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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扶桑梳

  • 千瘴
  • 半糖葫蘆
  • 2766字
  • 2019-05-23 08:46:07

“扶桑,我回來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趕緊放下手中的針線,還沒走到房門口,就看見丈夫笑吟吟的疾步走來。

“檀郎。”我較忙抽出帕子,輕輕擦拭他額頭的汗珠。

“你且等一會,我去給你盛碗涼茶來。”我見他累的直喘粗氣,鼻尖也沁出汗珠,不由得心疼。

我的檀郎是鎮里有名的神童,十三便考上了秀才,是個極有上進心的。現在與我完了婚,又考上了白河書院,潛心讀書,準備今年的鄉試。

“扶桑,我有東西送你。”檀郎捉了我的手,又拉著我進了屋。

“這個。”檀郎從懷中拿出一把木梳,放在我的手上。

那是一把霜色的木梳,上面或雕或嵌了許多扶桑花,花朵雖小,卻朵朵精致,連細小花蕊都雕刻出來了。

“我不要,你快把它退了。”我壓住心中的歡喜,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仿佛真的不喜歡這把梳子一樣。

檀郎卻笑了,他把我推到繡凳上坐下,又把我的頭發解散。

“扶桑的頭發這般烏黑,怎能沒有一把好梳子。”檀郎說罷,拿起梳子輕輕幫我梳頭。

我看著銅鏡中的自己,雖然鏡面已有些斑駁脫落,仍能看見我臉上的紅暈與身后檀郎認真的神情。

“為夫慚愧,自你與我成親,未曾買過一點胭脂水粉。”檀郎說著,有些自責。

“我不喜歡用那些……”我轉頭看向他“只是能嫁給檀郎,扶桑這一生足矣。”

檀郎沖我笑笑,放下了手中的木梳,緊緊的抱住了我。

“能娶到扶桑,是我林檀的福氣,亦是畢生所愿”他頓了頓,憐惜的說:“等我中了舉人,給我的扶桑買最好的胭脂水粉。”

我亦回抱著他,偎在他懷中,聽著他的心跳,覺得心安無比。

“嗯。”我答道。

檀郎家境不是很好,父母在他年幼時就相繼去世了,由族中的長輩扶養長大。可檀郎天資聰穎,待人也溫和有禮,不過剛剛及冠,前來說媒的媒婆也日漸多了起來。

那么多的女孩中,檀郎唯獨相中了我。

“我去溫習功課了。”檀郎在我眉心落下一吻,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頭去了書房。

我看著鏡中面色紅潤,眼眸清涼如水的自己,輕輕一笑。

世間又有幾人能得夫君這般相待,親手綰發描眉?

家中房舍亦是簡陋,不過兩間小房和一個窩棚。

大的那間用作臥房,小的那間隔成兩半,一半是檀郎的書房,一半則是繡房。

我凈了手,淘米,撿菜,又把窩棚上掛著的臘肉切下一塊。

生火時木頭燃燒的灰煙經常嗆的我睜不開眼,只能用打濕的帕子捂住口鼻,可仍然會流淚不止。

“辛苦扶桑了”檀郎看著眼圈紅紅的我說。

“不妨事,檀郎嘗嘗這個”我夾了一筷子臘肉給他。

“好。”檀郎笑著說。

入了夜,我在書房里點了蠟燭。“扶桑,不用點這么多,一盞足矣。”檀郎握住了我的手。

“那哪里行。”我輕輕掙脫他的手“仔細傷了眼睛。”說著再點起一盞。

“好了。”我吹熄了火折。

“檀郎且安心溫書,我去那邊了。”我沖他笑笑,輕輕帶上門。

今夜風有些大。我輕輕合上窗,只余著一絲縫隙,即使如此,那盞老舊的油燈仍舊忽明忽暗。

我嘆氣。明日是這副“花好月圓”繡品的最后期限了,無論如何也要在今晚把它繡完。

我熟稔的分線穿針,一針一針細心的繡好牡丹花的花瓣。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揉揉有些酸痛的眼睛。

“扶桑怎地還未睡?”檀郎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接著一件外裳披在我的肩上。

“這是明日要交的繡品,我在熬一會,檀郎先去睡吧。”我轉頭看他。

他皺了皺眉,繼而又垂下眼睫。

“嗯。我先去睡了,扶桑也別熬的太晚。”他悶悶的說。

“好。”我笑了笑。

第二日檀郎就回了書院,我也將繡好的繡品包好,等著成衣坊的人來收。

等到午時了,才聽說收繡品的阿大摔傷了腿,今日來不了了。

我只能帶上幕笠,坐上吳大娘家的牛車,進了城。

繡品順利的交給了成衣坊,東家很滿意這次的繡品,多給了我一些錢。

我仔細的收好,又聽得掌柜的問:“林娘子,繡春樓的青兒姑娘很喜歡你的繡品,想請你繡幾條披帛。”

