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會不會做這樣一種夢,無盡的失重落空感,身軀不停墜下,不停墜下。
當你感覺到了這種墜感,下意識的想奪回身軀自主權時,就墜落的更快。
只能隨著時間流逝,才會醒來,之后就是一身不知何時流出的冷汗,大難過后一般的喘著粗氣,仿佛經歷了一場大恐怖。
那真實到每一個毛孔都能感受到的墜落感,無處安放的身軀,無處依靠的心靈。
周不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將近。
整個人好似從水里撈出來一樣。
昨夜那耀眼的火光,和火里注定被燒成焦炭的一條條鮮活生命。
無一不讓他感到恐懼。
也清晰的意識到箭已離弦,再無轉圜之地。
茫然四顧,這應該是在酒店里,只有著幾盞壁燈發出昏黃亮光。
周不疑走在落地大窗前把簾布掀開,刺目的陽光撕破黑暗。
讓他的疲憊不堪無處躲藏。
周不疑舉手遮了一下眼,盯著斜陽大致估算了下時間。
也就轉過身子去洗了個澡,換了身干凈衣裳。
精神頭略微好了一點。
饑餓感隨之而來。
想掏出手機聯系人,發現已經自動關機了,也就放桌上充電,自個邁著沉重步伐走出了酒店。
此時此刻,他只想找個地方喝點酒。
光鮮亮麗的餐廳飯館他當然不會去,干癟的皮包也不允許他做那么奢侈的事情。
漫無目的的走著,得有半拉鐘頭,才走進了城中村。
城中村很有趣,可以是城里的普通小區,也可以是抗拒拆遷的貧民窟。
無一例外的在路口都有著攝像頭,在“村”中都有著廉價商店。
周不疑抬頭看了眼攝像頭,嘴角勾勒出一抹邪異笑容。
和迎面走來的兩個青年男子擦肩而過。
有些厭惡的回頭看了一眼,剛好像是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隨后他捏起自己衣領聞了聞,暗叫道不會是自己昨晚在那修羅場染上的血腥味吧。
又回頭看了一眼,剛那兩個青年好奇怪,一個留著短寸,一個長發披肩。
隨意尋了間蒼蠅館子,要了一碗湯粉一瓶啤酒。
沒吃上幾口周不疑就有點吃不下了,總覺得心頭很是壓抑。
大概是昨晚的經歷太過于嚇人了些,他還沒緩過氣來。
鄧總和俊哥都死在大火中,再去調查令狐遨,就只能從鄧總留下的生意來入手了。
周不疑嘆了一聲,思考著怎么利用朱辭他們。
畢竟昨夜事鬧得很大,這種情況下朱辭躲起來避風頭還來不及,又怎么會再冒頭去接收鄧總留下的販毒生意。
“噠噠噠,噠噠噠……”
幾十雙厚底軍靴在地上踩過,警察們行走如風,鉆進周不疑所在飯館正對面的一棟破舊蟻樓里。
周不疑好奇的扭過頭看了一眼,也就繼續喝著酒吃著粉了。
飯館老板許是個膽大的人,一溜煙的跑過去湊熱鬧了。
“兄弟,你看要不你把單先買了,我也跟著去看看熱鬧。”老板娘尷尬道,見周不疑起身掏錢,她掃了桌上一眼又急忙補了句,“你就坐這吃唄,沒關系。”
“我吃的少。”周不疑笑了笑,把錢付給了老板娘。
緊接著向警察聚集的地方走去。
老板娘從后頭跟了上來,搭話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下子來這么多警察。”
周不疑客氣的笑了笑,沒說話。
破舊蟻樓下有著幾個警察站著,阻擾閑雜人等靠近。
隨著樓上的幾聲慘叫,這樓下站崗的幾人對講機中響起一陣話語聲,然后他們就把槍掏了出來拉開保險。
警惕著環顧四周。
圍觀眾人嚇的后退幾步,都知道這事大發了,相對的好奇心更加旺盛起來。
就看樓梯口下來幾個年輕警察,面色慘白,嘴角有著不明殘留物,像是剛剛嘔吐過。
警察們拉起了警戒線,卻沒有疏散人群,只因為這事太大了。
都在忙著打電話請求調派人手。
很快又來了幾輛車,有法醫抬著兩副擔架上樓。
圍觀眾人都在好奇著是什么人出事了,是死是活。
擔架再次出現在人前時,上面已經躺了人,看體型是個胖子,被塊裹尸布完全遮蓋住。
那裹尸布比起一般白布要厚的多,可這才蓋上去多久,就有九成被染上血色。
這還不止,裹尸布凹凸不平,想象力豐富的人幾乎可以看到白布下的場景。
先前下樓的幾個年輕警察看到這個人后,就是背過身子干嘔不止,卻什么都嘔不出來了。
周不疑也是嚇了一跳,那擔架上不成人形的是誰啊,這也太慘了吧。
第二副擔架出來了,卻不是個死人,也沒被裹尸布給蓋了,胸膛起伏著明顯還有口氣,只是心口位置冒出個刀柄,眼看是沒得活了。
這人一出現,周不疑心臟跳個不停。
這不是黃毛么?
