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倒眾人推,樹倒獼猴散,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當何文鼎被抓的消息傳出去后,前往衙門舉報的人絡繹不絕,皆與受賄有關。
但是,負責搜查何府的衙差犯了難,整個何府連茅房都沒放過,硬是沒有發現半點金銀財寶的影子。
有眼尖的衙差,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當他們搜查其他地方時,何文鼎的夫人十分平靜,未見半點慌亂。但是,當搜查后院時,何夫人就開始撒潑。何夫人是何許人也,那可是能把縣丞何文鼎治理的服服帖帖的人,撒起潑來無人能擋。若不是用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還不依不饒。
最終,衙差果然在何府后院的地窖中搜到了受賄贓款,經過核算,共一萬四千多兩白銀。
當宗陽得知此事時,差點氣抽,一個小小正八品縣丞,竟然斂財無數。
心塞的宗陽失魂落魄,這件事肯定要上報的,尸位素餐、監察不利是逃不掉了,就算借整治災區功過相抵,知縣的位置怕是要丟。想到這,宗陽在心里,將何文鼎祖上十八代的女人全都問候個遍。
縣衙牢房,何文鼎正坐在里面大喊大叫。
“來人,快來人。”
“何大人,你又怎么了?”衙差的語氣中滿是不耐煩。
何文鼎此時也顧不得這么多,說道:“給我紙筆。”
衙差嗤笑道:“怎么著,您還要訴求上告?”
“注意自己的身份。”
衙差頓時來了脾氣,什么時候階下囚敢這么跟他說話。
“沒有。”衙差直接拒絕道。
何文鼎面色陰沉,低聲說道:“你就這么確定我必栽。”
衙差還真不敢斷言,頓時底氣少了許多,轉身離去,不一會便拿來了紙筆。
“還算識相。”接過紙筆的何文鼎,出言譏諷道。
衙差臉色難看,二話不說轉身便走,他可不想因為過一時嘴癮,而惹上麻煩。
何文鼎將紙平鋪,執筆寫道:“族叔,侄兒文鼎行事魯莽……”
洋洋灑灑一大篇,將如今處境詳細描述出來。寫完后疊好,放于懷中。
不久后,何文鼎的夫人出現在牢房內,何夫人張口便罵:“你這王八蛋,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不但人被關了起來,連家都被抄了。老娘嫁給你,真是……”
何文鼎正面臨性命之憂,哪里還會懼內,面對夫人劈頭蓋臉的數落,厲吼道:“閉嘴,要不是你的蠢弟弟,我會淪落至此。”
說著,何文鼎從懷中方才所寫,遞給夫人,說道:“把寫封信用信封裝好,寫上何呈秀啟,送去驛遞。以縣衙的名義,送往京城。”
“都這種時候了,還送什么信。”
“你不懂,何呈秀是我族叔,定能救我,快,莫浪費時間。”
連攆帶趕,何夫人這才拿著信離開,口中念念有詞,滿是埋怨。
在何夫人離開后,何文鼎自語道:“這場雨萬萬不能停啊,一定要撐到族叔趕來。”
韓容生自然不知牢房內發生的事,在回到房間中,便感到雙臂酸痛不已。
本就干了許久力氣活,又一時熱血上涌,掄得鎬頭徐徐生風,想必是肌肉拉傷。
云璃兒見韓容生愁眉苦臉,以為韓容生還在生氣,出言寬慰道:“事已過,莫再生氣,氣大傷身。”
韓容生當然不生氣,裝了逼,過了癮。但是,感慨還是有的。
“小小從九品巡檢竟然自稱王法,要是做了知縣、知府,那還了得。”
“一國之內,官員無數,又怎能把握個個廉明正直。”云璃兒比他更了解這個體系,不會如此憤世嫉俗。
韓容生搖了搖頭,嘆道:“唉,要是王爺肯掌握望城境內大小官員的任免之權,必然不會發生這種事。”
云璃兒笑道:“公子千萬不要在父親面前提及,否則要受訓斥的。”
韓容生無語,云長山想消除皇上對他的疑心,把整個望城的大小事務全都交出去,可又想管理好望城,這不是自相矛盾嗎,世上哪有兩全其美的事。
想到這里,韓容生不由責怪自己命賤。從來到這個世界,他所做的一切,要么順從自己的心意,要么行交易之責,不應該管那么多,也管不了。
當然,若論收獲,還是有的,最起碼如今的云璃兒不會冷眼相待。
一直到了傍晚,知縣宗陽來了,一進門便下跪認罪。
“郡主、郡馬爺,事情皆已查實。何縣丞……文鼎借職務之便,收受大量賄賂,從其家中查抄一萬四千余兩。而齊大川借何文鼎的權勢,欺壓百姓,掠銀納財。打死過乞丐一事,也已查證。屬下御下不嚴,管理無方,罪大莫及,特來請罪。”
有云璃兒在,是輪不到韓容生這個郡馬爺出頭的。
“宗知縣確實有罪,不過,漁陽縣正逢水災,不能一日無首,待災情一過,再治你瀆職之罪不遲。”
宗陽急忙叩首,接連道謝。
“好了,起身吧。今日耽誤了些時間,快說說治災進展。”
宗陽起身,說起治理災情,他是一臉的苦悶。
“如今雖然雨停,可依舊陰沉,說不定還會下。我們能做的僅僅是盡快疏通溝渠,在天氣放晴后重建坍塌的房屋。”
“這樣總不是辦法,若再下大雨,豈不是又要重復。”云璃兒擔憂道。
說起這個,宗陽更加郁悶,嘆道:“這也沒有辦法,還是沒錢啊。想要保證不再受水災侵擾,必須盡快清理縣城,然后在望京河兩岸修筑堤壩,可上面不撥錢,下官無能為力。”
“不是從何文鼎的家里搜出一萬多兩嗎?用那個不就行了。”韓容生插言道。
宗陽一臉的誠惶誠恐,說道:“郡馬爺說玩笑話,那畢竟是臟銀,下官怎么敢調用。”
韓容生雖然不懂,但他明白一點,只要武王云長山開口,根本不算問題。
云璃兒自然也明白這一點,無奈的說:“用吧,我會讓武王府補下一道文書。”
“下官遵命。”郡主發話,此事自然塵埃落定。
宗陽緊接著說:“可是,想徹底杜絕水患,建筑堤壩,這一萬多兩也無濟于事啊。”
云璃兒怎會不知,無奈答道:“先著重漁陽縣內,至于堤壩的事,再想辦法。”
此事落定,宗陽急匆匆的離去,調用那一萬多兩,用來雇傭工人、購買材料、重造溝渠,抓緊時間清理漁陽縣內水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