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的鈴聲振醒了正在班級門口偷聽的我，也驚動了高一7班“班草F4”。

“吳老師，你怎么來了？”胖子孫浩想也沒想，脫口而出就是一句。

智多星侯贏眼珠一轉，連忙追問了一句，“吳老師，您一直在門外嗎？”

不管怎樣，我也是他們四個學生的班主任，靠在窗臺偷聽學生說話，從哪個角度評說，這都是一件讓人羞愧難當的事情。

“我——那——我——，我到校取東西，看見咱班門開著，以為有小偷，我就進來了！”我的內心無比混亂，腦袋里的詞語與說出的話語明顯有些不協調。

“對了，你們四個搗蛋鬼沒事大周末來班級干什么？是不是要抄作業啊？”畢竟我也是上過大型公開課的舞臺，鎮定一會時間后，我迅速調整語言，反唇相譏。

“吳老師，你不用解釋了！”陳天來苦笑一下，“你給我們準確的答案！你是不是不當我們班主任了？”陳天來話語強硬，目光篤定。

“現在政府辦有個空缺，明天我交接完，我就去報道！”面對陳天來的目光，我的臉上一直很熱。

“吳老師，你怎么可以騙我們呢！”趙奎一一聽這話，他激動地喊起來。

胖子孫浩和智多星侯贏一句話也沒有，但他們瞅我的眼神使我的臉更加熱了起來。

“行，我們知道了！祝你新工作順利！”陳天來正眼也沒瞅我一眼，扭頭就走。

其他三人一看情形不妙，也都一股煙似的溜走了。

班級里只剩下了孤零零的我。我看著空曠的班級，心里有種無法言說的滋味。高一7班黑板上方有一張很大的照片。那是我們軍訓時的剪影，中間的我笑容燦爛，周圍全是一群稚氣未脫的孩子。他們黑黑的，但笑容是那么讓人羨慕與陶醉。“年輕真好，祝你們一切順利！”我的眼睛有些模糊了，軍訓一幅一幅啼笑皆非，感動充實的畫面在我的腦海里翻滾。

“吳為！你這么又溜號了！跟我吃飯有意見啊！”亞茹生氣地大喊著。

“對不起！我想起了高一7班的一些事情。”

“你不是不喜歡當老師嗎？你怎么還和學生有感情了？你是不是喜歡上一個女學生了。有個叫王越的不是總給你買小禮物嗎？”亞茹見我呆呆的，見縫插針就取笑起來。

“你能不能別胡說！王越還是個孩子！”我摸著亞茹的手，很深情地望著她。

“我在大學期間還是個孩子呢！你不也做了很多未成年禁止做的事情嗎？假正經，惡心！”亞茹掙脫我的手，嘴嘟嘟做生氣狀。

“好了！我的女神！我不想了！咱們吃飯吧！……服務員，點菜！”

這本是一個很愉快的周末，但我的內心卻是沉沉的。江邊的夜景很美，四面高層的燈光變換各種不同的圖案。送走了亞茹，我無聊地漫步在江邊。十月末的秋風還是很涼的，我不時地搓了一下手，但內心的悲涼還是無法拂去。

“王越下學期的國家助學金怎么辦啊？今天我要把這事記在小本上，新班主任不知道就完了！”

“孫浩的學習成績太差了。家長會竟然來了一個假爸爸！我還沒找他算賬呢！”

“完了，明天的語文課怎么辦啊！誰教我班語文啊！”

……

“我這是怎么了！明天我就卸任了！怎么腦海里全是班級的事呢？

“當老師時，我的睡眠都是好好的。今天，怎么還失眠了！”我一看手機，已經半夜1點20了。

第二天清晨，我照例六點起床。雖然我的腦袋還是沉沉的，但一以貫之的生理需求已經讓我養成早起的習慣。“聽說政府是8 點30上班，我還得習慣一陣子呢！”我整理了一下衣襟，大跨步地奔向學校。

我的家離學校只有一條街的距離。早上，很多街邊的商販還沒有營業，一路都是靜悄悄的。幾個上學的孩子唱著歌，一路小跑沖向校園。

“吳老師，你好！”一個穿著校服的女生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歐！是你啊？叫什么名字了啊？”我的內心無比慚愧，這個科任班級都教了兩個多月了，有些孩子的名字還是記不清楚。

“吳老師！今天我演講，昨晚我準備很晚。你一定得給我高一點的分數！”那個女孩莞爾一笑，臉上的酒窩更加美麗動人。

“啊，今天的課，我，啊，我有點事情，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的！”我頓時有一種強烈的負罪感。

課前演講是我語文課的特色之一。設計這個活動的最初想法是我可以課堂上公然休息幾分鐘，可沒想到學生非常喜歡這種平臺的展示。孩子由最初的緊張羞愧到坦然自信，短短兩個多月，我見證了學生的成長，我自己也收獲了很多。

“教育的本質是什么？”李校長的話語浮現在了我的腦海里。

“吳老師，你不聽可不行！今天我的演講內容你是主角啊？”那個女孩用溫柔甜蜜的話語把我又拉回了現實。

“傅主任，今天我來辦理班主任交接工作。”我沒有奔向高一7班而是直接走進高一教務處。

“吳老師，你先請坐！”傅主任抬頭瞅著我，笑了一下。

“那笑容我太熟悉了！班主任的任職安排，就是這笑容。今天，我卸任班主任工作，也是這笑容！人生就是一個圈，我從起點奮斗，最后又回到了原點。”我哭笑了，坐在了傅主任的面前。

“按道理，你的工作做的還是不錯的。就是你太年輕，經驗太少，你看看你班的成績，跟你帶班是有一定原因的。”傅主任已經習慣說教，這段套詞脫口而出。

“我知道，其實我不太適合當班主任。”我雖然不同意傅古的話語，但此時我也要迎合繼續我們的談話。

“高一7班新班主任是劉老師，一會兒，你去和他做個交接吧！”傅主任依舊笑了一下。

“什么啊？不是從外面請來的鐵血班主任嗎？”我一聽慌了起來，“劉老師年歲大了，他根本控制不住我的班級啊！”

“什么你的班級？你已經不是高一7班班主任了。至于劉老師能不能管住班級，這不是你應該考慮的事情？”傅主任依舊笑了笑，伸出右手示意我可以離開了。

我無奈地伸出右手，“再見！”

“不好了！高一7班學生都要爆炸了。我們已經控制不住了！”教務處吳老師沖了進來。

“我去吧！我和孩子告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