圍觀眾人有膽小的,尖叫著跑回了家,自然也有膽大的,低聲議論猜測著這兩人的身份。
周不疑悄悄退出人群,走出一段路后才擦了把額頭汗。
叫了輛車就回酒店了,打算找朱辭去,非得讓他幫忙查下黃毛這兩天都在做些什么。
令狐制藥總部。
令狐遨半靠在皮椅上揉著太陽穴閉目養神,聽到有敲門聲時,才睜開眼來,淡淡說了句,“進來。”
從門外走進來兩個青年,要是周不疑在這,肯定會認出他們就是剛和他擦肩而過的那兩人。
“事情辦的怎么樣了?”令狐遨略微坐正些,雙目炯炯有神的盯著兩個青年。
長發青年欲言又止,看向留著短寸的青年。
兩個青年都是一臉難色。
令狐遨就以為他們把事情辦砸了,一拍桌子,“說!”
“老總,事情全部辦完,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任何人知道鄧總的毒品進貨渠道。”長發青年急忙說完,看令狐遨面色稍霽,又弱弱說了一句,“只是在辦最后一個人時,遇到點狀況,不知道該不該說。”
令狐遨剛剛有些好轉的心情全部消散,已然處在爆發邊緣,抄起個煙灰缸就砸在青年身上。罵道:“你特么的能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
“是是,我們處理的最后一個人原來是俊哥的手下,得罪了您同學周不疑,本來是要被俊哥弄死的,可被周不疑要了去,之后就沒有了下落,我們會注意到他還是因為有個兄弟上午看見他跟董小虎一起吃飯來著,老總您是知道董小虎的。”長發青年說到董小虎時,停頓了一下,打量著令狐遨反應,見令狐遨只是冷冷盯著他,也就繼續說了下去,“下午接到顧姐命令,說要把鄧龍那個勢力的人全部處理掉,我們哥倆處理完別人后就想起了這個跟在董小虎身后的黃毛賊,打聽出他的落腳點,我們片刻不敢耽誤的趕了過去,一踢開門就看到,就看到……”
“說啊,繼續說!”令狐遨吼了聲,心里和周不疑一樣,也有著不安感。
從長發青年口中聽到董小虎名字時,令狐遨就想起了董幻麗,還有早段時間對董小虎做出的那個決定。
也有些擔憂董小虎會不會在董幻麗面前說他壞話,雖然這段時間來看董幻麗明顯還被蒙在鼓里。
長發青年接著說了下去,“我們一推開門,看到的就是黃毛賊用匕首在割著董小虎身上血肉,狹窄的出租屋里全是血腥味和尸塊,地上的董小虎更是不成人樣,像是一團爛肉,我們倆嚇傻了!黃毛賊看到我們,呵呵笑了聲就把匕首戳進了自己心口。”
令狐遨沒有太大情緒,只是把眼睛再度閉起,又揉著太陽穴。
問了兩個青年一些問題后。
提起電話打給顧姐,“把伏虎街的監控視頻拷貝一份發給我,另外把監控源視頻想辦法刪除掉。”
令狐遨很是仔細的翻著監控,突然看到了周不疑的身影。
他的心臟撲通撲通亂跳起來。
或許,可以利用董小虎的死,讓董幻麗和周不疑反目成仇!
就在令狐遨選好角度把有著周不疑身影的那幀畫面打印在紙上時。
顧姐闖進了辦公室,揮揮手趕走了兩個青年,就沖到令狐遨面前,低聲叫道:“老總你怎么突然要伏虎街的監控視頻?那邊一個小時前爆出變態殺人案,可不是我們能沾染的啊。”
“沒事,沒事。查不到我們頭上。”令狐遨呵呵笑著,看著紙上瘦弱青年抬著頭邪笑的模樣,他笑的更開心了。
顧姐也看到了令狐遨手上打印出的紙張,疑惑道:“這是誰?”
“變態殺人犯咯,只是我還沒想出他的殺人動機,你說他有什么理由殺人呢?”令狐遨饒有興趣的看著顧姐,金絲眼鏡后的目光很是溫和,像是在討論一本小說的劇情。
顧姐大松一口氣,笑道:“那把這照片交給警察吧,最近公司負面消息這么多,也是時候刷刷名譽了。”
令狐遨呵呵笑了幾聲,搖頭道:“不不,這可是我師哥呢,我怎么舍得他去蹲大牢,這照片我當然要交出去,不過可不是交給警察。”
顧姐想了一想,點點頭道:“交給你師哥?讓他承你的情么,倒也不錯。”
令狐遨哈哈一笑,不再答話,心中思索著怎么樣才能把這張照片的效果發揮到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