尤繼紅這么說,連忙蹲下身,俯到床邊,望著尤繼紅的臉,帶著欽佩的模樣,又帶些服氣的口吻說:“你這主意出得好。這是實干,這是經營,這是讓工值說話,這是無言的競爭。這是大家都知道而都沒注意到的事情。你這是讓咱們把實本事拿出來為老百姓造福,不是讓咱們在這里瞎胡混。只要能把溝里的勞動日值提高到五毛,溝里百姓擁護,大隊領導高看,不用競爭,這就有說服力了。你這主意好。你這主意出得好:這叫干實事兒。這不玩嘴皮子,這不喊口號,這樣最有說服力。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我下來該辦點啥事兒了。”然后很鄭重地對尤繼紅說:“謝謝你,繼紅。謝謝你給我點撥。謝謝你對我的幫助。我領你的情。”
這樣幾句話,倒說得尤繼紅有些不好意思。尤繼紅個性極強,有眼光。她這輕輕一點撥,懸浮在孫泉源頭頂上的愁云散去了。真可謂云開日出,一下看到了太陽。孫泉源明白尤繼紅給自己支這一招,那是指出路在哪兒了。至于這路怎么走,腳步走得快與慢,那是要靠自己,那是能力問題。
孫泉源問:“眼下我應該咋做?你能分析一下形勢,給我個細節指導嗎?”
尤繼紅笑了。說:“你真謙虛。若不是這樣,你讓我說,我敢當面跟你說嗎?若是別人,我這樣說,人家還煩呢。”
孫泉源笑著,恭維說:“你是人精中的人精。你是精明得透頂精明。咱們這一幫同學,沒人能比你更精明。你能給我提出建議,那是幫助我,看得起我。我從心里感激。咱們一塊兒長大,你幫助我,我只能說感謝,我還能說些什么?”
聽得這么說,尤繼紅咯咯笑了。笑得很開心。笑得很敞亮。她跟孫泉源推心置腹,亮出了觀點,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在咱們公社的知青當中,有提干的。這所謂的提干,也不過是大隊一級的副手,參與大隊的革命和生產建設的開展。他們的角色都是服從,都是協助,都沒有自己主見得到發揮的可能。我跟你說的意思是:你沒有別人條件優越,進不到大隊這個層面,——進到大隊層面又該如何?還不如當個小隊干部,展現我們才華來得實在。咱大隊,從街里到溝里,從溝里到山上,哪個生產隊的勞動日值超過四毛錢?沒有一個生產隊能達到勞動日值四毛錢。若你能把溝里的勞動日值提到五毛錢,你想吧,那又該是啥概念?那是奇跡。老百姓會對你另眼相看,百姓能把你當成神仙。溝里的事情,我聽說,我估計,大中這隊長干不長。他只怕也不想干。溝里社員有意見,群眾之間矛盾多:今天吵,明天打的,不搞生產,滿溝人都是縈記著吵架打架,當隊長的不能領著大家搞生產,只能在老百姓當中和稀泥,這隊長再當還有啥意思?這隊長太難當,他會提出來不干。溝里人也沒人愿意接他的手。溝里這隊長,沒人愿意干。溝里這隊長太難當,這是真的,大家也都看得見。我也看了,溝里沒有能人,沒人能撐起溝里那一片天。會計多麥,還是個人才。但他不是帥才。單憑他那兩下子,他能當這隊長,也只能是讓工值在三毛五分錢左右徘徊。他搞工作也是平平的,不會在常規上有所突破。我覺得這時候就是你顯露才華的時候。你能把溝里搞好。但有一點,這隊長你當不了。不是你當著不稱職,是大隊不讓你當。因為什么,不用我說,你比我還清楚。你說是不是呢?”
孫泉源說:“是。我有這感覺。大隊不會看上我,頂多讓我拉個偏套也就看起我了。”
尤繼紅坐起來,點著手指頭說:“只要給你實權,你那兩下子他們都能看得見。別人信不信,我相信你跟別人不一樣,只要你別偷懶,你會讓溝里翻個天,你會讓溝里人都跟著你干。”
孫泉源呵呵笑起來:“但愿,但愿。若有權,我一定會讓溝里精神面貌翻個天,讓工值爬上五毛錢。”
果然沒出幾天,大隊罷免了大中這個隊長,讓老會計多麥組建小隊領導班子。也就在這時候,孫泉源被叫回溝里,做了三巨頭之一的保管。
溝里依然還是鱉泛潭。還是天天打,天天吵,沒有個安靜的時候。多麥上臺,局勢沒變,每天也是忙不完給他們斷官司,真個是忙得腳底生煙。
看著多麥隊長被鬧得頭都大了,直叨叨:“不干!不干了!這隊長不干了還不行?”
