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家’的歸屬
- 待機而動
- 蕭泊言
- 3944字
- 2018-10-17 18:06:35
李府大門口,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屋里屋外打掃的干干凈凈,三扇朱紅色的大門敞開著。時光流逝,府邸主人昔日戎馬赫赫的權勢早已不復存在,門可羅雀,可是李府門前那兩頭石獅子,張牙舞爪,依然張揚著風采,好似在炫耀那與生俱來的貴氣。
傭人們昂首癡望,分散站在兩邊街口,連間壁的街道也打掃的干干凈凈。
丫鬟們低眉凝注站了一排,畢恭畢敬的迎候著少爺回府。府中的四位小姐個個容光煥發站在府門前翹首以盼的等待著弟弟的回府。
汽車一駛進弄堂,就聽得一串鞭炮聲炸響。李恪謙略向外一看,冷不防地吃了一驚,他看見幾個姐姐都站在府門外迎接自己。
車直開到丫鬟們的面前,還沒停穩,李恪謙就跳了下去。
“五少爺,您好!”丫鬟們異口同聲地鞠躬問安。
“大姐、二姐、三姐、四姐。”李恪謙本打算見了大姐,好好地給她行個禮,沒想到大姐一走過來,就把自己緊緊抱住,大哭起來。李恪謙安撫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寬慰的說:“大姐,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不哭……”
“回來就好,路上不順利嗎,怎么現在才到家?”三姐李秀如見姐姐這般傷心,忙打圓場,而李恪謙則將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她們說了……
大姐李秀潔一邊聽著,一邊牽著恪謙的手往家里走,說:“走,你跟我去佛堂里給母親上一炷香。”
李恪謙像孩提時乖巧的跟在大姐的身后,走進家里,他一直在尋找父親的身影,可是穿過客廳,繞過后院,他都沒有看到父親,便開口詢問道:“大姐,怎么沒見父親?”
“父親在書房里等你,他吩咐:你回來后,先帶著你到佛堂里給母親上炷香。之后,再到書房里去見他。”二姐李秀白在旁插話解釋說。
跨過竹制小橋,眾人來到了佛堂里,四姐李秀玉從丫鬟那兒接過拂塵,輕輕的撣去塵埃,三姐李秀如上前幫他整理衣衫,二姐李秀白將錦帕遞給李恪謙,待他準備妥當后,大姐李秀潔拿著一炷香走到他的跟前,柔聲的說:“來,快給母親上炷香!”
手持清香,李恪謙走到母親牌位前,‘噗通’一聲雙膝跪在了地上,把香舉過頭頂,閉上雙眼,心里默默暗自禱告:母親大人在上,不孝兒恪謙跪拜,兒今日平安歸來,特來向母親大人問安。當年,多謝母親大人舍身為兒,如今孩兒學成歸來,定當協助父親振興我李府門楣,不負母親寄予的厚望。
禱告完后,他拿著香拜了三拜,起身把手中的香插在了香爐里,又跪在地上畢恭畢敬的磕了三個頭,李秀潔走到李恪謙的身邊,伸手將他扶起,柔聲的說:“五弟,你去給母親敬杯茶吧!”
