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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意遲遲

  • 依依東望
  • 陸陸溜溜
  • 2896字
  • 2018-10-02 17:47:24

周不疑是個怎樣的人,大概十個人里有九個會說他不喜歡說話,面無表情,優柔寡斷。

剩下那個會去深入了解他,然后看到一團迷霧。

或許就像溫冬說的那樣,他有著輕微的精神分裂,時而溫柔時而暴躁,更多的時候是被自己矛盾的“想”折磨的疲憊不堪,安靜的沉默著。

最為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敵人。

這個道理亙古不變。

不屑于親自下場的令狐遨,只是給了薛憐一個命令,擾亂周不疑的心境,就成竹在胸般從不過問。

這么說有點玄,換個說法就是要讓周不疑承受精神上的折磨,從心理角度打擊他。

因為某種不為人知的利益糾葛,薛憐已經和令狐遨站在同一戰線,而且還可以說是把董幻麗給收入麾下。

不得不說這段時間以來,薛憐很是佩服自己的能力,尤其是看到董幻麗在她的敦敦教誨中慢慢的在愛情上和周不疑平等起來。

更是有著莫名的成就感。

每當想起令狐遨交代給她對付周不疑的方法。

薛憐除了在這些日子里感受到了令狐遨對于周不疑的了解深刻以外,還有就是不理解令狐遨那種人物,怎么會處心積慮的要毀掉周不疑呢。

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不會是因為董幻麗吧?

白神醫館的茶房中。

薛憐慵懶的靠在寬大皮椅上,微瞇著眼問了聲,“周不疑的銀行賬戶昨晚進賬三千,又分兩次支出一千二,我叫你激他你做了沒有?”

“我想不到用什么借口再去激怒他。”在薛憐身旁同樣坐著的董幻麗揉了揉眉心,淡然道:“昨晚他跟我說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說著說著他就睡了……”

“怎么,心軟了?”薛憐冷聲打斷,瞪著眼死盯著董幻麗不放,“你是覺得你和他還有可能?”

“你偷聽我們說話?”董幻麗俏臉上滿是慍怒。

薛憐抬手想要去撫摸她的臉,見她想要躲閃,手快的捏住,用力扯了扯,眼中泛著冷光輕輕說道:“董幻麗,你是在生氣么?呵呵,別忘了,你和我并沒有什么區別。來年開春,令狐公子想要看到的是一個萎靡不振的周不疑,而不是你那個淡泊寧靜的小情郎。我們要從心理上,摧毀他本就衰弱的精神,擊垮他那可憐的些微斗志。當然,如果你想要退出我也攔不住你,只是我想告訴你的是,你再搖擺不定,我就要讓你嘗遍我所能想象到的無盡苦痛!雖說令狐遨不會允許我傷害你,可我薛憐還真就有底氣不把他令狐遨放在眼里!”

看著薛憐在那悠哉的泡起了咖啡,董幻麗摸了摸自己被捏的生疼的臉,眼中猶疑不決。

由奢入儉難。

可以無限制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是這世上最令人無法自拔的毒品,一旦品嘗過那種滋味,就再也不能真正看清自己。

董幻麗雖然不愿意承認,但也不能否認自已還不至于會為了愛情放棄這些。

薛憐見她面色糾結,呵呵笑道:“昨晚我不是說你要去上班了么,我在月城還是認識那么一兩個人的,你就去我一朋友的報社上幾天班。上班之后,怎么做就不用我再說了吧?”

“薛姨,我明白。”董幻麗應了聲。

薛憐輕輕撥了下剛加到咖啡上的牛奶塊,一小塊純白被黝黑的咖啡吞沒。淺嘗一口,搖了搖頭,“牛奶是甜的,咖啡是苦的,硬要相容成牛奶咖啡,只會不倫不類?!?

周不疑從蓮花山回到自家的時候,是早上九點多。

正想好好休息。

就看見周海迎面走來,急忙忙說道:“走,送你爺爺去月城?!?

沒太多話可說,上了車后周不疑才好奇問道:“醫生不是說要你帶爺爺去星城或者洪都的么,怎么又去月城醫院。”

“不是去月城醫院,是去月城人民醫院,人民醫院有個分院是專門治你爺爺這種肺結核之類的傳染病的?!敝芎吡搜酆箸R,見周民裹著個被子靠在座位上睡覺,又說道:“不疑,你要好好照顧好你爺爺,他想吃點什么喝點什么你都買給他,但是千萬要記住,不要讓他抽煙,他的肺都爛了,醫生都說他隨時會死,月城醫院治都不肯治,就是要我接回家?!?