換了隊長,溝里火藥味絲毫都沒減。孫泉源看不下去,給多麥贈言:“這得想個辦法把咱溝里這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溝里平安這狀態給摁下。”如此這般跟多麥說了好半天。
多麥一聽有理,放出話:“你說吧,你說啥就是啥,我都支持,就是錯我也應承下。你承頭,我給撐腰,干吧。都是為咱溝里老百姓好,我還不相信他們敢不聽你的話。”
恰好第二天溝里有豬娃竄出院子,在溝口地里糟蹋了莊稼地,讓巡邏的護林員看見了。人家使個套,把豬娃給逮住了。正在要押解走的時候,孫泉源慌忙跑到跟前說:“這是俺溝里的豬娃,我們沒看好,糟蹋莊稼了。我們該做檢討。你饒我們一次,我們再也不讓小豬跑出來了。”
這事兒讓溝里人撞見,豬娃自然不能帶走。兩句客氣話一說,護林老頭也是呵呵笑:“再也不能放豬出來,把莊稼都糟蹋了。按理這事兒,大隊要罰八斤麥。你把這豬娃接走,罰麥子這事兒也就省了。”
孫泉源連說:“謝謝!謝謝!我們承情,多謝照顧了。來我們溝里喝口水,吸袋煙?”
“不了。再見,再見。”護林老頭很有涵養,揮手再見。
哪知將小豬帶到院里,沒想到老保管的小妹居然跑來說:這小豬是她家里的。孫泉源把小豬還給老保管家小妹,認了真告訴她:“這應該罰麥子八斤,交到隊下。若是不繳,以后隊下無論有啥,你家就不要領了。回去跟你哥說清楚,拿八斤麥,交到隊下。”
老保管家當然不會把罰的八斤小麥主動送到隊下倉庫來。孫泉源心里記恨,使了個壞,打定主意:“你不把罰這八斤麥子交來,隊下無論分啥,你家都不要領了。我還不相信你能逃出隊下這管理權呢。”
孫泉源跟隊長多麥和新會計有過商談,決計當晚召開社員大會,討論治理生產隊混亂的事情。當天的工分以參加沒參加晚上這會為準,半道而逃的,這一天算是白出勤。
當晚,溝口小場上擺上一張桌子,桌子上放一盞馬燈。隊長多麥站在桌前主持會議,讓孫泉源跟大家介紹會議精神。孫泉源也是想到哪兒說到哪兒,讓大家在旁邊補充,讓大家積極發言。他說:“年底小隊先進模范,與這會上發言多少有關。不能單看你干活啥樣,還得看你關心不關心隊下的事情。”接著他又說:“咱們溝里,咱們隊下,天天吵,天天打:這不好。這不好,說人家誰,人家還不聽。不聽怎么辦?那就讓人家吵,讓人家打。但是咱先把丑話說前頭了。從今往后,你別指望隊下給你們評理了。隊下是專搞生產的,隊下不是法院,不給你們評理,不給你們斷案,隊下只管生產。生產上的事情,你跟隊下反映,隊下管。其別吵架、打架,拉呱著罵人,誰對誰不滿,你只管罵,隊下不管。你說隊下不管我罵街,現在咱先把丑話說到這里:誰罵街,誰把溝里這地給掃一遍。不掃,扣你工分。你說我是老太太,我就沒上工,我就是在溝里罵了。好,你家有人上工,扣你家里的工分。為啥扣我們家里的工分。你們家里人看見你罵溝,為啥不出來阻止,由你罵溝咋行呢?就是因為這扣你家工分,還是按照一個勞動日十分扣。這是第一步,先把咱溝里給治安定了。不安定啥都干不成,整天光想著你擺置我,我擺置你,這還咋整呢。從明天開始,誰罵溝,就開始扣。十天之內,有人還罵街,還罵溝,還拉呱著罵。那就不是光扣工分,掃溝里路的問題了。那要扣糧食。這可是扣掉就不返還了。請大家注意聽清楚,從明天起,無論啥人只要在溝里罵街,順溝罵,那是要把溝里這路掃一遍,還得再扣十分呀。我聽著都害怕,這也太狠些了吧。沒辦法,這只是第一步,為著咱溝穩定、平安、文明,沒人罵街,這是第一步的措施。這一步走得順當,再說這第二步。今天算我們隊干部武斷,大家回去也都跟家里人說清楚,罵街、罵溝、拉呱著罵很危險,再罵要挖你家面缸里的面,是白面,還不是黑面。希望大家都回去宣傳,要讓咱溝里人心里都有數,都做溝里的好社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