李恪謙點了下頭,丫鬟們端來茶碗和茶壺,他拿起茶壺親自斟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將茶端放在案臺之上。
上好香敬完茶后,二姐三姐還有四姐前去張羅飯菜了,大姐李秀潔領著他來到了書房里,父子二人相見一陣傷心、一陣歡喜,李秀潔見他們父子二人促膝而談,便悄聲離開了書房。
原來,李修駿是一個行伍出身,北伐那會一直追隨先總理打江山,因年歲大了,半生戎馬,或許是厭倦了,又或許是疲憊了,他依然辭去了軍中的職務,帶著夫人、四個女兒回到了上海。
他利用政府相熟的人脈關系,開始搞起了糧食的買賣。這些年,他在商界摸爬滾打,積攢下了一份家業,他膝下雖有四女,但無子繼承家業,這樁事成了他心里一個疙瘩,他的心思豈能瞞過精明的李夫人,可她自從生了四女兒李秀玉以后,身子一直不大好,李夫人曾勸李修駿納妾,可不想這李修駿是個專情癡心的人,說什么也不肯,無奈之下,李夫人不顧自己的身子停服了大夫開的避孕藥物,幾番努力下,懷上了孩子。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李夫人懷胎足月,到了生產那天,李夫人疼的哇哇直叫,兩個穩婆在屋子里也忙活了半天,可就是不見胎兒出來,穩婆見夫人是難產,便跑出來問李修駿:‘保大保小的問題’。
李修駿本想保住夫人的性命,卻不想李夫人苦苦哀求他保孩子,最終李修駿拗不過她,保下了孩子。孩子出生沒多久,李夫人因為產后大出血香消玉殞了,李修駿老來得子,又因為這條小生命承載了李夫人的生命,所以倍加珍愛。
李家老爺見兒子聲音清朗,面容雖然看上去有幾分憔悴,但談吐舉止間變得沉穩了許多,他心中暗自感謝上蒼,麟兒總算沒有辜負自己與妻子所寄予的厚望。
‘咚咚’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李氏父子的交談,四姐李秀玉闖進了書房里,柔聲說:“父親,午餐已經備好了,大姐讓我過來請您!”
“恪兒,這些年你漂泊在外,自從得到你要回歸消息,我天天都讓你大姐她們準備了你愛吃的食物,今個兒,總算是派上用場了,待會你可要多吃一些。”李修駿站起身,牽著李恪謙的手,微笑的對他說。
“父親,這是自然,在倫敦這么些年,除了想家里的親人是否安康外,就念著大姐煮的糖醋排骨,二姐煮的紅燒魚,三姐煮雞湯,四姐做的糕點,每每想到這些,我肚子里的饞蟲都會被勾起,直流口水。”李恪謙吞咽著口中的唾液,扶著父親朝著花廳走去。
“你啊,什么時候變成一個小饞蟲了。”四姐李秀玉打鬧著用手指戳了一下李恪謙的腦袋瓜子,滿臉嫌棄的說。
“我才不是小饞蟲了,只不過在倫敦的時候,每天吃面包香腸、香腸面包的,現在知道可以吃上姐姐們做的美食,我心里頭歡喜!”李恪謙朝李秀玉吐了吐舌頭,討巧的說。
“好了好了,大早遠就聽到你們兩個在貧嘴了。”李秀潔在花廳里聽到恪謙姐弟兩個的交談,慌忙放下手中碗碟,走出來相迎,她扶過父親,柔聲的說:“父親,您里面請。”
“大姐,你做了什么好吃的,我瞅瞅。”李恪謙迫不及待跨過門檻,走進了花廳里,看到滿桌子的美味佳肴,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口中的唾液,忍不住用手抓起了一塊糖醋排骨扔進了嘴里,一邊細細的品嘗著嘴里的糖醋排骨,一邊豎起大拇指夸贊著,含糊不清的說:“好吃,大姐,這糖醋排骨真好吃,好久沒有吃到那么好的東西。”
“五弟,你洗手了嗎,怎么像個餓鬼似的用手抓著吃了,這不是有筷子嗎?”二姐李秀白用手拍打了一下李恪謙的手,嬉笑著把筷子遞給他。
李恪謙接過二姐手中的筷子,還時不時的舔舔手指上沾染的湯汁,滿不在乎的說:“二姐,這不是著急想吃你們為我做的美味嘛,嘻嘻,勿怪勿怪。”
“今個兒難得一家團聚,你們就隨他去吧!”李修駿見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心里欣喜不已,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開口對李秀潔說:“秀潔,今個兒高興,你讓人把埋在杏花樹下的那壇狀元紅取出來吧,為父想小酌幾杯。”
“誒,阿樺,你快去把老爺前年埋在杏花樹下的那壇子酒取出來,小心著點,別弄壞了!”