這時周不疑才知道上次從月城醫院回家時,父親為什么會那么憤怒。卻安靜的聽著,并沒有像以前那樣可笑的罵著醫院沒良心。

要他是個大官或豪商,醫院敢那么輕松寫意的趕他送去的病人?

人一生下來的時候,被父母沒道理的喜歡圍著轉,被爺爺奶奶當作后代香火圍著轉,親戚們也是客氣的滿口夸贊圍著轉。

便有一種錯覺,仿佛整個世界都應該圍著他轉,順著他的意愿而存在。

當突然有一天發現,沒有誰會在乎誰的時候,整個心都被凍住隨之破碎。

緊隨而來的是刺痛、迷惘。

進入月城后,下起了朦朧細雨,到達月城人民醫院時,已然是暴雨。

在醫院停了一會兒,辦好證明后便又驅車趕往分院。

大概二十分鐘路程,駛出市區后,周海咦了一聲,“不疑,我們到哪了?這都出城了?!?

低頭看著地圖的周不疑連忙指示著周海再開了十來分鐘,走過鄉間小路,轉過幾道山彎。

“到了?!敝懿灰珊暗馈?

周海轉頭看一眼,喊道:“這是戒毒所,不是治病的?!?

周不疑抬頭看了看車旁圍墻上的牌子,又低頭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已到達目的地”,也不知道是真的到了還是地圖沒有更新,難道走錯了?

從圍墻旁開了進去,才曉得這外頭圍墻圍起來的是傳染病隔離治療中心,再往里走就是戒毒所了。

兩地方挨在一起。

路口的指示牌仿佛是在揭露人性的黑暗面。

是誰將傳染病人和癮君子混為一談的?

周海和周不疑不愧是父子,心里想一塊去了。

都黑著臉,卻又不得不帶著周民進入這里,所以臉更黑了。

醫院的事大同小異,講一通也不過是重復。

拍片子,開病號床,抽血,糞尿化驗。

周海往醫??ɡ锎娴膬扇f塊錢,短短兩三小時便被醫院扣掉八千。

唯獨值得欣慰的是這分院人少,結果出來的快,雖然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周民不僅有著腎衰,心衰,糖尿病,肺結核,還是個塵肺。

醫生并沒有多說什么,給周民開了藥物,又跟周海交代了一些事情。

看著病床上瘦的沒有了二兩肉的爺爺,周不疑只能安靜的陪伴。

除此以外,再無能為力!

這種無能為力,因為有著父親周海頂在前頭,周不疑倒還沒感覺到太多疼痛。

等到一應手續辦完,周民也躺下休息后。

周海對著周不疑說道:“不疑,我要回荷葉鎮了,早幾天就應該去進貨的,我這兩天再不去就進不到了。”

周不疑腦中轉了轉,就想到周海從前有時候沒錢進貨,又必須去舊換新保持商品競爭力的時候,是會在廠商那里賒下幾十萬貨物的。

而這臨近年關,物價的短暫上浮來臨之前,周海這種底層的零售商進貨時間就都要趁早,不然二十萬能拿下的貨物得多花兩成的冤枉錢。

周不疑能夠體諒父親的難處,卻無法抹去自己心中泛起的不平。沉默半晌,方道:“伯伯上次到月城醫院看爺爺時,就像看望個普通朋友那樣,在病床邊坐了會兒,留下兩百塊錢,然后走了。叔叔就算為了還債焦頭爛額,可難道連抽空看下不行?為什么都是你一個人扛著?”

周海滿臉的欲言又止,眼中卻沒有和周不疑一樣泛起不平意,說:“你不想在這醫院守,等明天我叫人來替你。今天我跟你一起在這守著,好吧。”

“我總不能不管自己的爹?!?

周不疑抬頭詫異的看了周海一眼,見周海呆呆望著門外,他有些懷疑自己剛是不是聽錯了。

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

周不疑一直覺得自己跟父親很像,并不止于樣貌。

更多的還是心事從來不肯對人訴說,就算受了委屈也懶得爭論解釋的死硬脾氣。

畢淑敏曾說過,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路;父母亡,人生只剩歸途。

周不疑心中無來由的生起恐慌,突然想到,要是爺爺不在了,父親該是何等傷痛。

而他自己也遲早會失去父母的,那時又當如何自處?

注意到周不疑臉色的周海關心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周不疑沒有回話,扭頭看向熟睡的爺爺。

周民好像越來越嗜睡了,話語也變得少了。

好像,有什么東西正在偷偷流逝。

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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