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時候，護士給她拿了幾瓶消炎的藥，有口服的，也有外敷的，并叮囑她忌口一些辛辣和冰涼的食物。

從這之后，諾子，再也沒有出現過醫務室。

就連巖川也連續好幾日也好久未曾見過她了。

巖川每逢課間都會趴在欄桿上望向醫務室，空無一人，他心里，也喜也悲。

六月來臨，一切彷佛象征著夏季的事物都開始頻繁出現了。樹葉、藤莖、梧桐、蔚藍的天空、太陽、鳥兒和綠湖……都開始爭先恐后地在紛至沓來的人群里探起頭來，引得人們的注意。

“巖川，你在干嘛？”時楠從教室里出來，看見巖川便走了過去問道。

“啊，時楠。”巖川轉頭看著時楠，小巧的短發隨風輕輕飄揚，銳利的臉頰投下了很長的太陽的影子，薄弱的嘴唇上涂抹了一層淺紅色的口紅，在陽光下格外吸引人，“我沒事，你，你怎么涂口紅了？”

“好看嗎？”

“嗯，好看。”巖川不好意思地說著，“不過——”

“不過什么？”

“我們這是在學校，你不能這樣的。”

“啊，巖川？”時楠瞪大了眼睛，“這是你說的話？你什么時候也開始想起來學校的那點破規矩了。”

“不是，我覺得，還是不涂的好，畢竟……”巖川聳聳肩，但是忽然間又覺得自己不該說這句話。

“那行。”時楠說完便用手指狠狠地在自己的嘴唇上開始擦拭，淚水也隨之而下。

“哎，時楠，你——”

巖川剛要叫她，她便轉身跑走了。

“你傻子嗎？”晨洛走過來拍了巖川的肩膀一下，說道。

“怎么了？”

“你看不出來她是為了你涂的口紅？”

“為我？為什么為我？”巖川一臉疑惑。

“她喜歡你，你看不出來？”晨洛突然對著巖川吼道，“她喜歡了你三年你是一點也沒感覺嗎？她為什么一個學習那么好的人偏偏每次調座位都跟你這個學習最差的人排在最后一排當同桌？她為什么一個那么善良溫柔的女孩子為了能和你接觸也開始曠課打架，甚至抽煙？她為什么一個曾經那么堅強的女孩，摔倒了都不哭，卻單單為你而哭？

你以前留著長發，后來剪了，說喜歡短發的利索干凈，她為了你也剪掉了自己的長發，你知道長發對于女孩意味著什么嗎？你參加市里面籃球賽的時候，是她踩在最高的地方給你一直不停地吶喊，最后你贏了，她卻不小心摔了，嗓子也啞了，你卻不知道而已。”

“你都不知道，你從來都不知道，因為你從來都不去關注她！”晨洛聲音越來越大，一字一句的震耳欲聾般的聲色像是在和別人對罵。

欄桿旁這時也圍觀了許多人，阿黃從人群里擠出來，將晨洛和巖川分開了。

巖川麻木地站著，雙眼的目光無神地散落在地上，發暈的視線在每個五顏六色的人群的鞋上掃蕩著，眩暈著，好像這是場夢。

好像晨洛剛剛給自己說的話，就是一場夢。

好想晨洛剛剛給自己說的話，就是一場夢。

“巖川，我話給你說了，不管你曾經知道也好，糊涂也罷，希望你現在開始，不要再糊涂了。”晨洛忽然又指著巖川吼道。

“哎呀，你有完沒完。”阿黃拽著晨洛，從人群里擠出去了。

人群，密密麻麻，圍著巖川。

我當時的感覺就像是有十個，一百個，一千個時楠，她們全都匯集起來，盯著我的全身，盯著我的過往，我的生活。

我不知道我該怎么辦，她對我有好感，我早就看出來了。但是我一直是拿她當作我的哥們看的啊，曠課、打架、打游戲、翻墻……她和晨洛還有阿黃，都是我的哥們啊。

但是，她的付出，她對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我都能感受在心底里，但是我卻不知道為什么聽完阿洛說的話，我就覺得胸口很悶，喘不過氣來。難道我是真得已經辜負了時楠的心了嗎？我的心為什么就不觸動嗎？

難道，真正讓我觸動的感覺，是她嗎？

人群里，密密麻麻的嘴，相互蠕動著，竊竊私語著，時而偷笑，時而嘆息。

————

叮叮叮~

上課的鈴聲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轟得一般，巖川身邊的人像蟻群遇見大雨一般散去了。

諾子也在這個時候朝著自己的教室趕去，她在三班，和時楠的二班與巖川他們的四班都在第三層。

她望著巖川的教室門口一群人散去的身影，隱約地看到了巖川的背影，人群正漸漸散去，他的背影正漸漸清晰時，諾子的老師正好從樓梯上來，于是諾子便趕快進了教室。

人群全部散去，鈴聲也結束了悠遠的聲響。

只剩巖川一個人，像個丟失了魂魄的人一樣，蜷縮著雙肩，一動不動。

倘若做一只小鳥，飛翔在天空，是不是就不會滯留在天空，那樣留戀了吧？為什么那些話像玫瑰枝頭上的刺一般一針一針地刺進我的心口，讓我止不住地流血，讓我恍然大悟，卻又讓我泣不成聲。

你，喜歡我嗎?

可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嗎？

三年了，我快要喊破了嗓子，你為什么就是聽不到呢？

我其實原本沒有這么著急的，可就是偏偏諾子的出現。

她的出現，我覺得我馬上就要失去你了。

你知道嗎？

我覺得我馬上就要失去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