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亞的臉色也很差，馬雷幾乎可以看到他眼里熊熊燃起的火焰，從他身上傳來的巨大的壓迫感，幾乎讓馬雷透不過氣來。

“馬雷。”諾亞的聲音前所未有的低沉，悶雷一樣，轟隆炸響在馬雷耳畔。

馬雷張大嘴巴，很想說一句，我沒有見過什么“心之書”，但是完全發不出聲音來。

“你敢騙我！”諾亞鼻子里噴出兩道白色的粗氣，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有了變紅的跡象。

“瑞德。”胖胖的手放在了諾亞的肩膀上，“讓我們來聽聽這位……嗯，馬雷是嗎？不知道馬雷先生想說些什么？”

在馬雷發聲之前，馬爾西補充道：“說謊的不是好孩子哦。”

“我、我……”馬雷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吞下了謊話，“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想把‘心之書’還、還給你來著，但、但是它召喚不出來了。”

馬雷哭喪著臉，“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偷你東西的。”

“這是老師的‘心之書’，你偷的是老師的東西！你這個——”

“瑞德！”馬爾西微微提高音量，打斷了諾亞的話，“失去理智的指責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也得不到真話的回應。”

隨后，他看向馬雷，臉上再次浮現出溫和的笑容，說道：“馬雷先生不必害怕，萊尼的‘心之書’既然選擇了你，便說明你是他看上的繼承者，女神也會保護你的合法權益。只是——”

“只是——”馬雷不由重復了一下馬爾西的話。

“只是萊尼關于‘魔法生物基因符文學’的研究，我也略有所耳聞，是對現代魔法認知的一項重大突破呢。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夠將萊尼的‘心之書’默寫下來，這會是一項偉大的里程碑式的發現。”

馬爾西語氣溫和，表情嚴肅而又誠懇，馬雷下意識便點頭答應下來。

“好了。”馬爾西緊繃的臉緩和下來，“馬雷先生不妨解釋一下，為什么要欺騙我們的諾亞先生吧。”

“諾亞很看重‘心之書’，我怕他知道真相后，會直接殺掉我，奪回‘心之書’。”

馬雷坐得端端正正，一臉乖巧。他這句話是實打實的真話，沒有半絲虛假。

聽到馬雷的回答后，諾亞哼了一聲，“笨蛋，以你的能力，死后也不會有‘心之書’浮現。”

“諾亞！”馬爾西看向諾亞的眼神無比銳利。

諾亞扭了扭碩大的屁股，撓了撓頭，看著馬雷，道：“我、我只說你的魔法能力，你的廚藝很厲害，死后說不定會留下一本廚藝有關的‘心之書’——呃，不是，我沒有詛咒你，我……”

諾亞的臉微微漲紅，“對不起，我不應該罵你笨蛋。”

“啊？”

馬雷絲毫不覺諾亞剛剛那句話冒犯了他，不過看了一眼黑袍圣誕老人后，他果斷選擇了接受諾亞的抱歉，并原諒他。

看到兩人冰釋前嫌，馬爾西再次露出招牌溫和笑容，“馬雷先生廚藝很好嗎？是在哪里做廚師嗎？”

這是在拐彎抹角打聽自己的來歷呀。馬雷又有些慌了起來，他對諾亞的解釋是自己失憶了，但是這種疑點十足的話并不足以騙到這個胖老人。

“馬雷失憶了呢。”諾亞看了馬雷一眼，露出同情的眼神，“他只記得自己的名字。”

“哦？”馬爾西也跟著看了馬雷一樣，隨后露出一模一樣的眼神，“女神在上，她們永遠會保護你的，馬雷先生，你有一天一定會想起一切，和自己的家人團聚的。”

馬雷沒有想到馬爾西居然相信了這種鬼話，但是他最后一句話實實在在戳到了他的心。

十六歲，沒有了家人的孤兒，還一個人漂泊到了陌生的異界，被斬斷了過往……馬雷的眼睛一下有些泛紅。

眼見馬雷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另外兩人對視一眼，馬爾西果斷扯開話題，和諾亞閑聊起旅途中的事情。

雖然三女神教會并沒有主教之類的稱謂，但是納特·馬爾西卻干著差不多的事情，在閑聊了幾句后，馬爾西叫來門外守候的僧侶，將兩人暫時安排到教堂后面的神職人員住所里。

馬雷住到了最東側塔樓的一間屋子內，他的房間北側有兩扇被推開的玻璃門，外面是一個小陽臺，站在上面，可以看到左側是綿延的森林，右側則是熱鬧的小鎮，一道不算高的城墻將它們分割成涇渭分明的兩處。

馬雷站在陽臺上看了兩眼，就回到房間，躺倒在床上。當背部接觸到柔軟床墊的時候，馬雷感覺到了一股涼意，原來不知不覺間，他的衣服后面都被汗水浸濕了。

在教堂內室，和馬爾西相處的短暫時間內，讓他再一次感受到異界的兇險。

特別是最開始，馬雷和馬爾西的對視，他覺得自己所有秘密都暴露在對方面前的恐懼感，一直伴隨到走出內室才消失。

馬雷相信，如果不是一開始馬爾西的眼神過于犀利，自己一定不會全程被帶著走，雖然結果似乎并不壞，但是過程卻很難讓馬雷舒心。

“那種眼神，是魔法效果吧。”馬雷翻動腦海里的幾種魔法，“檢測術嗎？奧特曼‘心之書’的記載里，這種魔法用出后，能夠看清對象身體內部結構，和‘精準’配合使用，利于解剖……”

馬雷已經看過一些魔法書，對“心之書”的內容已經不再那么頭大，而且奧特曼在自己的研究部分其實寫得非常詳細，生怕后來者看不懂一樣。

“魔法生物基因符文學，不就是人體改造實驗嘛，將一種動物身上的能力移植到人類身上，只不過一個用的是科學知識，一個用的是魔法知識。基因……什么嘛，連DNA都沒有發現，非要取這么一個名字……不過這副圖看起來可真是玄妙，復雜，好難畫下來……潛藏在血液里的特殊魔法粒子，不同于五種元素粒子的存在，種類或許有上百種之多……真是的，這么重要的研究文件竟然用‘或許’這種詞，真是不嚴謹……”

漸漸地，馬雷的嘴巴閉上了，呼吸變得綿長起來。