掌柜的看了看我的臉色,見我沒有不悅,才接著說:“如若你愿意,一會陳媽媽會來這取成衣,你跟著她去就行。”

“嗯。”我應了一聲,又謝了掌柜。

過了一會,那陳媽媽果然來了,我跟著她,第一次進了這銷金窟。

白日里這煙花之地倒是清凈,里面的姑娘們也不出來,個個門窗緊閉。

我不敢多打量,緊緊地跟著陳媽媽。

青兒姑娘很是大方,說明了自己要的披帛花樣后大方的給了我一塊銀錠。

“這是定金。”陳媽媽笑著說“小娘子就拿著吧,繡完了披帛姑娘自然會把剩下的錢付清。”我直說不要,這定金未免給的太多了,卻還是拗不過這陳媽媽,只得收了下來。

卻是路過一間屋子時聽到了一個聲音“我的心肝肉,可想死我了。”

聽到這句話,本是盛夏炎熱,我卻如墜冰窖,渾身發冷。

見我站在原地不走,陳媽媽有些不解。

“小娘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胡亂的搖頭,腦子里亂的厲害,現在只想回家。

回到家中,我坐在繡凳上發呆。今日在繡春樓聽見的聲音,是我的檀郎。

我又胡亂安慰自己,檀郎去了書院,怎么會在這種地方呢。

就這樣,我一直等到晚上。

“扶桑,我回來了。”

是檀郎的聲音。

我走了出去。

他笑著看著我“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說著便來捉我的手。

我不著痕跡的退開了,勉強的對他笑笑“我去做飯了。”

今日的我心神不寧,險些煮糊了一鍋飯。

不是我的檀郎,不可能是我的檀郎。

我這么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

“扶桑?”

我轉頭看他。

“快些吃,一會飯菜就涼了。”檀郎笑著夾了一塊豆腐在我碗里,我看著那塊豆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放下碗筷。

“我吃好了。”說罷,也不看他,徑直回了屋。

躺在床上,我聽著身邊人沉穩的呼吸聲,卻感到陌生。

我繡好了青兒姑娘要的披帛,卻突然發現,自己的眼睛時好時壞。

大概是要瞎了吧。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把自己關在屋子里。

我本來應該大哭一場,卻不知道為什么一滴眼淚都流不出。

我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恍惚間,我好像推開了一扇黑色的大門,看到了一個身著青衣的年輕男子。

我許下一個愿望。

我聽見那個青衣郎君冷淡的聲音“三日后,‘千瘴’自會取得報酬。”

醒過來時,我聽見耳邊焦急的聲音在不停的喚我“扶桑,扶桑……”

我慢慢的坐了起來。

“扶桑?”檀郎較忙扶我起來,我輕輕地避開了。

“檀郎”我溫柔的看著他。

“我有些餓了。”我對他說。

“好,我去給你弄吃的。”檀郎起身出來房門。

我靠在床頭,聽著他被嗆的連連咳嗽的聲音,面無表情。

“這位林公子一向大方,出手闊綽,上次還送了我一只金釵呢!”坐在我對面的姑娘摸了摸頭上的釵子,對著我說:“這些讀書人怪有意思的,文鄒鄒的吟了一首詩,哄我給了他一把梳子”說罷,就笑了起來。

“林公子生的俊朗,出手又大方,他如果愿意為我吟一首詩,我能給他一錠金子”青兒姑娘笑著打趣兒。

原是這樣。竟是這樣。

我把袖中的瓶子拿出來,拔開了塞子,倒進那碗稀粥里。

我看著他喝下粥,看著他慢慢歪倒,我看著他一臉震驚的看著我。

我笑著對他說:“此生有幸嫁給檀郎為妻。”

用來刺繡的剪刀是我從家里帶出來的,是我娘的遺物。當初她們趕我出家門的時候,我就只帶了它,這么多年過去了,仍舊鋒利。

我看著他的血和我的融在一起,我握著他送我的梳子,慢慢閉上了眼睛。

玲瓏骰子裝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琉璃梳子撫青絲,畫心牽腸癡不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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