“好嘞,大小姐!”那個名叫阿樺的仆役聽了大小姐的吩咐,應允的離開了。
李修駿和幾個兒女又聊了幾句,剛剛分次坐下,阿樺就捧著一壇酒走進了花廳里,擺在了餐桌之上,李秀潔走上前,用帕子擦去了壇口的泥土,小心翼翼的打開壇口,醇厚的酒香頃刻間,鉆進了他們的鼻孔之中,讓他們有一種未喝先醉的感覺。
李秀潔用酒提勺盛出酒倒在酒壺里,待裝滿后,她把酒壇子的口封了起來交到了小丫鬟的手里,示意她放到一邊,她自己則拿著酒壺來到李修駿的身邊,本想親自為父親斟上一杯酒,卻不料李恪謙突然接過她手中的酒壺,微微一笑,柔聲的說:“大姐,你先寬坐,今個兒的酒就由小弟為大伙斟。”
李秀潔欣慰的點了下頭,拿起筷子往弟弟的碗里夾了一些他愛吃的食物,李恪謙拿著酒壺先給父親斟滿了一杯酒,走到幾位姐姐身邊為她們各自斟上了一小杯酒,繞了一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在自己的酒杯中倒了一些酒,放下了酒壺,舉起酒杯,說:“父親,這杯酒是我敬您的,愿您老身體安康。”祝詞完,李修駿和李恪謙一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飲罷后,李恪謙又在自己的杯中倒了些酒,他放下酒壺,舉起杯中酒,敬四位姐姐說道:“大姐,二姐,三姐,四姐,小弟出門在外,未能在父親跟前盡孝,這些年,多虧四位姐姐照顧家中之事。”說罷,他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五弟,你別光顧著喝酒啊,來,快吃點菜。”李秀潔見弟弟一杯接一杯的喝著杯中之物,擔心他空腹容易醉,便又夾了一些菜肴放進了他的碗里,關切的柔聲說。
一家人在談笑中愉快的渡過了午餐的時間,午餐過后,李恪謙從自己的行李箱中拿出了禮物,那些東西都他憑著家里人的喜好給買的,李恪謙從一個禮物盒里拿出一個煙斗,走到父親的身邊,微笑的說:“父親,這個是給您的。”
李父接過禮物,把玩了許久,不時的點頭贊許著,又迫不及待的命人拿自己的煙絲想試抽一下。
“大姐,我給你買了一條羊絨披肩,你啊一到冬天就怕冷,這個披在身上暖和。”李恪謙把羊絨披肩披在了她身上,柔聲的問:“暖和嗎?”
“大姐現在不僅覺得暖和,心里還美滋滋。”李秀白湊上前看著羊絨披肩,心里羨慕不已,伸出手,毫不避諱的說:“那我的禮物呢?”
“我知道二姐喜歡胸針,又喜歡蝴蝶,所以我給你買了一個鑲著碎寶石的蝴蝶胸針。”李恪謙從行李箱里拿出一只禮盒,打開后,遞到了李秀白的手,問:“二姐,漂亮嗎,喜歡不?”
“恩,好漂亮!”
“恪謙,那我的呢”李秀如和李秀玉見姐姐們得了好禮物,異口同聲的問李恪謙索要起禮物來了。
“三姐,這盒玫瑰花香水是給你。至于這個漂亮的水晶音樂盒,當然是送給我最親愛的四姐的。”李恪謙嬉笑著把禮物分別送給了兩個姐姐。
李修駿拿著兒子送的煙斗愛不釋手,把斗里的煙絲倒了出來,用帕子擦拭著,對大女兒說道:“秀潔,恪兒坐了那么久的船也該累了,你命人準備些熱水,讓他洗個熱水澡好好的休息一下。”說罷,他就拿著煙斗想離開了花廳。
李秀潔一邊攙扶著父親跨過門檻,一邊柔聲的回答:“誒,父親,我知道。”
“恩,你去忙。”
李秀潔目送著父親離開,吩咐丫鬟們收了餐桌上的殘羹冷飯,又命幾個干粗活的老媽子到廚房里把熱水提來倒到浴桶里。忙活好后,她走到李恪謙的身邊,柔聲的說:“五弟,你也累了,待會洗完澡就歇會,等晚上我再過去叫你!”
“恩,謝謝大姐。”
洗完澡,李恪謙用毛巾擦著頭發,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闊別已久的房間里,屋子里的擺設不僅一樣都沒有別動過,一塵不染,被褥上擺放著自己在家愛穿的長衫。
他坐在床上,環顧著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這讓他找回了一絲歸屬的安全感,李恪謙倒頭躺在床上,靜靜的享受,在不知不覺中,他竟然迷迷糊糊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