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攻不下，必有后患，清月心里明白，卻已騎虎難下。不過，她并沒用盡全力，而是減緩了攻勢，靜待秋陽的后手。

此消彼長，攻守轉換，好像只是一瞬間的事。眼看對手已無力強攻，秋陽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長劍輕顫，趁勢展開反擊。

劍花再次綻放，不是一朵兩朵，而是十幾朵劍花同時盛開，美麗異常。

看著和剛才的杜風使出同樣劍招，卻不知強大了多少倍，眾人心中驚訝，卻也在猜想，他這是在為靈武院的劍法正名？

劍法當然有高低之分，即使同樣的劍招，用在不同人手上，那也是相差甚遠。

清月眉尖輕挑，再次清喝一聲，劍光閃現間，劍花瞬間湮滅。

秋陽并不在意，手臂一抬，只見劍尖在空中虛點數下，二十幾朵劍花同時出現，綻放在清月身前。

看似極美的花，卻異常危險，清月知道，只要沾上其中一朵，就會受到不輕的傷。

她一發狠，連續幾劍揮出，劍光再次閃耀，比之前的光芒更盛。鋒芒掃過，劍花消失，不留一點痕跡，好像從未出現一般。

只是，清月微微喘息，這幾劍好像耗空了她的劍力，如果再來幾劍，她還能堅持嗎？

對于清月的頑強，秋陽稍感意外，沖她點點頭，這既是對她的肯定，也是善意的提醒。

秋陽輕呼一口氣，氣勢一變，他不再保留實力，也不想再拖下去。

就讓你們見識一下真正的天才吧，秋陽想著，嘴角露出笑容。

劍起，花開滿天。劍落，滿天花飛。

“好美。”

“他好厲害。”

“他是怎么做到的？”

一陣陣驚呼，伴隨著感嘆和議論，臺下人群沸騰了。人們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幕，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幾十朵花同時飛向同一個方向，場面壯觀，清月臉色煞白，眼中卻帶著毅然之色。

“長河落日圓。”

一道聲音傳來，即使在如此嘈雜的聲音中，依然清晰可聞。

聽到熟悉的聲音，聽著熟悉的詩句，出于本能，清月想都未想，直接一劍揮出，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眼力好的人自然能看出，這是一個圓。

劍花已至，又漸漸消融，花開自有花落時，花落亦有再開時。

這就是輪回。

人們呆呆的看著臺上，變化出人意料，讓他們心生震撼。

“大漠孤煙直。”

又是一道聲音傳來，在此時稍顯寂靜的時刻，很是突兀。

清月一劍刺出。

是誰在吟詩？旁人心中茫然，草堂的小草們震驚無語。就連莊雨都一拍大腿，大叫了一聲：“好。”

但是他們都不知此時秋陽的心情，秋陽不敢相信眼前剛發生的這一切，自己苦練多年的劍招，就這么被破掉，還是如此簡單的一招？破掉就破掉吧，又是簡單的一劍刺來，卻是趁他收劍不及，難以躲避之時。

已顧不得形象，秋陽快速后退，堪堪躲過了這一刺。

“晚風吹行舟。”

清月縱身一躍，劍尖上挑。

秋陽再退。

“花路入溪口。”

清月如影隨形，劍指心口，秋陽避無可避，硬著頭皮一劍挑出，卻聽見那道聲音又響起。

“靜聽松風寒。”

“啪”，長劍被挑飛，清月劍尖抵在他胸口，秋陽臉色慘白，呆立當場。

“這是什么劍法？”呆站了許久許久，秋陽回過神來，面帶著不甘之色，喃喃問道。

清月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他，轉身下臺，有意無意間，看了南傷一眼。

“第十場，城南書院清月勝。”

“好。”

“贏得漂亮。”

隨著比試結果的宣布，臺下爆發出最熱烈的掌聲，歡呼聲。

只不過他們心頭還有疑問，她到底是怎么贏的？明明馬上就要落敗，是靠什么反敗為勝的呢？

其實不止是他們有疑問，就連清月自己也莫名其妙，怎么贏的？

學員們為清月高興的同時，目光卻都轉移到南傷身上，他們聽得很清楚，正是他的出聲提醒，才讓清月反敗為勝的。

不止如此，這些詩句他們學過，這些劍招他們也練過，可是，這也是劍法嗎？

思緒一下子回到從前，他們還是孩童，剛從不同的地方趕來，開始了城南書院的學習。

現在是院長的莊雨，那時候也是院長，不過他還是先生，也是教習，他身兼數職，沒辦法，書院只有他一名師長。

“孩子們，今天開始，我教給你們一套劍法，為了便于你們理解，我給每一招劍法都配上了極具意境的詩詞，你們好好練。”

時隔多年，院長的聲音仿佛還在眼前，只是后來他們來知道，這哪里是什么劍法，只是一些最基本的劍招，用來熟悉劍的一些動作，無非就是刺、挑、劈、削等等。

那時候他們日夜苦練，也算是為以后掌握更高級的劍法，打下了基礎，對于這些詩句，他們簡直太熟悉了，只要聽到這些詩句，劍就會揮出，這已是本能，根深蒂固。

只是，平時對練也好，比試也好，從來沒有人用這些招式對敵，甚至連想都沒想過，可是現在經清月用出，竟然擊敗了秋陽。

秋陽是誰？靈武院的天才，也是靈武院弟子中最強者，不僅在靈武院支持者眾多，就算是在錦竹城內，和紫竹苑的林晚，以及文軒閣的景書，這些錦竹城最頂尖的天才相比，也是相差不遠，何況是這樣一座小鎮？

秋陽站在臺上，已沒人關注他，包括同來的學員們，目光都在關注著清月。當然，還有一些人在偷偷看著南傷，很多人都聽到了他的聲音，只是不清楚他吟的這些詩句，和清月的獲勝有幾分關系？

自嘲一笑，秋陽黯然下臺。

“走吧。”南傷輕扯了阿離的衣袖，說道。

眾多目光的注視，讓他有些不自在，只想趕快逃離此處。

抬頭凝視了他半天，阿離點點頭，有些話終是沒問出口。

人潮散去，興奮的神情依然掛在臉上，高聲談論著，大聲歡笑著，他們就是如此簡單，很容易滿足。

南傷的目光不經意掃過常歡，卻發現嫣然正站在他身前，面帶微笑，神情雀躍。

南傷在心中暗嘆一聲，輕輕搖頭。目光一轉，只見清月正獨自前行，哪怕眾多目光注視，依然我行我素。

看熱鬧的人心頭輕松，可有些人卻心情難平，或低頭沉思，或搖頭嘆息。

這一戰，顛覆了他們的認知，不管是對人的認識，還是對劍的了解。他們陷入深深的思考，對自己過去的行為，第一次有了懷疑，難道以前做的都是錯的？

不過，依然有人不同，比如說嫣然，此時正在和世子殿下說笑，一臉的輕松。再比如說王云，正和趙瞳相伴而行，目光堅定，步伐有力，顯得信心十足，好像沒什么能讓他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